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走了两步之后我想起来不对,现在这大冬天的哪来的雨水?
周遭的空气温度极低,哈出来的都是一口口白气。但奇怪的是脚下的山头一点积雪都没有,反而土质粘稠。
我抬脚特意用力踩了踩,感觉脚下的土像是记忆海绵一样,随着我落脚抬脚,又恢复了之前平整的状态。
村长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土有什么不同,一心带着我们往前走。苏屠无意中瞟了一眼,似乎也没做多关心。
山上的坟修的很简单,墓碑都是新的,上面刀刻的字清晰可见。只不过没有照片,只有简单的出生到逝世的年份,还有立碑人和死者的关系。
“这就是家里老母亲的坟了,我看这山头风水不错也没多想别的。”村长指着眼前的那块地对我和苏屠道。
我们三个现在站在的这地方,算是村里地势较高的位置了。眼前也能看见不少高高低低的山包,但和脚下这座的高度看起来差不太多。
苏屠懒得抬眼去看,低头绕着坟头走了两圈。最后盯住了墓碑后面的一个位置,缓缓蹲下身。
我刚才受伤的胳膊其实仍旧在疼,但是在苏屠面前不敢表现出太多,假装不经意的搭上肩膀之后靠过去“怎么了,看出什么了吗?”
苏屠伸出修长的手指拨开了地上的石子,我注意到那堆石子下面好像有个一指粗细的洞。
我把手伸过去往里探了一下,苏屠立马把我拨开。
“这是啥啊?”我收回手问道。
“有人害你。”苏屠悠悠的对村长道。
“这,这话怎么说?”村长神色忐忑的问。
“风水没问题,是这地下的墓走了气。你老母亲在下面不得安生,肯定要想办法提醒提醒你。”
苏屠说的云淡风轻,那老村长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那,那到底是什么人和我有这么大的恨?”
苏屠拍了拍手“那要问你自己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村长不死心,两步拦在苏屠的面前“小兄弟,小兄弟留步。这说到现在我还是一头雾水,能不能再多指点两句。?”
“坟后穿两孔,引渡已亡人。有人在你母亲下葬之时看准位置在坟后插了两孔,导致地下走了气,死者不能入土为安。”苏屠把眼前的情况又稍加解释了一番。
“那有什么办法补救吗?”
苏屠双手插口袋,表情淡然,和村长焦虑的神色形成强烈的对比。
“找到那人,在七朝回灵那天用他的血掺草木灰把这孔堵住。”
村长沉思了一会“这山头人来人往的,想要找到这人,怕不是简单的事啊。”
苏屠今天说的话好像已经到了一个上限,所以并没有接。
话说完我想到了什么“七朝回灵?”我还记得之前这村长说他老母亲是一周之前下的葬,七朝回灵的时间岂不是很紧迫?
我这么一提醒,村长才注意到苏屠说的这个时限,当即慌了心神“今晚就是回灵的日子了,这怎么可能来得及?”
苏屠不理会他说什么,转身悠悠的对我道“现在能走了吗。”
村长知道我容易说话,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我又向来心软,只好犹犹豫豫的对苏屠道“要不,帮着找找?”
苏屠早就被我磨没了耐性“你自己找吧。”说完转身就往山下走。
我知道现在不是动恻隐之心的时候,季陆他们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实在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但是转身之间看见村长央求的神色和不安的眼神,我又开始没由来的同情心泛滥。走了没两步,刚绕到屋前的时候我不经意的看见了地上那两道车辙,应该是很久以前地上还松软的时候留下的,后来降温给冻住了。
我转头问了一句“村长你家有货车吗?”
村长本来以为我们俩要走,听我这么问还愣了一下,随即应道“啊,有,不过租出去了。”
“租出去多久了?”
“半个多月吧。”
我想了一会又问道“租给谁了呢?”
“前屋的梁子,他说要帮别人从山西那头拉煤回来,一趟能赚不少钱。后来听说我家老母亲去世回来了一趟,帮着忙活了两天又走了。”
“也是开货车回来的?”
“听他说把货车停在了村子口,家里忙忙叨叨的我也没空去看。”
一开始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但是问着问着就好像问出了点什么。具体到底哪里不对也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心里有点异样。或许是出于直觉,或许只是我疑神疑鬼的习惯了……
苏屠也听出了端倪,并没有催我快走。只是村长仍旧是一脸茫然,不知道我问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心中渐渐有了一个猜测,只不过没到确定无疑的时候不敢妄下判断。我收住脚往回走,接着问道“那这么说,下葬的当天那个叫良子的也在?”
“对,梁子懂一点风水,所以各方面都一直帮我照看着来着,一直到烧了纸人之后他才走。”
我想了一会,果断对村长道“现在给那个叫梁子的打电话。”
村长蒙了一下“打电话?我说什么?”
“让他还车。”
看之前村长带人去道上截我们的架势,这人绝对是个民心所向的人。而且三言两语中也能听出来,这是个憨厚老实没什么心计的人。所以我想不出会有邻里邻居的为了报复,用动人家母亲坟的下三滥招数。
所以这个借出去的大货车,就成了我怀疑的一个点。
村长说梁子半个月之前借出的车,一周之前回来的时候却并没看见车的影子。加上这人懂一点风水之类的东西,种种迹象,都让我心生怀疑。
现在只需要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就能探出这个从中作梗的人,到底是不是这个梁子。
村长一开始还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后来没办法也只好把电话拨了过去,摁开了免提。
“喂?村长啊。”对面很吵闹,不知道在干什么。
“额……那个梁子啊,忙啥呢?”村长还是没好意思说出要车的事。
“我这在外面和那李老板聊煤的事呢。”但那头梁子话音刚落,五条二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明显是在赌桌上。
村长打了退堂鼓,上眼下眼看着我,我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说。他清了清嗓子,下定决心道“那个梁子啊,我家儿子过两天就回来了,他那头也拦了一个活,你看我那车……”
对面很明显顿了一会,随即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村长啊,这哪行,我这边都已经跑上了。现在入冬正是各地要煤的时候,到时候跑下来这几趟,挣的钱咱俩分,之前不是说好的吗,咋说变卦就变卦了。”
不用看见梁子这人,光听声音都觉得一股奸诈小人的味道。
村长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听着他的托词,心里多半有了约摸。
便冲村长点点头,示意把电话给挂断。
“姑娘,这突然之间,怎么就让我管他要车呢。”村长一边把电话收起一边问我。
“这车他还不来。”我断言道。
村长还真是没辜负我的猜测,心眼实到了极点,对方这么支支吾吾的也没听出端倪。
“这咋可能,说好了一个月以后还的。”
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屠突然开口道“按照这墓的走气程度,不出一个月你就家破人亡了。”
村长吓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然而这个结果我早有预料,只是如果事实真是我猜测的那样,这人性的冰冷,还真是够让我周身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