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瑞虹和春香始料不及的是,三天后,在风筝庙会上,她们又见到了那位文质彬彬却有着一身好功夫的读书人,李向东。
李向东向瑞虹问安。
瑞虹道:“是李公子?你也来看风筝啊?”
“读书读得累了,出来散散心。”
“李公子是想要谋取功名吗?”瑞虹问。
“是想参加考试,如果策论能过,当然想谋个一官半职。只是,家境不幸。”
“哦,怎么不幸?”瑞虹有些好奇。
“其实,我已经是有妻室的人了。”李向东不知为何,竟然莫名将自己的私事说给一位相识不久的女子听,他有种感觉,向这位女子一说,心头像是轻松一些。
一个人的隐私,大多不愿向熟人倾吐,向一个离自己生活较远的人说一说,心里既会轻松,有时还会得到别人的主意。
李向东便将自己的家事向瑞虹说了一些。
瑞虹也是个没经过太多现实生活的女子,更不知家庭之事有多棘手,就简单地说道:“既然你的妻子整天那么蛮不讲理,你为什么不写一纸休书把她休掉呢?”
李公子说:“有一天,我在气头上说要把她休掉,结果到了晚上,她竟然在我吃的饭里放了老鼠药,幸亏不是剧毒,否则我早就一命呜呼了;为了救我,邻居们朝我的嘴里灌了好多的大粪啊,一直把肚里的东西全吐得光光的只差没把肠子吐出来了。”
瑞虹道:“可是,你与她若是就这么过下去的话,对你对她都很是痛苦呢。她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还有,我倒是觉得,你还是得想办法与她完全分开才是。否则,你的求取功名之路怕是不会顺畅的。你想想吧,你的身边就像是时时有着一把刀呢,那把刀随时都会向你砍来,这种日月,又怎会不让人时时地提心吊胆啊。”
李公子道:“说起刀来,我倒是还有句话呢,说起来,可能会把你吓着。那天,老鼠药没把我毒死,我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夜里睡觉,我好久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以后,没多久就又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我却看到身上的被子被我的妻子给揭走了,她拿着一把刀,幽幽地对我说,说我要是敢写休书给她,她就一刀把我身上的,身上的,”李公子似乎不好说得太具体,“把我身上的一个部件给削掉。”
瑞虹和春香都听明白了,嘴上和心里都倒抽一口冷气。
瑞虹继续问:“那你的吃穿用度又是哪里来呢?”
“是我父亲的薪俸。家里的一应事儿,其实全是我母亲和我在打理。我的妻子,天天在一处茶馆推牌九,没白没黑的。没人敢管她,也说不了她。我母亲一说她,她就骂老不死的,有一回,还把我母亲打了一顿。她身高马大的,我母亲也是无奈。”
“那你的这一身好功夫……”
李公子说:“哦,是我小时候跟着一个老师父学的,可他已经仙去了。我这身好功夫,在我的妻子面前,不起作用,我总不能用这功夫来打她吧,如果打死了她,我还得抵命;再说,她可是个不怕死的主儿呢。”
瑞虹说:“那,你可真是为难了,也真是进退维谷了。”
“谁说不是呢?”李公子叹道。
“能知道你妻子的芳名吗?”瑞虹问。
李公子说:“还芳名呢,那些花呀朵呀的,若是落到她的头上,还不都是打蔫?她的名字叫个秦宝莲。”
“啊,秦宝莲?”瑞虹和春香一同问道。
“是啊,是叫秦宝莲。怎么,你们认识她?”李公子问。
春香嘻嘻笑了起来。
瑞虹娇嗔了一下春香,春香赶紧捂上了嘴,让轻轻的笑声堵在嘴中。
瑞虹家的对面楼下有一处茶馆叫四季茶馆,里面每天聚了好多人在那里吃茶或吃酒行令,里面却常有个名叫秦宝莲的女子进进出出,还与男人们一起打牌,有时还打通宵,甚是喧嚣。瑞虹家的木楼三楼厅堂里,不经意间常可看到那些景象。
在瑞虹家所在的这座小城里,虽不太大,难免重名重姓者是有的。她心想,若果真是那个常去四季茶馆作乐的秦宝莲,李公子的姻缘实在就是一桩孽缘。她小心地问道:“李公子,你的妻子秦宝莲最爱去哪里打牌行令呢?”
“四季茶馆。”李公子说。
果真是。瑞虹不由地很为李公子而觉得难过。
李公子道:“有时候,我看着天上的风筝,真想自己也能变成一只风筝。但不时又想,风筝飞得再高,还不是被牵着风筝线的人的手在掌握着。我不仅飞不高,还被一只有形的手牵制着。”
“你可以教你的妻子读书,让她变得像你一样,大约就好多了。”瑞虹道。
“我曾经这么做过,可是反被她嘲笑了一通,她把我给她的书一张张撕坏,放到了茅坑里,还拉我去看。唉,不说了,不说了。说起来,我简直是生不如死呢。”
“李公子,万不可有此种念想。你只要努力用功,会找到自己的一片用武之地的,不是吗?”瑞虹含笑地说。
后来,不知怎么的,他们常常不约而同地来到了风筝飞翔的地方,两人互诉衷肠。虽然彼此有好感,甚至觉得爱上了对方,但都觉得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并没有将爱意说出口。
一天夜里,瑞虹和春香被对面楼下茶馆里的吵闹声惊醒,披衣起床到了三楼厅堂上朝下一看,却见李公子正拉秦宝莲出茶馆。那秦宝莲却是喝了酒的,竟乘着酒意,打了李公子一记耳光。
几天后,李公子和瑞虹春香又在风筝场上相遇了,就谈起了那天夜里的事情。李公子越来越愿意将心中的苦闷讲给瑞虹听,他还谈到了不久后要去参加的科考。
瑞虹说:“希望你能获得一个好的名次。”
就在这个下午,二人互相吐露了心中的爱意。可是他们都知道,因为有秦宝莲的存在,他们不可能结合在一起。
尽管两人为此情而一筹莫展,却已经私定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