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低头沉思,简凡最后一句话是对事呢,还是对人呢?她摇摇头,一看床头闹钟,竟然上午十一点了,H市现在九点正是上班的时候,刚才简凡好像是在车里给她打电话。她又伤感起来,大家都在忙,只有她一个人在为未来纠结不安。
再见吴珂成,林七是有些歉疚的,虽然她心里把身边每个有嫌疑的人都阴谋论了,连自己的丈夫也要设防,她有说不出的疲惫,但是吴珂成的狼狈样实在让她有些不安。吴珂成表现得与平常没有多大不同,她更不安了,人的火气不发出来,就容易迁怒,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让吴家提前把林家灭了。爸爸一定会先灭了她。
两个狼狈的人沉默地吃完午餐,看到吴珂成起身要走,林七连忙跟着起身,愧疚地说:“吴珂成,昨天……对不起。”伺候两人吃饭的杨阿姨连忙避到厨房,临走前冲林七握了握拳头,示意她加油。林七只勉强笑了下。
她是真的愧疚,任谁转眼间就找不到人也一定会火大吧,尤其是她一出门就有保镖跟随,除了有监视的嫌疑,还有保护的作用,吴家家业那么大,在商场上一定有不少敌人,她作为吴家的媳妇这么贸贸然失踪,昨天必定是人仰马翻。而且,她最愧疚的地方是,她这么多天来故意捣乱装傻装乖顺,获取吴珂成的信任,突然失踪,吴珂成想必对她十分失望。
吴珂成重新坐下来,脸色还是那么柔和,凝视她几秒,示意她也坐下,温言细语地问到:“林七,你昨天不见了,我确实担心。我是你丈夫,是你应该信任和依靠的人。夫妻之间应该坦白,你能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有什么事,我可以为你解决。”
林七心里感动几秒钟,但是想到吴珂成现在应该就是在他们面前如此说的,他们是不是夫妻吴珂成心里最是清楚了,这样没有丝毫夫妻情份的他,让她怎么相信他?
如果以后发生什么事,他还能记住今天的话就好了。总体来看,吴珂成能忍她到现在,还和颜悦色地扬着贴了创可贴的脖子跟她说话也算很不容易了,他这样的贵公子大概从来没受过这种“耻辱”的伤吧。
当下,她有些难以启齿,难道当着“丈夫”的面,再拿简凡当借口吗?她想了想,自己的失常不会没有人发现,吴珂成是个目光犀利的人,现在解释最好不过:“我忘了一些事,只模模糊糊记得一些人,大叔,我不是故意要那么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真的说出口,她还是说不出来,她本来就是个没接触过情情爱爱的单纯女孩,让她承认跟另外一个人“藕断丝连”实在难为她了,只能这么隐晦地提两句。
吴珂成的瞳孔微不可觉地缩了下,看着她若有所思,顿了会儿才说:“你是想要找回记忆?”一般失忆的人在智力上会比之前有所不如,但是晓辉处事明显比失忆前老练得多,她会在他放下防备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来这么一招,让人防不胜防,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但是林七刚才的话让他后腰上的齿印好象又丝丝缕缕地疼了起来。
“是的,也不是……我那天就是因为姐姐的事情,其余的是我真的是不知道的,,真的。”林七觉得自己撞了霉运,怎么每个人都认为她应该为别的男人要死要活呢?如今还她不但撇不清,还要自己给自己泼脏水。她是上辈子欠了谁的的钱没还,还是怎么着?
吴珂成渐渐变得严肃,话出口还是很和蔼,像是怕吓着了她:“嗯,有些事能忘,但有些事不能忘。晓辉,你嗓子不好就不要多说话了,一切有我。”
他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以工作忙为借口回了书房。
林七一头雾水,难道有什么是她不该忘的?与吴珂成有关的?
吴珂成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时,她才想起来忘了把简凡来过电的事情告诉他,这才是不该忘的!万一简凡打电话质问他,惹怒他,无论是她还是简凡,还是她们林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可是,吴珂成竟然又忙了起来,整天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她以为吴珂成在生她的气,好容易逮到温仪来问,温仪有几分责备地看了她几眼,依然恭敬地说:“吴总监本来是要出席股东大会的,但是他现在不方便了,又不能视频,所以有些事处理起来就比较麻烦了。堪培拉这边以为吴总监凭财势托大,说吴总监傲慢,有几个股东不愿意开会。”
其实,那几个大股东听到传言说吴珂成残废了,又有传言说看到吴珂成出现在餐厅和大街上,他们是想要知道吴珂成的真实健康状况,通过抵制开会来逼他出场,而吴珂成这些天因为“毁容”自然闭门谢客,这让股东们都心急了。
实际情况是乐观的,股东大会不能没有吴珂成本人,这恰恰说明股东们对风宇集团的重视。温仪是故意吓唬林七,她也希望林七别折腾,原来她和吴珂成两人互相折腾,她还能当看戏,但她本人成了被折腾的对象之一就不好了,她今天上午马不停蹄出出进进,脚上起了好几个水泡。
她看了一眼晚间新闻:几个以旅游业为支柱产业的小国,一个日出的时间整个金融市场瞬间崩溃,旅游业瘫痪,当地旅游业巨头不得不四处求救。
她愤愤不平,这绝对是迁怒!
林七不好意思地牵了牵嘴角,温仪的话有夸大的成分,但把吴珂成弄得“没脸见人”的罪魁祸首的确是她。
林七红肿的眼睛,愧疚的双眸,满足了温仪的恶趣味,她拍拍林七的肩膀,深叹口气,转身噙了抹笑意便下班走人了。
“吴太,您脸上的伤很快就好了,放心,不会留下任何疤痕。脚踝上的伤已经痊愈。另外,您的嗓子要仔细保养,不可高声说话,说话的时间也不要太长,不能吃有刺激性的食物,要按时吃药,相信过两天,您就可以痊愈了。”医生嘱咐完林七之后收拾东西离开。
林七让杨阿姨送他出门,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坐在沙发里金发碧眼、西装革履的医生。刚才他说自己是医生的时候,林七就有些疑惑,即使出诊,来这里的医生也是穿白大褂,没有穿这么正式的。
“请问,史丹夫先生,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还是我的身体有别的不妥?”林七礼貌性地询问。
史丹夫微微一笑,嘴角的笑纹和额头上抬头纹加深,但他整张脸给人的感觉却始终祥和。
“林七小姐,其实我是吴珂成先生请来给您做心理医生的。”史丹夫反客为主做了个请坐的姿势,“我已经从吴先生那里得知,您受过心理刺激,失去一部分记忆,可能是很大一部分记忆,导致您前两天的情绪不稳定……”
他话未说完,被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不经世事的女孩打断:“史丹夫先生,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我心理很健康,情绪也很稳定。请你转告吴珂成先生,我不需要心理医生。”
史丹夫摇摇头:“林七小姐别着急,请听我说,吴先生这么做是为你好,是为了找回您失去的宝贵记忆,也是为了……”
“史丹夫先生,现在请您闭嘴好吗?这件事我会跟吴珂成说的。”林七极力克制冲动,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激动,史丹夫更加抓到她“情绪不稳定”的把柄,但她克制不住愤怒,说话也就不客气了。
林七脑袋上时刻悬着一把名为“精神病院”的刀,她警惕性很高,不能给史丹夫任何机会给她扣上“精神病”的帽子。
史丹夫还是微笑摇头,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笑看她蹬蹬蹬上楼,不客气地敲门。
“进来,门没关。”吴珂成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温仪或者郝俊,他头也没抬,这几天确实忙坏了,直到过了十分钟左右,面前没有丝毫动静,他才觉察不对劲,从电脑屏幕上转过眼。
“有什么事吗?”他的嗓子有些干哑,喝了一口凉掉的咖啡,不满意地皱眉,又放下杯子,望着林七。
林七走到桌子前,这是她第一次来他的书房,宽敞明亮,除了办公区,另外一边还有几排书架,书本整整齐齐地排列,隐约间可以闻到墨水的味道,但是她现在没有欣赏和好奇的心思。
“我来是想说,我不想看心理医生,记忆我会慢慢找回来,但是我不想看那个医生。”林七考虑过,只要谈及生活经历,心理医生肯定会发现什么不妥,那时她有嘴也说不清,最重要的是,她害怕心理医生,生怕哪天今天的诊断结果就成了他日她被送进精神病院的理由,最安全的做法就是不与心理医生对话。
“林七,记忆找回来当然最好,难道你想让你的过去一片空白吗?我请这名医生来,也有治好你的恐高症和假性都市恐惧症的意思,治好了,你以后出门就不用怕高楼了。”吴珂成摩挲着咖啡杯柄,眼帘垂下,目光落在杯身的美人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