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突然觉得委屈,心想,你不会做这种事就不要逞强啊?难道是把她也当作当年他的战友一样,随随便便就把嵌在肉里的玻璃拔出来了,林七有些后悔这样任由他拿着她的脚了。
吴珂成似看透她心中所想,笑道:“总是要疼这么一回,医生来了也一样,而且澳洲这边不好请家庭医生,你知道的。”
吴珂成会请不到医生?笑话!林七抿抿嘴,低垂眼皮,这种小事杨阿姨就能做好,或者她自己掰着脚趾头也能挑出玻璃渣,不是非得请医生,她又不是没受过伤。果然是不知人间疾苦的“何不食肉糜”,以前他说他当兵的,很多时候林七自然是看出来的,他真的是很坚强的,只是这一次林七真的看不透他了,这大老板的架子马上就算了起来,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那么一点点擦破皮的事情,要是林七,贴一张创可贴就能随随便便走路了,还用得着纱布包裹着,不过也苦了那几名护士了,还要配合着吴珂成,每天换药。
吴珂成仔细给她缠纱布,他的小腿受伤见惯护士的处理,因此倒不太生疏,又系个不太难看的蝴蝶结。林七要自己来,他隔开她的手:“伤患要有伤患的样子,乖,听话一点。”
林七满身爆鸡皮疙瘩,这人温柔得恶心到姥姥家了,不就是在报复她么,谁怕谁呀,本来就是协议上的事情,本来就是他做的不多,林七做好准备当他的新娘,只是夫妻之实什么的,自然是好无预备的,吴珂成应该明白的,不过对于爸爸妈妈的嘱咐,林七在想是不是等到回去,就丢给吴珂成解释去算了。
“谢谢你。”思及他是第一个出现在她噩梦后的人,还好心地抱她回床上,虽然是个误会,总归是他安慰了她,她就不计较他让她又疼一回了。
她抬头看他,他没动正打量她全身,林七被他的目光一惊,慌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长袖长裤没有不妥,唯一不妥的是这身衣服的名字――“睡衣”有点暧昧,尤其是他们二人都穿着睡衣,现在又是一大清早的,这床上这么凌乱,让谁看了都会一想联翩的……
“你看我做什么?”林七嘟囔一句,不自觉拉拉衣领。
吴珂成突然上前一步,一手贴上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膝盖下,将她抱起。
林七大惊失色:“你干什么?”悬空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她反射性地抓住他的睡袍领子,不属于自己的温热让她心慌意乱,难道是吴珂成这才消停的几天,这就忍耐不住了,就一定要吃了他吗?
“你再抓紧一点,我的袍子就要掉了。”吴珂成淡淡地笑看一眼她通红的小脸。
林七闻言立刻放开他的衣领,他的胸膛已经露出一半,她便拿不忿的眼神紧紧盯住他光滑无胡渣的下巴,他这一早上还没有修胡须的样子,真的是性感到爆炸。
“我抱你去洗漱,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吴珂成几步进了洗漱间,在镜子前放下她,笑谑,“还是,你以为杨阿姨抱得动你?”
林七凝着镜子里那个脸红红,双眼红肿的女人一愣,推开他,对他的话不以为意,心里有些恼火,这人明明是狡辩,占她便宜还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一脸人畜无害,不过现在他走的怎么就那么利落了,看来他这个脚上是装给别人看的,这么做是为什么?这次回去好给爸爸妈妈交代,他们两个人分开睡吗?
吴珂成耸耸肩,大手顺顺她的头发,似在顺她满腹火气发不出而炸的毛,终于在林七暴走之前,抽回手,优雅从容地离开,背对着她的脸上噙一抹笑:“有需要叫我,床边还有玻璃渣,没收拾前别再过去了。”
林七瞪着他的背,似要瞪出个洞来,恨恨地在心里骂几声人面兽心。她当然没有叫他,她又不是那种生活自理能力几乎为零到需要人给穿鞋的娇娇女,想当年也是什么苦都受过的人,谁还没有点过去啊。
过这种日子,也是托了他的福了,林七心里一直记得,记得是吴珂成让她现在住这么大的房子,有那么多穿不完的漂亮的衣服,有那么多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钱,让父母现在没有了欠款,日子过的无忧无虑,这一切都是吴珂成给她的,只是林七过不去心里的坎,当初说好了,夫妻之实什么的,不予考虑到,但现在成了最困惑林七的事情,她该怎么解决,回到家里,就不可能让吴珂成睡客房了,真的是很烦人的,难道她真的要给吴珂成才算可以吗?
洗漱妥当,出来一看,杨阿姨正拿着床单兴奋地双眼发光,双手发抖,欢喜得不知说什么好,听到动静便朝林七露出个大大的笑:“太太,恭喜您!”
林七不明所以,杨阿姨诡异的目光让她停步于洗漱间门口:“什么事要恭喜我?”她微微有了点开心,有好事就说明今天没倒霉透顶,最好是有什么好事情,让她的心情好一些,毕竟现在是蜜月,出来玩的,她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总不能这一来就呆在这里烦恼生闷气了,说不一定回去之后会因为没有和吴珂成睡觉,她的豪门生活就此结束了。
杨阿姨又露出那种暧昧的眼神,提着床单走到她跟前,说:“这床单要不要留个纪念?”她手里握着一把剪刀。
林七看看她,看看剪刀,再看看床单,床单正对着她的是一片血迹,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没吃过猪肉谁还没见过猪跑呀,杨阿姨这是误会大发了,还说是照顾她的,不是给爸爸妈妈做内探的。
“您亲自剪?”杨阿姨征询她。
林七想透其中关键,捂住脸,没法儿活了!狗血真是无处不在啊!
无语到极点,她不淑女地抬起腿,给杨阿姨看她受伤的脚趾,事实胜于雄辩。
杨阿姨瞬间变了脸色,放下床单和剪刀,扶住她急声道:“怎么会受伤?先生真是太不温柔了。”
林七脸色顿时苍白,还能不能再狗血一点?她无言地去衣橱里找衣服,不理会杨阿姨跑出去的身影,既然她已经这样误会了,就让去吧,林七已经解释了她应该做的,至于她怎么理解就是她的事情了,不过也好,这样一来,爸爸妈妈那边知道了,一回去就不会催促着他们了。
她兀自发通闷气,怨得着谁?想到吴珂成老神在在的模样,她目光在衣橱里一扫,选了几件衣服,一一试穿,最终确定衣服的款式,梳两个辫子垂在胸前,在角落里找到一双软底拖鞋,踩着脚后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毕竟伤在脚心,走的时候是真疼,这个伤反正是比吴珂成的要真实很多……
楼下,吴珂成正在接待客人,看到她后目光一怔,温润如风的笑僵在脸上,但是他现在扮演的是个“瘸子”,不能起身,只坐在沙发上不动,慢声道:“你起床了?”
林七一身鸭绿色及膝洋装,衬得她白皙的肌肤更加莹润光泽,在被旗袍迷的云舒妈妈准备的衣服里的衣橱里找出这么一件衣服来可真不容易。她头发略微凌乱,脚上蹬一双可爱的兔子头拖鞋,妆容清淡,全身上下除了腰间一条银色束腰带,再无一件首饰,与最近端庄稳重的妆容打扮迥然不同,整个一女学生模样。
林七“嗯”一声,一瘸一拐地向这边走,大方地打招呼:“你有客人啊?大家早啊。”
客人中的女士连忙笑着用国文回答她,同时扶她坐在吴珂成对面,林七善意地笑笑,原来这位女士也是国人,不觉有几分亲近。
吴珂成对面有国人老婆的澳大利亚客人打量林七,又看到吴珂成的目光一直凝落在她身上,他心里一动,他的国人太太出门最喜欢别人夸她年轻:“嘿,您和您女儿看起来就像一对姊妹花!”
同理可推,他毫不犹豫地夸奖林七:“嘿,您和吴先生看起来就像一对父女。”话才顺着出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后面那朵“花”他怎么也没说出口,又觉得国人可能就是喜欢听这种近乎诡异的夸奖,便有些洋洋得意地看了他妻子一眼。
他太太狠狠瞪他几眼,直到瞪得他不明所以,才忐忑地去看吴珂成的脸色。
果然,吴珂成万年不变的招牌微笑一寸一寸从脸上敛去,他完美的笑容再次因为林七而崩溃,眼底掠过林七因憋笑而颤抖紧握的双手,在客人看向他时,他已经恢复笑容,面不改色地接下“夸奖”:“你过奖了。不过,我觉得你们公司的计划案有些小瑕疵,不知是否需要改动呢……”
客人大惊,没想到谈话刚刚有起色,吴珂成竟有改变主意的意向,连忙端正脸色坐直身子做出聆听的模样。谈话结果是令人满意的,客人的脑门上却满是汗水,整个过程如临大敌。临出门时,他一摸手心里握着的手帕,全部湿透,他还得客气有礼地请吴珂成不必相送。
林七心情大好,客人离开后,她食欲大开吃了比平常多的早餐,焦瑞松的脸被报纸遮挡,她更加欢快,连讨人厌的蜂蜜也变得美味起来。
总算是扳回一局!
林七得意地想,让你拽!谁让你今天穿一身黑,黑西装,黑领带,黑衬衫,黑皮鞋,更像大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