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陆承廷带回来给三娘子的两个消息让三娘子感觉一会儿犹如被烈火喷油般煎炸着,一会儿又犹如被冰山雪水给浸泡着,真正是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先来说一品诰命这件事。
也并非三娘子人轻骨贱经不得泼天的富贵,只是她自认年纪尚轻,资质尚浅,这堂而皇之落在她身上的“一品诰命”,就犹如“黄袍加身”一般,令她顿时如坐针毡。
“这……合乎封赏之制吗?”这边,陆承廷说的轻描淡写,那边,三娘子听得惊涛骇浪。
其实,大周朝开国至今,御殿文书下传封赏的“诰命夫人”是不在少数的,文官有政绩,武官有功勋,内宅少妇得个诰命,没有实权,仅享俸禄,长的也是夫家的脸面。
可是封诰命也是有个高低前后之序的,六至九品的敕命,一至五品的诰命,诰封之制里都是有据可查的,三娘子以为,她可没这么大的脑袋能戴下“一品诰命”这顶大帽子。
“皇上御口金言,合乎不合乎封赏之制自然不会有人深究。”谁知陆承廷竟受之泰然,一脸的轻松自在。
三娘子语塞,正想反驳,却听陆承廷又说道,“而且,回头我若接下了侯府的担子,没了这诰命在身,你又如何做得了这侯府的当家主母?”
三娘子闻言又吓了一跳,不禁想到了早上她去看林婉清时两人的那番对话。
早上,陆承廷前脚刚出了府,她后脚就去了林婉清暂歇的小屋。林婉清是昨晚醒来的,休息了一整宿,今儿人已经看着很精神了。
两人对坐,皆满肚子的心事,不过三娘子却先声夺人道,“家中丧期刚过,世子爷也才刚下葬,府上还没有一个能完全做主的人,可是姑娘的事儿侯府不会不管的,不知姑娘有没有什么顾己的想法,不妨说出来咱们也好商量商量。”
林婉清一听这话,眼眶就微微的转了红,半晌才嗡着鼻子道,“我只想为常思留下这一方血脉,将来好好的抚养他长大成人,别无他求。”
常思,三娘子知道,这是陆承安的表字。
眼前女子,烟波含韵,温婉如水,明媚见隐见铮铮风骨,举手投足间有着含蓄的柔姿美态,三娘子忽然有些明白了,陆承安为何会一门心思的吊在林婉清的身上,对裴湘月始终不冷不热了。
因为如果真要比,林婉清似一朵轻压嫩枝的海棠,娇艳柔媚,润而无声,可裴湘月却更似一朵迎风怒放的牡丹,傲然娇骨,风华无双。
可是,海棠易得,牡丹难育,对于陆承安而言,即便他身子羸弱,可这尊贵不二的身份却也能将林婉清好生的护在掌心之上,任由她仰望追随。但裴湘月却不行,他与裴湘月,是遇强则强的对手,他无法征服她,她也无法臣服他,夫妻俩日日比心却伯仲难分,自然是无法相敬如宾的。
“姑娘想好了,若留在侯府,可是无名无分的。”三娘子觉得有些话是必须说在前头的,也免得到时候林婉清存了念想,可后来发现事情并非她所愿要来的干净。
林婉清果然一愣,眼底有了祈求的挣扎,“我……我与常思是……为何夫人不肯让我进门?”
三娘子摇了摇头,“姑娘弄错了,不是我不让你进门,我在侯府还没这么大的权利。”
“那是谁?”林婉清自然是不肯将就的。
“没有谁,是侯府之制无法让姑娘进门。”三娘子既不会傻到背后戳老夫人的脊梁骨,也不会傻到把火往自家屋里引,便只能把这糟心的事儿一股脑儿全推给陆家的祖祖辈辈了,“世子爷走了,走以前还是和离了的,没有嫡妻,林姑娘就算抱着世子爷的牌位过了门,可敬不了妻妾茶,这身份,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林婉清脸色一僵,“可我这孩子……”
“孩子姓陆,长房庶长子,这辈子,这名分都会跟着他的。他将来若想要有出息,仕途武将,任凭闯荡,将来若是只想安于现状,那庄子店铺,掌柜营生,也是能让他衣食无忧的,世子爷的遗腹子,终归是陆家的小辈,陆家不会亏待了他的。”
林婉清踌躇着垂了眼帘,内心天人交战得厉害。
留,是肯定的,这孩子来的突然也来的惊喜,正好成为她留在侯府最好的依靠,可是眼下实情和她原本想的却相差太大。
想她等了陆承安整整五年,折损进去的是她最美好的芳龄之色,陆承安说,只要裴氏一有身孕,他就马上迎她进府,虽没有世子夫人的头衔,可她将来所享的绝对是平妻之礼。
她爱他,所以信他,信他,所以等他,可是谁曾想,她等来的却是家破人亡,一切皆空。
仿佛就在一夜之间,爹娘没了,陆承安没了,连陆承安给她留下的那一室安枕无忧和富贵荣华也跟着消失殆尽了。
从被陆承安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变成了寄人篱下的贱妾,不,可笑的是她连贱妾都算不上,因为侯府只认她的孩子,却不认她这个娘。
凭什么?她分明已经倾尽了所有,却换不来一个平等的对待?当年,因为老夫人一手牵线,以致她无法和陆承安双宿双飞,如今,因为侯府的祖规之制,以致她连最卑贱的名分也得不到,她才二十岁,将来的漫漫长路,难道真的让她青灯常伴、装聋作哑的过一辈子吗?
她不甘心啊!
而眼见了林婉清的沉默不语,三娘子当时也没有逼迫她即刻就做出一个选择,是以这会儿在听到陆承廷这斩钉截铁的话语时,三娘子不由问道,“二爷真的决定好了吗?”
“你不希望我承袭爵位吗?”陆承廷低头看着三娘子,眼底柔光缓缓,似在欣赏一幅清辞美卷一般,嘴角露着赏心悦目的浅笑。
三娘子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却又觉得这是件极为正经的大事,便板着脸清了清嗓子,把早上去见林婉清的事告诉了陆承廷,“二爷若要当家,我没资格拦着,于情于理,二爷都能当得起靖安侯的这个重担,前有皇上和姑姑,后有二爷自己的显赫功勋,二爷若出声,谁敢说一个不字?可是二爷想好了,侯府如今是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若不当家,很多事儿便能睁一眼闭一眼,可若要当这个家,轻则兄弟难为,重则……”
“亲人反目么?”见三娘子欲言又止,陆承廷便轻轻的接了她的她。
三娘子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也不至于反目,最多就是闹翻天罢了。”
“你倒聪明,很清楚这一家子人为什么会这么怕我来当这个家的症结所在。”陆承廷爽朗一笑,因为三娘子的机敏而心中一轻。
可三娘子却摇了摇头,“不是我聪明,是裴姐姐有先见之明。”
陆承廷一愣,跟着叹气道,“大哥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事就是没有好好珍惜月娘。”
见三娘子也紧跟着他感春悲秋起来,陆承廷连忙转了话茬轻笑道,“说起来,今儿还有一桩好事,你想不想听?”
“是什么?”三娘子好奇了。
“之前你五妹的婚事不是搅黄了么?后来又逢国丧,岳母的心思也一定不在你五妹的身上吧。”
“二爷难道……”三娘子心下大喜,目光都放亮了。
陆承廷笑了笑,将今儿在养心殿里的那段挑了重要的讲给了三娘子听,这当中自然也没忘记说一说薛家和薛宏毅的情况。
三娘子闻言,一时都有些难以相信这天大的好事,“鸿胪寺少卿,这……五娘子她不过是庶出,薛家会不会……”
还有,不止薛家,三娘子还想到,秦氏给四娘子说的亲事正是鸿胪寺卿之子王淮新,这下也算是热闹了,五娘子将来要做鸿胪寺少卿的掌家娘子,而四娘子要做鸿胪寺卿之子的掌家娘子,这乍一听,秦氏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处心积虑的想和她别苗头?
不过显然,陆承廷是不知道这一层关系的,只开口宽慰她说,“这嫡庶之分你也不用太在意,你自己也是庶出,云姗也是庶出,谁说庶出的孩子就一定是比嫡出的要矮了一截的?我素来都觉得五弟比小九是要有出息的。”
这好像是三娘子第一次正式听到陆承廷谈论两个弟弟。
“五爷私下于我接触不多,不过五夫人倒是个可以善交的。”三娘子很喜欢宁氏的性子,磊落大方并不矫揉造作,其实和姚清曼还有些像呢。
“等你掌了家,少不得要让五弟妹帮衬一下的。你别说,就论五弟妹的账,是算的又快又准的。”陆承廷称赞了一句。
“真的?”三娘子一听也有些敬佩,“我打小算盘就打的不好,为了这事儿,母亲还总念叨我呢。”
“算账这种事儿急不来的,更何况这也是看天赋的,我瞧着你这脑子和算盘珠子就没什么缘分。”陆承廷伸手指了指三娘子的眉心,“太感情用事。”
三娘子娇嗔的瞪了陆承廷一眼,忽然发现两人竟聊着聊着就把话给聊偏了,便赶紧又说回了正题,“那位薛大人的事儿,二爷有把握吗?”
“老夫少妻,只有薛宏毅暗中偷乐的份,难不成他还想挑三拣四?”见三娘子愣愣的直点头,陆承廷又说道,“不过这件事,你还是要回去和你母亲说一声的,即便是咱们这边有心牵线,但归根结底却还是许、薛两家的事。”
“二爷说的没错。”三娘子急急的点了点头,事实上,她月初的时候就已经想着要赶紧回一趟娘家去看看姚氏了,只是后来陆承安又出了事,她身为宗妇,自然就走不掉了。
只是,就算是陆承廷也没有想到,自己昨天才把“诰命夫人”一事说给了三娘子知晓,这翌日一大早,皇上的封赏竟就悄然无息的砸在了侯府桃花坞两个主子的头上。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新帝顺应九州大统,当崇报功之典,人臣立平乱之功,宜施爵位之恩。此激劝之宏规,诚古今通义。五城兵马司统领陆承廷奉职有年,衷心效国,懋绩弥彰,允称弼亮之才,不负贤能之选,择承袭靖安侯之爵,加封二品太子少保,继室许氏,秉性端敏,贤良柔嘉,心存恪慎,封一品诰命夫人,享鸾锦玉轴之尊,钦此……”
大清早,深入侯府内宅宣朗诏书的是皇上身边最宠信的官宦胡禾海,人称小海公公。
可是,和陆承廷的泰然自若相比,第一次跪接圣旨的三娘子却是一直紧绷着脸,恭恭敬敬的俯着身,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得连气都不敢大喘一下。
原来,皇上说要封赏她一个“诰命夫人”还真的只是顺带的,听听陆承廷此时此刻的头衔,什么五城兵马司统领,什么靖安侯,什么二品太子少保,皇上……这是准备让陆家二房变成全帝都的箭靶子吗?
上一世,她只知道新帝登基以后陆承廷会起势,可如今当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这富贵来袭时,三娘子却慌的没了底。
直到小海公公话音一落,陆承廷朗声叩谢“吾皇万岁”之际,三娘子才堪堪回神,有模有样的跟着叩谢大拜,然后仰着头看着陆承廷起身接过公公手中那明晃晃的锦纹卷轴,心下不禁暗念皇上好像也是个急性子。
而那边,陆承廷则已经请了小海公公进屋上座,两人有说有笑的,似也是旧识。
这天上午,这宫里的贵人在陆承廷的书房待了半个时辰,走的时候,三娘子眼见他手中多了一个精致的九宫格木匣子,眉目爽朗,拾阶而下之际还尖着嗓子对陆承廷笑道,“大统领请留步,请留步!”
三娘子也是一并出来送人的,目光中,这个让陆承廷见了都毕恭毕敬的小海公公肤白细腻,明眉皓齿,长得很是清秀干净的,可一双眼睛却透着精明世故的光,举手投足间有着他这般年纪的人所不多见的圆滑奉承。
“公公慢走。”
陆承廷的客道拉回了三娘子的思绪,视线中,胡禾海正跨步迈出院门,三娘子这才赶紧转头看着陆承廷道,“皇上有和你说今儿会来颁旨封赏吗?”
陆承廷一脸苦笑,“没有。”
三娘子不禁头皮发麻,“那怎么办?”
陆承廷知道她所指为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觉得夫人今儿正好回一趟娘家,为夫则要进宫先去见一见姑姑。”
“今天就回吗?”三娘子吓了一跳,嘟囔道,“我是两手空空的,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你要准备什么,我晚上来接你回府的时候一起给你带过来。”陆承廷低头看着愁眉苦脸的三娘子,眼底泛着显而易见的溺宠。
“天香楼的酥油鸭,那是大哥爱吃的,万翠楼的玫瑰糕和芝麻饼,那是四娘子五娘子爱吃的,还有宜春堂的百草茶,那是母亲偏爱的,还有……”三娘子乍一时还真想不出许三老爷偏好什么,支支吾吾的竟没了声儿。
“倒真像是你准备的随礼,全是吃的。”陆承廷朗声一笑,转身进屋的时候还不忘和三娘子说道,“父亲的随礼我手头就有一份,夫人不用费神想了,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走人吧,免得一会儿晚了消息散出去了想走都走不了了。”
三娘子闻言,脊梁骨里就窜上了一股寒意,便是赶紧扭头紧跟着陆承廷进了屋……
一回到娘家,三娘子应礼还是先去了明月居。
屋里,已经抽个子开长的欢哥儿见了她,竟满眼警惕的怯生问道,“你是谁?”
三娘子笑了,从腰间抽出了一个小红锦袋放入了欢哥儿白白胖胖的掌心中,“哥儿不记得我了?我是你三姐姐。”
“哎呦,哥儿,快和你三姐姐问好!”这时,之前进屋去通传的田妈妈已走了出来,闻言便连忙拉了拉欢哥儿,然后眯着眼对三娘子道,“哥儿这几个月开始记事了,不过却不曾见过三姑奶奶,是以有些眼生,姑奶奶还是应该要常常回来才好啊,太太可是一直惦记着您呢。”田妈妈说着,便拉着欢哥儿一并将三娘子迎进了屋。
内厢房里,秦氏正盘腿坐在床边,头上缠了个锦缎白条儿,神色看着有些不大精神。
三娘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半跪在床榻边关切问道,“母亲,您怎么了?”
说实话,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三娘子是真怕秦氏会出事,毕竟,在五娘子的婚事已经有了喜人的眉目之际,若是秦氏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五娘子是肯定要丁忧的,多则一年少则半年,那到时候,薛家愿不愿意等她都是两说的!
“我没事。”秦氏微微一笑,冰凉的指尖紧紧的拉住了三娘子的手道,“前两日欢哥儿闹夜,我半夜起了几次,染了风寒,这会儿吃了药已经好多了。”
“如画呢?”三娘子诧异一问,这才想起打从她进屋以后似乎就没看到过如画的身影。
秦氏眼底闪过一抹难色,只淡淡的开口道,“那孩子伺候我多年,国丧以前我已经将她送回她老子娘待的庄子上去了。”
三娘子一愣,被秦氏拉着的手就收了收力道,可很快的,她便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奉承道,“想必母亲是心疼如画姐姐年长未嫁,故而多有体恤她吧。”
秦氏抿了抿嘴,不点头,也不摇头,自然的就将话题给岔开了。
母女两一间屋两颗心,鸡同鸭讲的寒暄了半晌,三娘子方才把薛家的事儿摊了开来。
“这媒是二爷牵的,听说已经在皇上跟前提及过了。”按着秦氏的性子,三娘子是真怕节外生枝,所以思忖再三,她还是在秦氏跟前夸下了重口,“薛家是武将世家,薛少卿却不爱将门虎女,他年长于五娘子,想来也是个会疼人的。”三娘子如今已是人妇了,那些姑娘家没法说的话,她倒都不用忌口。
秦氏听着,脸上阴晴不定的,半晌才笑道,“到底是嫁了一户好人家,如今也知道要替你妹妹筹谋了,既这件事儿皇上都知道了,那我自然不能不点头。”
听着秦氏这酸酸的口气,三娘子清楚她心中的算计,便坦然道,“母亲,您别以为我厚此薄彼心中只念着五娘子却忘记了四娘子。”出嫁从夫,撇开其他不说,三娘子以为至少有一点是让她很解气的,那就是她终于可以平起平坐的与秦氏说几句走心的话了,毕竟,她现在是侯府的二夫人,再也不是养在她跟前必须要唯唯诺诺看人脸色行事的小娘子了。
“您给四娘子择的那门亲事我知道,现在五娘子的事一登门,您就暗中做了比较,可鸿胪寺哪儿有国子监这般养尊处优?”见秦氏眉眼一挑,三娘子便继续顺杆爬坡,“国子监是怎么地方,放眼四周,全是贵胄公卿家的少爷,五品以下的官阶还不能入学,别的不说了,就说将来王淮新的人脉之广,也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合的。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如今内阁有两位大人当年都是从国子监里走出来的。可薛少卿……不瞒母亲,自从我嫁进侯府,从未见过二爷有在家连待三日以上的,晚膳能凑在一块儿吃的天数一双手都数的过来,忙得这般脚不着地,却还是舔着刀口的日子,您能放心让四妹妹嫁过去吗?”
秦氏一愣,随即立刻不显山露水的轻轻笑道,“你这孩子,怎么同我扯了这些有的没的,你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心大,能容人,你五妹妹得你眼缘,你也多有提携她,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其实按我和你爹爹的性子,多是同文官打交道了,这贤婿之选,自然不会先考虑武将。以前沈家就不错,知根知底家境清白,偏平哥儿他自己没出息把婚事给搅黄了。不过眼下还是国丧期,我呢便也没放什么精力在你五妹妹的身上,毕竟这国丧一过,你四妹妹肯定是要先出闺阁的,到时再来谈五娘子的事也不晚,可现在你和三姑爷一道已经替她铺好了路,我估摸着肖姨娘知道后,是做梦都会笑醒的。”
“只要母亲不嫌弃我越了规矩扰乱了您的安排,那五妹妹这事儿,就让我替母亲来跑跑腿吧。”母慈女孝的戏码三娘子是手到擒来的,就算秦氏再不愿意,可当着众人的面,她却没法出手拿捏自己这个已出嫁的女儿,这就让三娘子占了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