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带来幸运的人,终将毁灭你的一切。”土作笑得有些癫狂,他的话是朝着狱无城说的。
土府上下十多个人一时诚惶诚恐,所有人都被土作如此疯狂的举动震颤,仿佛这样的土作他们从来都不认识,又仿佛下一刻狱无城会像处置土作一样处置他们。
最终狱无城听到土作那句话时整个人都僵冷了,一股浑然充斥在大堂里的乌蒙之气压覆人心。
狱后眼中死灰一般的颜色。
这时土作又道:“给你带来幸运的人终将毁灭你的一切。”
我回头看着已让人不可理喻的土作,突然心头一跳,这次他虽看着狱无城的方向所说,但那股眼神分明是看着我所说。
‘给你带来幸运的人,终将毁灭你的一切’到底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又或者说它来自哪里。
我神思着转身,却又猛然间觉得一双阴沉沉的眼睛在看着我,我抬头却看到那是二皇子狱恪,在此事之上,他是少数保持中立之人,此人怪异狠毒,在狱中一直做着阴沟里翻人船的事情,所以这样的名声,便是贵为皇子似乎都没人愿意理会他。
狱恪只给了我一个认出他的机会便收了眼睛。就在此刻,狱无城身上飞出一片密密麻麻地针,那些针短而精巧,尽数的飞进了土作的身体里。土作扬头一声撕吼,晕厥在了门口。
狱无城从高高地皇座上起身,色厉疾言道:“本皇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挑衅皇权之人,土作之举罪当加倍,今日起将他囚于噬魂铁牢,悬于城门之上,直至体内万根铁针腐锈而亡。”说完狱无城拂袖而去。
狱后土怀,怔怔地坐在后位上,仿佛没了再起身的力气。
紫玉掺着土圭从我身边走过:“天涯,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后悔莫及的滋味。”
我只是朝她小声地道:“事情该做的都做了,何必再谈后悔,不过有一点我没想到,没想到土家一族竟还有这样一个铮铮男儿,只可惜了。”
我的话土圭也听见了,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如同看着一只怪兽。
我看着一张张欲将我撕烂的面孔,心平气和的踏出了审问司的大门。空境里的灰月光晕正好,不昏不暗。
我并不全然相信狱无城真的认为是土作做了这一切,只是如果非要找出一个他这样做的理由来,那我只能找到一个符合情况的理由,那就是狱无城发觉到魔蓝也参于了此事,而他将土作一人推上死路,为的就是保护魔蓝,保护这个恩宠几乎高于任何一个皇子公主的魔人亲卫。
我突然觉得一直伴随着魔蓝的恩宠太过可疑,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生有过去之眼,又天赋好才得狱皇喜欢,但试想一下,权力的巅峰从不缺高手,与魔蓝并肩者有之,比魔蓝更甚者有之,远在魔蓝之上者恐怕也有之,为何狱皇对魔蓝如此独特,独特到为他做出今日之举。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一点。
再回西蒙府中,灰月已升至半空,折腾了一夜我已心思乏倦一头倒在床在睡到了夜里。
炉枫再出现时看起来已一如往常,在院中坐了良久,我泯了一口荼水看着远处对炉枫道:“你是怎么到了水涯涧里当了杀客。”
炉枫愣了一下并没有想到我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关于谈论她话的题我很少提起。
“我只是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长大,在我走出那个地方之前,我并不知道水涯涧是个做什么的。在我印像里并不存在怎么到了那个地方,仿佛那个地方一开始就是属于我。”
我本想再问一些水涯涧里的情况,却觉得这个话题炉枫未必会回答我,就算答了也未必不是水涯涧里所给她的假像。
炉枫自己也识趣的辟开这个话题对我道:“这几天狱都门外的小荼铺生意异常火暴,不如我俩也去坐上一坐。”
我看了炉枫一眼:“土作并不是个无恶不作的公子,对他到底我还是心存欠意。”
炉枫不在意地道:“你死我活,很多事情你看得比我更明白,做不到的善良只是给心上一道枷锁。”
我点头:“你可听说那日在审问司,土作发疯似的嘲笑狱皇。”
炉枫颇有兴致地道:“一日之间传遍整个狱都,这个土作还真是发疯发的有点意思。”
我认真的看着炉枫:“不是发疯,他很清醒,我觉得他一定是发现了狱皇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押解之前一直在重复一句话‘带给你幸运的人终将毁灭你的一切。’”
炉枫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想道:“听起来像是一个预言。”
如果这是一句预言,那么它是属于谁的,狱无城。
放下心头此事我转而望向西北空境,这时突然一个暗红的影子从天而降,除了灰火那双如澈澈清流般,又如噬骨寒意般的眼睛没有人能再拥有。
灰火一双冷眼往我背后看了一下,道:“溜得到是很快。”说罢他放出火雀,一声长鸣那雀儿便消失在了空境。
说实话我一直店念着灰火身上的那块芙蓉玉,但是我不敢想像若是我失手将那玉打碎还能不能活着从灰火身边走开。
灰火毫不客气的拿了一杯荼往嘴里送阴冷着道:“难道不怕我将你的事说出来。”
我含着浅笑道:“灰火大人这个人我也大致了解,不犯他人之事,若有一天狱皇真的将此事交到你手上,那时再害怕也不迟。”
灰火紫色的眼睛转动了一下:“那人说,这里面不过是某个人的一段记忆,这段记忆尘封了千年,想来大概与你无关。”
我道:“多谢大人告知,即然与我无关,那大概是与大人有关,只可惜我的那块失手打破,真是对不起马司里的桥大人。
灰火看着我并无半分歉意的脸色不耻道:“真不知道你到底带了多少张面具。”
我看着灰火道:“总带一张似乎没趣。”
“不要以为你能掀起风云涌动,这狱都并非都如土作那般没脑子的人。”
风云早已涌动,只是灰火你反应太慢而已,我点了下头道:“多谢大人警醒,以后办事必当加倍小心。”
他突然跳上了房顶朝着西蒙烙的住处道:“这西蒙府的客人还真是奇怪,不走大门却翻墙。”
我道:“看来如大人一般性情的人也还是有的。”
灰火跳下房顶面色不善,大概是想到了自己明明也非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来,于是扯开了话题道:“看来那瞎子,竟与以前仿佛不一样了。”
我心中一梗,他叫西蒙烙那瞎子,这真是我从灰火嘴里听到的最有人情味的一句话,我装作没听到一般道:“你与西蒙大人还算熟知?”
灰火好似看不起西蒙烙一般:“我怎会认识那样的胆小鬼,他虽生是男儿,但那气魄当真不如她姐姐西蒙楚的万分之一,一个都已成年的孩子,做错了事情却还要姐姐替他背黑锅。”
我拂开一缕吹到嘴边的头发淡淡道:“想必那件事情确实让他害怕了吧,我倒觉得西蒙烙并不是那种人。”
灰火声音依旧冰冷:“不过是打碎了皇子的一盆龙兰花,就怕得躲进了酒窑里。”
我道:“若当真有此事,怕那龙兰也是那位皇子的心爱之物吧,所以他不敢承罪w。”
灰火没有应声,我又道:“那后来替西蒙烙承罪的西蒙楚如何了?”
灰火道:“不过是一盆花而已,难不成让当日一个无可比肩的狱府小姐抵上一条命。”
虽然灰火说得话很难听,但我还是试着道:“所以这件事不了了之,没有任何一人受到惩罚。”
灰火不乐意的看了我一眼算是承认了。不过随后他又道了一句:“也亏得那西蒙楚好长相,才让那位子不以追究吧。”
我又道:“不知是当年的哪位皇子喜欢龙兰,今日怎么在宫中却一株也没看到。”
灰火精亮的眼睛看着我道:“这宫中在千年前一共就那么七位皇子,依你的心计连无凤都收拾过去了,会不知这龙兰更会得到二皇子这样的练药师的喜爱。”
我一直怀疑,甚至肯定,当年的狱无心就是近年来在地狱风声名起的水涯涧里的人,更有可能连我复活重生,都是这个人一手策划出来,如果当年的西蒙楚与狱无心彼此倾心,那么如今我觉得西蒙楚怪异的地方就有了解释。
我看着灰火认真道:“假若将一个人困于无限死亡结界中数百年,那这个人再出来她还有可能如常用人一般清醒吗?”
灰火的眼睛转思了一下道:“无限死亡是结界中一吞噬人精神的结界,被封在里面的人,不会感知到肉体上的任何痛苦,但结界苍茫一片,看似无边无际,却不过牢笼大小,一般进入那里的人不会死,但过个几百年大多数都疯癫了。”
这就对了,西蒙楚其实并没有整整五百年呆在结界里,只有在魔蓝进去的时候,她才会出现,并且表现出伤心绝望的样子。灰火曾经说过炉枫的师父是个顶极的结界师,所以做到这一切于水涯涧来说并不难。只是我在心惊,连我与魔蓝的相识都是一场谋划,甚至于魔蓝信任接受我的条件阿九都是很早都计划好的,他们在暗中操作着我要走的每一步路。
我越来越觉得心中深深的厌恶,一个将我视为必死目标,一个却将我视为将另一方击倒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