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喜欢你……”
这句话在藤西语的脑海里不停地回荡。
她被人告白了!
她活了十八年,从未被男生表白过。不是因为她没人追,而是因为她有一个极其疼爱妹妹的哥哥。
藤堂佑在十岁的时候就向外发话了,要想追他的妹妹,必须得过他这一关。
在沂水镇谁人不知藤堂佑是十项全能?长得帅、学习好、体育好,还学过跆拳道,要想赢他可是比登天还难。所以,喜欢藤西语的男生还未站到她面前,就已经被赶走了。
而如今,她竟然被刚转来沂水学院没多久的司木翰告白了。她一时接受不了,脑袋里“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傻了。
藤西语瞪大眼睛,坐在座位上傻傻地看着他,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一秒,两秒,三秒……司木翰“扑哧”一下笑了起来:“我喜欢你……这个笨蛋做的鱼片粥。”
只是加了几个字,整个意思就完全不同了。
藤西语“啊”了一声,发现自己被他耍了。
从被告白到发现被耍,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她却像进游乐园坐了一回过山车,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她好想捶他几下出出气,但他说完后就闭上了眼,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让她下不了手。
直接骂他吧,万一他反将一军问她是不是有所期待才会错意,那可怎么办?她可没有信心在这种对话里占上风。不教训一下他吧,她还真是不甘心。
在她的纠结中,公交车一摇一晃地开到了沂水学院。终于,报仇的机会来了。
她悄悄地把他放在一旁的书包拿过来,起身的同时把书包塞到司木翰的头下垫着。司木翰吓了一跳,待到睁开眼,藤西语已经走出了几步开外,还回头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后径直下了车。
秋雨绵绵,打在车窗上,透过玻璃,司木翰看到她打开伞慢慢地走着。
“下完了没有?要开车了哦。”司机对司木翰喊道,这个男生明明穿着沂水学院的校服,为什么只是傻望着窗外不下车呢?
司木翰这才回过神来,拎起书包冲下车。
那把可怜的伞被遗忘在车上,等到他发现时,车子已关上门开走了。
这个早上,藤西语的心情莫名的好。司木翰主动跟她说话,说明他已经不生气了。虽然可能会再次被他缠上,但她还是觉得高兴,就像一块压在心上的石头突然被搬开,浑身都轻松了。
天公也作美,一连下了两天的秋雨终于停了。太阳穿过云层露了个脸,把阳光洒在大地上。雨后的空气特别清新,带着淡淡的泥土味,一切的一切都成为她心情变好的原因。
到了中午,地面已经干了。下课铃声一响,闷了几天的同学们像出笼的小鸟一样冲出教室,有的去食堂买饭,有的去小卖部买零食。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吃完午餐后足够同学们睡上一觉。
藤西语平时总是带饭,她喜欢上天台,铺一张纸,坐在那里边看风景边吃饭。远处,蓝天下是两旁种着梧桐树的路,像金色带子似的绕着学校,偶尔有车子在中间穿行,若隐若现,为静态的画面增加了几分动感。
不过今天,有位不速之客打扰了她。
“蛋炒饭?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司木翰手上捧着一个便当盒,眼睛却看着她的便当。其实她的蛋炒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摆在上面的几根青菜是用开水烫的,豌豆和火腿是昨晚剩下的,今天早上加一个鸡蛋,就随便炒了炒。可是他一副很想吃的样子,一把抢了过去,然后把他自己的便当递给了她,说是交换。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藤西语伸手去抢,无奈他举得高高的,根本够不着。人矮就是这点不好,容易被欺负。
他舀了一勺饭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还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客气,赶紧打开他的便当盒。藤西语无奈之下只好照做。
可是一打开,她就傻了眼。他的便当盒分三层,上面一层装的是鲍鱼粥,佐料有瑶柱和干贝;中间一层是中式便当,有春卷、烧肉、煎秋刀鱼,色泽金黄,看着就想吃;下面一层则是日式便当,有红烧鳗鱼、刺参、蟹籽寿司等等,还配了一小撮生菜,色香味俱全。
放着这么丰盛的便当不吃,他竟然要抢蛋炒饭,藤西语有些怀疑他的头是不是早上在公交车上被磕坏了。
“你确定只吃蛋炒饭?”她夹了一个春卷,故意在他的面前晃了两下,这才放进嘴里。春卷皮炸得又酥又脆,里面的肉和马蹄调味刚好,简直让人吃了一个还想再吃一个。
他眨了眨眼,伸长脖子说道:“要不你夹一个给我?”
这架势不就是想要她喂吗?好啊。
藤西语夹起春卷递过去。
他配合地张大嘴巴等着。
谁知春卷到了唇边,却一个急转弯,送进了藤西语的嘴里。咬得咔咔作响的同时,她还不忘眯眼摇头,做出一副沉醉在美食之中的表情,末了还冲他挑眉说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司木翰定定地看了她几秒,这才把目光移开,夹了颗豌豆丢到嘴里,慢悠悠地说道:“不给算了,我比较喜欢吃蛋炒饭。”
估计很气愤才这么说吧,藤西语觉得自己赢了,笑嘻嘻地夹起一块烧肉。刚送到嘴边正准备咬,司木翰突然飞快地凑过来,嘴一张就把肉含了进去,边吃边点头,还嘟囔着“肥了点儿”。
藤西语震惊得呆若木鸡,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被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两人的唇离得那么近,稍微再过来一点儿就成亲吻了。他怎么还能一脸平静,吃得啧啧有声?
“你……你……”她用筷子指着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什么?”他顺手把筷子抢了过去,反过来帮她夹菜,“不满意被抢了?我赔你一块就是。”
说完,他用筷子夹着红烧肉递到藤西语的唇边,还怕肉掉下去会弄脏她的衣服,体贴地伸出另一只手放在她的下巴下面按着。
够了,这种情侣之间的喂食方式真的不适合他们。
藤西语羞得脸都红了,忙不迭地去抢筷子,至于那块红烧肉,只能吃掉了。
不过接下来,她一直死死地抓着筷子,不再让他有机可乘。
他也没再使坏,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跟在老师和同学面前冷漠的样子判若两人。
一盒中式便当就这样愉快地吃完了,藤西语还胃口大开地喝了一点儿鲍鱼粥,当日式便当摆在面前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饱了,只能对着它咽口水。
司木翰拍了拍她的头说道:“干什么?吃掉它呀,这样你才会长个子。”
吃这么多,就怕横向长而不是纵向长。
“我才不想变成大肥猪。”说着,藤西语拍掉他的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略为粗鲁。
她一直都和男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礼貌而客气,如今对司木翰又是戏弄又是拍打的,足以可见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无形之中拉近了很多。
司木翰敏锐地觉察到了,不由得心花怒放。面由心生,一时间,他的眉宇间充满了笑意。
藤西语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嘲笑自己,于是愤愤地夹起一个蟹籽寿司递到他的嘴边,说道:“这些应该是你吃才对,这本来就是你的午饭。”
“可是我们交换了。”尽管这么埋怨着,他还是张大嘴巴一口咬住了寿司。
嚼的时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笑,还在笑!
她气得又夹了一个。
他嘴上说着“够了够了”,却又大大方方地吞了下去。
很快,便当盒里的寿司一扫而光,司木翰也吃饱了,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揉着腹部。
藤西语十分满意,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她也学他一样,双手撑在地上仰望天空。
秋高气爽,吃了这么丰盛的午餐,她的心情变得很好。如果没有司木翰那句话,她想她该说声“谢谢”的。
但偏偏司木翰抑制不住唇边越来越浓的笑意,凑近她说道:“谢谢你喂我吃了这么丰盛的饭菜。”中间那个“喂”字咬得特别重,像一颗石子一样投进了藤西语的心湖,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向四周散去。
怪不得他一直在笑,还笑得那么贼。藤西语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刚才共用了一双筷子,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间接接吻”了。
这四个字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所引起的震撼却是持续而强大的。
她捂着红通通的脸颊,又羞又恼地瞪向他。
司木翰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个浑蛋,只会坑我!”她忍不住出拳,准备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司木翰跳起来躲闪,她气不过也爬了起来,追着他粉拳乱飞。
“哼,没打着。”他放慢脚步,回过头嘚瑟地说道。等她追上来了,又迈开长腿迅速拉开距离。
于是,两人就这么在天台上你追我赶地绕着圈子。
司木翰不再是那个司木翰,藤西语也不再是那个藤西语,在这一刻,他们只是两个爱玩的孩子。
最后谁追上了谁,谁又打了谁,似乎都不重要了。玩累了的两个人蹲在天台上,司木翰抹了一把汗,揉着肩膀说道:“你打人很痛呢。”
藤西语大口地喘着气,最后才挤出两个字:“活该。”目光流转之间,与他的目光交接,不知怎的就再也分不开了。
无数的新芽破土而出,在她心里越长越高,抽出花苞,开出美丽的花朵,遍地灿烂,色彩缤纷。当风吹过,花瓣摇曳落下,掀起一阵阵花雨,将她缓缓淹没……
风轻轻地吹着,上课铃“丁零零”地响起,天台上的两人默契地站起身,奔向教室。
与司木翰的距离就这么拉近了。
事后想想,藤西语总觉得有些神奇,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她也没有理由再回头把它抹除。
因为担心被人发现而刻意和司木翰保持距离,这并不能解决问题,于是她决定顺其自然。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这就够了。
她的这种心态司木翰并不知道,但能感觉到她不再躲着自己了。这是一个把关系拉得更近的好机会,他不能错过。
于是,每天他都叫仆人准备各种丰富的美食,用交换午饭来套近乎。厨房大婶的叫苦连天换来了显而易见的效果——两个星期下来,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虽然在同学们面前她还是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但私底下已经放得很开,开玩笑、打闹、聊天,完全是一副熟稔的样子。
这天,司木翰带的是越南菜,他趁藤西语吃金边粉的时候拿到了她的手机。
“喂,李(你)干什么?”她嘴里吃着东西,说话有点儿含糊不清。
“我想了想,我们这么熟了,连手机号码都没交换,太不正常了,所以……”话没说完,他已经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存进了她的手机里,顺势看了一眼,他发现她手机里的电话号码署名是哥哥的排名第一,排名第二的是妈妈,他排名第三。
“还给我。”她扑上来抢手机。
司木翰一个转身甩开她,把手机举到头顶,仗着身高优势阻挡她,然后快速打通了自己的电话。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她的电话号码,司木翰心满意足。很好,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把手机还给她时还不忘叮嘱一句:“别删,好好存着。”
藤西语瞪了他一眼,悻悻地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继续吃饭。
他玩着手机,发了条短信给她:“藤西语,你好。”
“吃饭。”她指着金边粉威胁道,“你再不吃的话我就吃光了哦。”
“我不喜欢吃越南菜。”他淡定地拿起便当盒,打开一看,里面还是蛋炒饭、豌豆、火腿,外加几根青菜。
两个多星期了,她一直吃同一样东西。他心里这么想,眉头却没皱一下,拿起筷子就吃。
饭一入口,他突然顿了一下,听见藤西语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咸了?昨晚睡得不好,早上起来迷迷糊糊的,可能盐放多了。”
是盐还好点儿,偏偏是他最讨厌的糖。勉强吞下去后,司木翰神情平静地拿起一旁的矿泉水猛灌了两口。
藤西语在一旁连连道歉,心里却偷着乐:哼,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天天和我争着吃蛋炒饭。
司木翰看着她,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笑意没能逃过他那火眼金睛,她是故意在耍他。看她这得意的样子,估计是认为他就算讨厌吃甜食也会乖乖把饭吃光吧,那她就打错算盘了。
他大大方方地把盒子递给藤西语,说道:“你放的是糖,太甜了,我还是吃我自己的吧。”说完,他手里的筷子就伸向了越南菜。
“你不是说不喜欢吃越南菜吗?”
“越南菜再差也比糖饭好吃。”
算他狠!
藤西语还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接过便当盒,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也不喜欢吃甜食,早上为了整他,故意加了好多糖,现在倒好……
“发什么愣,快吃,时间不多了。”偏偏他还在催,真是要命。
“知道了。”她舀了一勺饭,磨磨蹭蹭地往嘴边送。
他又催道:“磨蹭什么,快点儿!”
“我不喜欢吃甜的。”藤西语狠狠地瞪着他,怀疑他是不是识破了自己的小计谋,正变着法报仇。
司木翰“哦”了一声,夹起一小截卷粉送到她嘴里。粉皮有嚼劲,香菇猪肉馅又香又鲜,沾在上面的醋汁微酸,完全把食欲勾了起来。
“我们一起吃这个便当吧。”
说着,他又夹了别的菜给她。
第一次被他喂食,藤西语原本应该十分不自在的,但美食的魅力实在太大,完全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反正抗议的话也没什么作用,下回他要这么做也还是会想方设法达成的,这么想着,她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亲密的举动。
对于她默许的态度,司木翰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总算可以再进一步了。
“丁零零——”
花店门前挂着一个风铃,每当有客人进来,它总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现在是晚上7点50分,还有10分钟就可以下班了。藤西语早早地把鲜花搬回了店里,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客人进来。
“欢迎光临。”她微笑着迎上去,却发现进来的是司木翰。
“要买花?”她有些诧异。
司木翰点了点头,扫视了一圈店内的摆设,目光最后落在她的身上。她身穿一件褐色的围裙,手上戴着袖套,头上还系了一块同色的布巾,把头发绾在后面。
现在天气不算太冷,17℃左右,只穿一件单衣就可以了。她上衣的第一颗扣子没扣,露出锁骨以及脖子。
司木翰双眼微眯,上前一步,闪电似的取下她头顶绾发的夹子。
“干什么?”
“这样比较漂亮。”他把她散下来的头发全部拨到前面,掩住了脖子和锁骨。
藤西语摊开手掌索要夹子:“还我。”
他拿着夹子不肯还,在店里转了一圈,问道:“我想买一束白玫瑰,多少钱?”
“还我……30块钱。”藤西语无奈地跟在后面,要不是苏老板好奇地探出头来,现在她已经抢回夹子了。
司木翰迅速从钱包里掏出钞票。
“谢谢!”她咬牙切齿地接过钱,手脚麻利地从花桶中取出玫瑰,不一会儿便扎成一束。末了,司木翰抱着花束一动不动地站在店里。
“刚才看门上的营业时间表,你应该下班了吧?”不待藤西语回答,他径自朝坐在里间的苏老板挥手说道,“苏老板,你的员工我先带走了哦。”
“没问题。”苏老板比画了一个OK的手势,看向藤西语的眼神带着一丝揶揄。
藤西语可以想象得到,明天上班她将会面临一连串的追问。
这个司木翰真喜欢自作主张!她才不要顺他的意,哼!
藤西语推着他走到门外,说道:“对不起,我还不能走,还有5分钟才到下班时间。”
“你的老板都答应了。”司木翰回头想要说服她,却差点儿被关上的店门碰到鼻子。
风铃“丁零零”地响着,像是在嘲笑他被赶出来一样。他正要推门进去,透过玻璃看到她脱下身上的围裙,于是停在了原处,转而倚在墙上等着。
不是5分钟吗,等就是了。10年他都等了,这点儿时间算不上什么。
5分钟很快就过去了,藤西语提着书包走出来,根本没瞧他一眼,径直骑上自行车就走。
“生气了?”他几步跟上,顺手把玫瑰花放在了车篮里。
白色的花朵随着自行车的行走而微微摇摆,藤西语怜惜花朵,急忙把篮里的书包挪开。可她顾得了前面顾不了后面,趁着她分心的空当,司木翰顺势跳上了车后座。
单手抓车头本来就不太稳,他这么猛地跳上来,藤西语根本控制不了车头。只见自行车晃了几下,便歪歪扭扭地朝路边的梧桐树撞去。
两人不得已跳了下来。
只差一点点就撞在树干上了,藤西语吓得鼻尖都出汗了。
“生气了?”司木翰重复着那句话,原本不想发怒的藤西语当下决定非得说几句才行。
她把自行车停好,转过身叉着腰问道:“司木翰,你到底想怎样?”
他回答道:“和你一起回家。”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担心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回家不安全。”
他说得那么认真,好像真的很担心她。这种情况下,什么责备的话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藤西语不由得改变了语气:“这么久以来,我都是这个时间回家的。再说了,花店离我家才十几分钟车程,沂水镇的治安又好,根本不需要担心。”
想当初她为了争取来花店上班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为了让哥哥安心,她花钱网购了一个防色狼电击棒,随身放在口袋里。哥哥不相信它的功效,曾经亲自试验过,结果被电晕倒在地上。再加上她软磨硬泡,哥哥总算同意了。虽然偶尔也来接她,但明显看得出,他对电击棒的威力是十分信任的。
这些事司木翰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他还是会坚持送她回家。毕竟拉近距离的机会不多,他绝对不能放过这么好的借口。
基于这种目的,他笃定地说道:“安不安全不是你说了算。”接收到她不满的目光,他又找了另一个理由,“好吧,就算你安全,别忘了我们还有约定,你要帮我做力所能及的事。别和我说还一千块钱的事,那只是你单方面的决定,我没答应。你想想,有个人陪你下班走夜路,又可以抵债,这是多好的事啊!别人求也求不来呢。”
说了一大堆,这可是破了他的先例。
想到平时说话能省则省的司木翰为了说服自己讲长篇大道理,藤西语的感觉有些奇怪,那不是高傲的满足感,而是受到重视的甜蜜。
如司木翰所说,她没有损失,何乐而不为?但是她可不能让他太得意,因为他的出现,她明天要面对八卦苏老板的“拷问”。藤西语眼珠子一转,找到“惩罚”他的办法了。
“说得挺有道理,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司木翰连忙问道。
她指了指身边的自行车说道:“你载我回家。”
“载你回家?”他失声叫了出来,一脸犹豫。
“怎么,不肯?”她撇了撇嘴,“不肯就算了,我还是还你一千块好了。”说着,她作势要推自行车。
司木翰忙不迭地去抢:“就这么说定了。我用自行车载你回家,咱们的约定不变。”他抬起右手,示意她击掌。
“好,约定不变。”藤西语重重地拍上他的手掌。
两人的意见终于达成一致,接下来藤西语就等着他把自行车踩得飞快送自己回家了,可等来等去,他都只是推着自行车走。
果然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样,他不会骑自行车。哈哈哈,看他怎么化解此刻的尴尬。正想着,却听见他说:“西语,既然约定不改,你就得为我做力所能及的事对不对?”
“嗯。”她机械地点了点头。
“那么……”他猛地停了下来,朝她眨了眨眼睛,“你教我骑自行车吧。”
藤西语愣住了,他的头脑怎么转得这么快?把“皮球”又丢回了她的手里。
藤家附近有一块草地,春天的时候绿草茵茵,秋天虽然有些枯黄,却还是很茂盛的。草坪的四周种了些杉树,不过树叶全掉光了,路灯高耸在树枝间,丝毫没有被遮掩住。
藤西语把这里定为教司木翰学骑自行车的地方,到了约定时间,她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
司木翰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他倚着路灯杆,双腿交叉,或许是因为无聊吧,偶尔会低下头看手机。
“快点儿,我到了很久了。”
手机收到这条短信后,藤西语推着自行车跑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地把车子塞给他,指着脚踏板说道:“来,我扶着车,你试着骑上去。”
他笨拙地把左脚踏上去,却没有继续下去。
藤西语忍不住轻拍他的后背,说道:“向前推啊,同时右脚往后蹬。”
“要是摔倒了怎么办?”他畏畏缩缩的,在原地不动。
“我这不是扶着你吗?别比小孩子还要差。”她刚说完,就有一个小孩子踩着自行车从路上经过,跟在后面的大人好像看戏一样,朝他们俩投来好奇的目光。
藤西语赶紧低头避开,顺手推了一把,自行车动了,他也不得不骑了上去。
车头摇摇晃晃,他似乎不得要领,才踩了两下,就单脚撑到地上。他长得高,腿长,两边撑着就像圆规一样,害她差点儿笑出声来。
真没想到成绩第一的人学起自行车来是这副德行。
“才骑一下怎么就停了?”她拍了他的腿一巴掌,用轻蔑的目光注视着他,“我小时候学自行车,还摔得膝盖都青了呢。你很怕痛吗?”
“我只是停下来先稳定一下,找一下感觉,顺便看看你有没有认真扶着。”司木翰淡定地说完,终于蹬脚继续踩自行车。
这回果然好了些,虽然车头还是晃来晃去,但自行车一直在向前进。
“不错,继续这样下去。”藤西语一边鼓励一边悄悄地松开了手。
司木翰的注意力集中在车头上,草坪有些不平,颠簸了一下,他立刻紧张起来。
“稳住。”嘴上说摔一下没事,但藤西语还是挺担心他的,不知不觉间又伸出手扶住车身。还好过了那个地方,地面平坦许多,他也适应了。
绕着草坪骑了一圈,藤西语跑得有些累了,决定放手让他自己骑,于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又松手站定。
他一点儿也没注意到,一边骑一边回头对她说:“怎么它老是不听使唤,我明明想……咦?你没扶着?”
“你不是骑得好好的吗?喂,看前面,有石头。”
“啊?”他赶紧回头,可惜迟了,已经撞上去了。
车轮碾过石头,突然改变方向,原本就是不稳定的,现在就更糟糕了。司木翰试图稳住车头,可惜失败了,自行车朝着草坪旁边的树木冲了过去。
“刹车啊!”藤西语急忙叫着跑过来,没想到碰上他弃车跳下来,两人撞在了一起。
“哎呀!”
电光石火间,藤西语下意识地抓住司木翰的手臂,他也搂住了她的腰。两人摔到草坪上的时候脸对着脸,唇也不经意地贴在了一起,触感柔软而温暖。
两人都瞪大双眼,能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身影。眨眼,再眨眼,快跳出胸腔的心脏才回归原位,然后就像有人在心里吹着肥皂水一样,升起一片粉色的泡泡。
不知是不是因为晚上的关系,气氛暧昧极了。她呼出的气息轻轻地吹拂在司木翰的脸上,像一只手轻轻地撩着他的心。痒,很痒,痒得不得了,他真想再吻一下那花一样的唇瓣,但理智在这时偷偷溜了出来,不断地提醒他:这只是个意外,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
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打起架来,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因为他不想她缺氧而亡。
“笨蛋!”站起来时,司木翰也把她拉了起来。
藤西语眼神游离,羞恼得不知道看哪里才好,心里的粉色泡泡还在不停地往外冒。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脸蛋烫得像烧着了一样。
“我……”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停下等对方先说。
“这……”发现彼此都在等,只好自己先说,没想到又一次同步了。
气氛更尴尬了。
藤西语真想捂住脸找个地洞钻下去。
接吻!她的初吻!
天啊,以后她该怎么面对司木翰?
怎么办?该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两个人的想法都一样,于是都僵立着。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藤堂佑的喊声:“西语,你在那里干什么呢?”他站在树下,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此刻是什么神情。
哥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不会连刚才她和司木翰意外接吻的那一幕也看到了吧?
想到这一点,藤西语只觉得头皮发麻,粉色泡泡在刹那间全数破灭了。
“我先走了。”她压低声音对司木翰说道,然后扶起自行车向藤堂佑走去。
司木翰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目送她渐行渐远,他伸出手轻轻地抚上嘴唇,那温热的感觉不但没消退,反而一直传到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