潘淑禾离开了她与靖南共有的满含孽缘的家,到了袁家井庄上,进了袁龙海的母亲所住之处。
袁龙海那脑子不太灵光但是并不傻的母亲和几个亲戚接待了潘淑禾,她们也是惧怕潘淑禾的,怕她施巫法惩治她们,还怕什么时候有求于她为自己算命,届时候潘淑禾若是给她算出个差命可如何是好?还不是得找她化解?
令潘淑禾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在这里意外得到了一个消息,这消息是袁龙海的舅家表弟从县上办事时带回来的:钟明秀的弟弟钟明磊越狱未成,被狱警开枪打死了。
潘淑禾惊了一下,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心想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那小流氓一看就是个吃枪子的货。
袁龙海的舅家表弟说:“钟明磊一死,那些应当给表哥袁龙海的赔偿可能就全作废了。”
“那可咋办哩?”袁龙海的母亲问。
潘淑禾早就知道袁龙海的母亲和亲戚本家们心里生出的小九九,开门见山地接过话题,道:“怎么办?不是明摆着吗?让钟明秀用身子还钱不就行了?你家民风这个样儿,能找到媳妇吗?快给他们圆房吧。你们抓紧吧,今天哪,我可是遇见靖南和钟明秀这对奸夫****又聚在一起了。你家的民风也老大不小了,还拖什么拖?再拖也是个光棍,还不趁早把他跟钟明秀捆在一起?”
袁龙海的母亲一听,更觉得前些日子与亲戚本家们所商量的事情太有道理了,那民风是个傻子,到何处找女人,家里有个现成的,又欠了他们一屁股债。让她嫁给民风,不只是民风有了女人,也拴住了钟明秀的手脚。
潘淑禾说:“你这叫什么?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知道吗?”
“知道了哩,知道了哩。”袁龙海的母亲鸡啄米似地点头。
潘淑禾屁颠屁颠地回了家里,见钟明秀竟然还未离去,像是要在这里做女主人似的。于是,她便把她刚得知的消息说了出来:“快去替你弟弟钟明磊那个小流氓收尸吧。他死啦!”
钟明秀和靖南的眼光一齐不可置信地看向潘淑禾。
潘淑禾冷漠地说道:“别以为我是骗你们的。你们要是不信,那就在这里接着浪吧,我给你们腾地方,行了吧?”
钟明秀出了靖南家的屋门,朝院外走去。
靖南知道钟明秀必是要回孙家岭去,但道:“明秀,我陪你一起回去。”他一瘸一拐地追了出去。
潘淑禾竟然丝毫未加以拦阻,笑道:“瞧这对不要脸的,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钟明秀与靖南到了孙家岭后,便知道了钟明磊遇难的大致情况:因为钟明磊性格倔傲,经常与狱警、与同改们发生冲突,被关禁闭被加刑已经不是一次了,终于产生了逃跑的念头,在越狱即将成功之时,一颗子弹射穿了他的头颅……
钟明秀声竭气咽地大哭:“是我害了明磊,都是我害了明磊……”
钟爱玲见靖南跟钟明秀一同到了她的家里,就对靖南和钟明秀道:“唉,说起来,都是我跟你爸不好,害了你们,也害了明磊。我们再也不拦你们了。你们哪,我看,在这里久待不得,要是想跑,就快快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岂料这时,潘淑禾的声音却响了起来:“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靖南现在跑,可是在犯罪。跟你们说实话吧。我也算是想通了,不想再跟靖南这么折腾了。靖南,你要是真想跟钟明秀好,那就先跟我回去,咱把婚离了,这总行了吧?”潘淑禾一脸的不苟言笑。
见潘淑禾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靖南道:“行,你别言而无信。”
潘淑禾道:“我是不想跟你这么玩下去了。没意思。”
靖南与钟明秀之间的有血有肉有情感的绝好姻缘却终是未能变成现实,没有在现实的土地上开出最美最灿烂的玫瑰花朵。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们间的纯真无比的姻缘最后却只能靠偷情来维系。
而靖南与潘淑禾之间最不该存有的姻缘却硬是被无数的绳子捆系在了一起。尽管这姻缘已经成为一具只剩下恶劣情感的僵尸,但人们却很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看到这样的姻缘在大地上别别扭扭地开花结果,一代一代,繁衍生息……
于是,危机四伏,杀机重重。
“我想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你怎么不死呢?你怎么还不死呢?”
“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在一辈子的诅咒里,最后,他们,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