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爱玲发现女儿钟明秀走路时的姿势不像以往,像是缠了脚的老太太,特别是臀部和胯部,死僵僵的。可是见时候太晚,加上钟明磊在家里,她没好过问。
钟爱玲还发现,女儿钟明秀此番回来,精神面貌非常萎顿。她本以为女儿嫁给了袁龙海以后,情绪上能够好转一些。现在看来,她的想法是真的错了。
钟明秀见到母亲和弟弟,虽觉得亲切和兴奋,却并没有多少话说,比之过去,她的性格真是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让母亲钟爱玲疼在心里。
第二天,钟明磊出外找过去的旧友交流去了,家里只剩下钟爱玲和钟明秀母女二人。
令钟爱玲难受和想不明白的是,母女二人一时上竟然相对无言。唉,如今,女儿钟明秀竟会将心中的痛苦连她这个当妈的都瞒着。她不时看看钟明秀,见她的脸上布满忧戚。见钟明秀出了屋子,到了院中,她不由地看着女儿的背影,实在弄不明白女儿走起路来为何是那种亦步亦趋的样子,像是害怕踩死了脚下的蚂蚁。
见女儿钟明秀迈着很小的步子朝厕所走去,她料定女儿一定是有极为难以启齿的话不愿说出来,忽然心生一计,决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她悄悄地跟了过去,也装作要解手的样子。
钟爱玲边解腰带,边朝厕所走去。
还好,可能是觉得钟明磊没在家,钟明秀并未将厕所的门在里边关锁上,钟爱玲轻轻转动门把手,门就大大地敞开来了。面前的情景让她十分惊骇,还有些困惑,她看到女儿钟明秀正在很艰难地排解小便,尿液很不通畅地排出,一股一股的,有些尿液打湿在腿上;特别是她不明白钟明秀为何解便没有完全地脱下内裤,而那内裤着实有些奇怪,竟将她的大腿紧紧包住,而她的阴部竟然挂着一把铜锁。她忽地悟出了女儿的处境。
钟明秀见到母亲钟爱玲闯进来,惊了一下,似乎要站起来,可是并不能很快站立,尿液却闭了回去。
钟爱玲什么都明白了,她无声地走了出去,随手轻轻关上了厕所门,两行泪水已经挂在了她的脸上。
半晌过后,钟明秀终于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却没有到堂屋去,而是回了自己的那间屋子,知道母亲要进来跟她说些什么,就没有将门关上。
钟爱玲抹了一把泪水,跟进了钟明秀的房间。
见母亲满面泪痕,钟明秀的泪水不由地也落了下来。
母女俩促膝而坐,面面相对。
钟爱玲道:“明秀啊,是妈瞎了眼,把你嫁给了一个畜牲,只是,这倒究是怎么回事呢?你说给妈听听,咱,咱跟他离婚。”
“他,他不把我当人。”钟明秀说道。
“他怎么不把你当人了?”
“妈,这都是命,其实那个潘淑禾早就给我算准了。她给我算命的时候,就扮作好多个男人;好像这是她的预言吧,可不,到后来,我果真是遇上了这么多个坏男人。”钟明秀道。
“可是,妈还以为遇上了老实人哩。妈的眼睛真是瞎了。”钟爱玲哭道。
钟明秀与母亲钟爱玲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你这,你这,”钟爱玲道,“这算怎么回事儿呢?”
钟明秀把裤子脱了下来,向母亲展示她身上解不开脱不下来的被贞节铜锁锁住的贞节内裤,说:“袁龙海说,我过去跟好多个男人滚在一起,说我不是个正经女人,还说我被小流氓奸辱过。可是他,他,”钟明秀边说边哭起来。
“他,他做什么了?”钟爱玲催问道。
“可是他,他却带了管他的小工头还有一个工友到了家里,小工头把我,把我当着他的面给糟蹋了。”
母亲钟爱玲抹了一把泪。
钟明秀继续对母亲说道:“这条带了铜锁的贞节内裤,就是那个小工头帮他买的,怕我偷男人,还说防止男人偷我。”
钟爱玲边哭边问道:“明秀啊,你说,这,这可咋办是好哩?”
钟明秀道:“等他回来了,把铜锁打开,还是跟他过吧。现如今,我的名声这么坏,没有一个男人会把我当成个正经女人的。等以后给他生下个孩子,可能就会变好吧。”
钟爱玲担忧地问道:“可是,他没有别人那么多心眼,他要是再带了工友去家里糟蹋你可如何是好啊?”
钟明秀道:“听天由命吧。”
母女俩再度抱头大哭起来。
钟爱玲和钟明秀哭着哭着,好半天过后,方才平息下来,却听到外面有人在低声抽泣。
母女俩走出房间,一到门口,却发现是不知何时回到家里的钟明磊胳膊肘撑在墙上哭泣,她们便明白,明磊是在无意中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了。
钟明磊周身一颤一颤的,还在低声抽泣,听到母亲和姐姐出来的声音,他仍然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一会儿过后,钟明磊抬起头来,恨恨地看了母亲钟爱玲一眼,而后忽然发了疯似的,两手握拳,朝着贴了墙砖的墙面狠狠击打,击打过后,又仰天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呵呵呵呵呵呵呵……”泪水却如河水似地直溢而出,忽然,他对着天空,像是一只藏獒一般,长啸一声:“啊……”然后,一个人跑出了院落,跑到了一个山包上,猛地扑在一窝草丛中,大声痛哭起来。
天傍黑时分,钟明磊才回到家里。
出外寻找钟明磊的钟爱玲见儿子回来了,方才放下心来,道:“明磊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姐这么不顺,你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啊。”
钟明磊没有搭理母亲,横了母亲一眼。
钟爱玲问:“你怎么那么看妈呢?”
钟明磊冷冷地说道:“我姐是被你跟我爸害了,你们把她给害惨了,现在倒想当好人。”
钟明磊来到了姐姐钟明秀的房间,坐了下来。
不知道怎么的,钟明秀觉得无颜以对弟弟,眼光躲着钟明磊。
“姐,”钟明磊叫道,面上的表情却有些模糊。
“嗯。”钟明秀应道。
“姐,你受苦了。弟弟是个男子汉,可是弟弟从来没有保护过姐姐,怪弟弟没有本事保护姐姐。弟弟在学校里上学的时候,是个学渣;这几年在社会上闯,也没闯出个什么名堂来。咱爸过去挺有血性的,能拿着猎枪打靖南哥,可是这几年被磨得没了任何的脾气,我看他就是个窝囊废。他拿着陈宇轩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钟明磊说道。
“明磊,姐姐有你这么个好弟弟就知足了,你这么想就让姐姐很高兴了。”钟明秀说。
钟明磊看上去有些淡淡地对钟明秀道:“姐,弟弟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钟明秀问。
“我在外边,谈了个女朋友,叫甜甜,长得可漂亮了。本来,我们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可是,我觉得我现在没有本事给她幸福。所以,我想向她提出分手。我想请你帮我给她写几句话,解释一下。我把我的QQ号给你,你有时间去一趟县城里的网吧……唉,算了,你没有登过QQ,又不会上网……要不这样,以后你帮我给她发个手机短信吧,我送一部手机给你,上面有她的电话号码。记着,过段时间才可以给她发短信啊。”
“明磊,你快快跟甜甜联系,向她问好,她要是知道你有这种想法,她会多伤心呀。”钟明秀劝道。
钟明磊没有继续跟钟明秀说什么,而是起了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的钥匙忘在了什么地方,一生气,他抬起穿着运动鞋的脚,大叫一声,踹向房门,门应声而开。
母亲钟爱玲听得了动静,道:“这孩子,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