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声笑语日夜少,混噩惊觉又一春。
一句诗词很能体现春香阁这种烟花娱乐之地的魅力所在,人性的另一面在这暴露的淋漓尽致,贪婪,暴枭,算计,全然没了平日展现在众人面前的礼让,谦逊和淡然,那就像完完全全的变了个人,连他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都认不出他来。
赌也有赌品,玩更有玩法,因人而异罢了。家财阔绰,出手大方的自是不把一些小博弈放在心上。牌九桌前,一个矮胖子气定神闲,粗短的胖手掌紧搂着凸凹有致的美艳女子,稳稳当当坐在铺着皮毛的宽大椅子上,另一只手放在台子上满不在意的翻看牌面,怀里女人时不时吸一口碧绿透彻的美酒,嘟起红艳欲滴的柔唇口对口给他簌饮而下,那气势自然就赢了三分。桌边也有像卖灶糖之类的常年奔波辛苦的贩夫走卒,带着所有家当来搏上一搏。他们当然希望日子过的富足悠闲,起码比当下的生活好一些,如果可能赢上一大笔钱,那就跟眼前这个衣着华丽的死胖子没什么两样。看看人家摆在台面上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绿了,那感觉全是自己的。
李千山进门的一声大喝,压过所有的喧闹,整个春香阁的一层楼全都停下手里的动作,齐刷刷看向他,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也不过三秒钟所有的声音依旧,宛如刚刚时间停顿了一下,手底又忙活开,吆五喝六噼啪乱响。少顷,二楼上最里边的暖阁朝外推开,一阵珠帘丁佩玉珀响,一个风态万千的男人走了出来。
形容男人一般都是用英气逼人,玉树临风,或者温文尔雅,再有风度翩翩,很多很多的词汇,可这个男人却只能用风态万千来形容才觉得贴切一些,两道弯如新月的眉毛漆黑如墨,最有神韵的是他的那双顾盼生辉的媚眼,有种抵挡不住的迷离,也许你也只能从微薄的红唇上方和隆起的喉结才能看出这是个男人。迎宾公子连走起路来都是说不出的柔弱,那种优雅让人有种过去扶一把的冲动,生怕折了美人腰,当然还有他服装的雍容华贵无与伦比,也是叹为观止。
但见他款款扶住楼梯的格栏,向楼下瞧来,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大门口,身披大红披风的魁梧汉子,公子的眼更媚了,张开娇艳欲滴的唇,开口就道“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本镇父母官李千山,李大长官吗'?
不说话的迎宾公子惹人怜爱,甚至浮想联翩,这一说话却是用大惊失色,大失所望,大吃一惊,惊慌失色等都不足以表达你现在内心的反感,那是一种粗狂,沙哑,尖细混合在一块的呻吟,感觉是两块金属摩擦发出来的噪音,千山里长不以为忤,一早就认识怎会不知道他的底细,他笑嘻嘻的看着一步步迈下楼梯,穿一双绣花鞋的大脚,快步迎了上去,只是笑的更欢了“哈哈哈哈,看见你这个样子咱就想笑,,哈哈,真的,,哈哈,真的就是忍不住,哈哈哈“跟在迎宾公子身后的两个婢女脸上已经有了怒意,就要发作,公子摆摆手,也笑“有这麽好笑吗,这是看见我兴奋的,还是你有断袖之癖啊,”
听见这话,千山顿时定住,大义凛然,面露傲色“不不,别说本大人没这嗜好,就是有也不能跟你这一见就恶心的不男不女的家伙啊,”迎宾反唇相讽“看来有了相好的,你还本大人,你哪儿大啊,看不出来,跟你相好的在一起,谁是男谁是女啊,八成你是女吧,一般男人都喜欢你这么魁梧身材的,啧啧,这体格多棒实,我都心动了。。”千山面红耳赤,赶紧抢白,“不不,我说的大人是对长官的尊称,而不是你说的这个,再说我的大和小干嘛告诉你,难道你要睡梦里意淫我吗,哎吆幺,我可要吐了。。呕”迎宾公子毫不相让“天天的不,不,你是在放屁吗,一句话都要放几个,可要臭死本公子了”说罢做掩鼻之状。楼下听他俩斗嘴的都在捂口偷笑。千山里长有些恼羞成怒“不,不,,,,不是这样的,“又觉得说这不字有些不妥,一时竟忘了不说这个字,再怎么反击。
正在思量间,迎宾公子也觉得玩笑开得有点大了,虽然是很熟络的朋友也不能失礼,赶紧圆场“行了,行了,你说的对,我不男不女好了吧,来吧,咱俩是喝几杯还是赌两手啊,你说了算',李里长还在气恼里,悻悻然也不搭话,迎宾笑的更开心了,拉住他到了牌九桌前,'来吧,赌两方。“边说边把他按在已经空着天门的位置上坐下来,坐庄的荷官早就识趣的让给楼主,,迎宾把粉色的袖口挽起,很秀气的手一把抄起骰子举过头顶,高高的坠马髻横叉一根凤凰展翅金钗跟着晃动不停,一双妩媚的眼神盯着千山里长,“下注吧,李大人。。”里长也不搭话,一股脑把怀里的银两都扔在天门,粗粗的大手指敲了敲台面,示意可以开了,骰子骨碌碌扔出,落在台中央停稳,七点,然后送牌,七对门,八到底,九在手,十过庄,东北牌九共三十二张组成,一共四门,一门四张,有头有尾,相互比较大小,同点庄赢,这种玩法在如今的东北三省也很盛行,却说李千山,慢慢揭牌,四张牌一配,竟是一副头印对,尾王爷的大牌,他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把所有的值钱东西全都押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迎宾公子,心想,看你这次还逃得了么,迎宾不紧不慢的亮头牌,一张板凳四,一张常山六,头牌竟是个毕十,那是牌九里最小的点数了,千山大笑,狂笑,出末两门的矮胖子和卖灶糖的跟着附和笑,里长伸手就要拿银子,迎宾一拦“且慢,”尾牌翻开,再看千山里长的眼珠子都要鼓了出来,他呆呆盯着那两张三锥,六套最大的牌,打死也不相信庄家真揭了皇上,宽大的额头细细的汗珠渗了满脸,咽了咽唾沫,一屁股坐了下去。虽然是个平局,不过这前后的差距之大和心情的起落绝对会影响往后的运气,迎宾公子一推骨牌,浅笑“不好意思各位,本公子有些累了,要稍事歇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这些女人,祝各位玩的开心。。”赌客们鼓掌拍手,迎宾又对里长拱拱手转身上楼。
公子刚一迈进屋门,迅速将门掩好,走到那张考究的梨花木桌前,倒了杯茶品味着,良久才缓缓道“出来吧,”一道黑影从垂地的丝幔后面背着手慢慢走了出来。
傍晚的斜阳照进来满室的光亮,看的清楚,那黑影却原来是那个驼背羸弱的卖唱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