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地面很坚实,我们找不到关于苏浩的任何痕迹。也就是说,他进去之后便去向不明。
没办法,只能地毯式搜索,但愿在外围就能找到他。
没有荧光粉,也没什么气味浓烈的东西。我只好故技重施,捡了片石头,想一路走一路标记。
可是一抬手就傻了,老宅的墙上,门上,柱子上,新的刻痕覆盖着旧的刻痕,层层叠叠,被大人小孩刻画的满满当当的。
其中我甚至还发现了一串配送天然气的座机号码。
这个办法行不通,只好另换一个。用大一点的碎砖头混凝土块什么的,在地上摆成几何图案。
我们从最近的院落找起,老宅的破落程度已经比十多年前更加严重。其中一个门扇已经倾倒,另一扇也腐朽的摇摇欲坠。
院子中间草丛窸窣作响,不知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搅扑腾。我甩出手里的擀面杖,打着转砸过去。一只猫头鹰“欧欧”的叫了两声,扑打着翅膀,向老宅深处飞去。
老宅里耗子确实挺多的,理所当然会吸引猫头鹰过来捕食。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妄加干涉,便宜了该死的耗子。
这处院子很小,房屋不高,门窗狭窄逼仄。应该是以前的门房。屋顶的瓦片尽数脱落,一抬头都能看到天上的星星。
这一处民居,除了院墙是脱了皮的红砖,院中唯一的建筑物基本保持原状,没有被改动或者被增加的痕迹。大概是孤寡老人曾经居住的。
三间小开间的瓦房统共不到二十平米,中间没有隔断。由于无遮无拦,青砖地面上的尘土被风扫成一条一条的,看不出有没有人来过。
屋里靠东墙搭着简陋的灶台,一只破碗和几块粗瓷片落满灰尘。西侧盘着土炕,炕洞里乌漆墨黑。
手电筒电量耗尽,袁潇借去打火机,点着一团枯草扔进去。只看到条断成两截的凳子腿。
除此之外,这个大通间里一目了然,没有任何家具。
炕洞里火光很快消失殆尽。枯草所能提供的热量相当有限,根本不会引燃房间里其他东西。
出了小院,我捡了些石头砖块,在门外空地上摆成阿拉伯数字“1”。意思这是我们第一个找过的院子。
再往前走,紧挨着的院子大门紧闭,还上了锁。铁锁锈蚀不堪,就算有钥匙,看样子也不可能打开。
不过不要紧,它的围墙塌掉了半边。建筑废料在地上摊成一小堆。
一辆看不出颜色的自行车架子靠在影壁前,车座子底下缠着几条塑料布。厕所的方位搭着一个简陋的棚子,几根木棍支撑起残破的木板。
厢房和堂屋同样铁将军把门。隔着窗户望过去,满墙糊的废纸打着卷,地上堆满各种各样的杂物,甚至还能看到极富年代特色的生活垃圾。
袁潇挨个儿推了推发黑变形的窗户,发现都是从里面插上了的。种种现象表明,这里无论长期还是近期,都没有人进去过。
又排除了一个,我就地取材,用断墙塌下来的砖块摆成数字“2”。我刚要放下最后一块半截砖,却发现它有点不对劲,断口处涩涩的,有些刮手。
“袁潇,有情况。”
袁潇凑过来,借着打火机飘忽的火焰,我发现这块砖果然是新断掉的,一些要掉不掉的碎屑还残留在上面。
翻过来再一观察,砖面上竟然血迹斑斑。
血迹不多,早已变干。看它的清晰度,应该超不过一天。因为时间一长的话,沾了尘土,颜色难免跟红色的砖体沆瀣一气。加上又是这么一点点,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我又仔细搜索了一番,可是另半块怎么也找不到。当然,找不找得到都无所谓。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们怎么知道这块砖是苏浩用来打别的东西,比如耗子黄鼠狼什么的。还是他自己摔倒了,头或者脚撞上的。
要是他拿这打别的东西,那么这里应该就是现场。但是我们并没有看到有动物的尸体。
是一下没打死跑了,还是打没打死都被苏浩捡走了呢。
“是人血。”
袁潇闻了闻,单凭气味便做出判断。不清楚她的理论依据是什么。
我们马上以发现这块砖头为圆心,展开扇面搜索。
地面很硬,没有发现什么痕迹。但是离这儿不远的那片荒草里,明显有一处倒伏的很厉害。
跑过去一看,枯草被压出条一人宽的小路,拖拽痕迹相当明显。
难道苏浩遭遇了危险?袭击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草丛里没有发现更多的血迹,伤者出血量应该不多,而且伤口没有直接接触荒草。
我们一路追踪,大约五十米后,痕迹戛然而止。
荒地越靠近中央,草长得也越发高壮稠密。缠绕在脚下的杂草,跟我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似的。
这小子家里就他这么一个宝贝,万一出点什么事,把我的咖啡屋卖了都赔不起。还不光是割地赔款的事,他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叔大爷,就算不打死我,也绝不可能轻饶了我的。
正念着菩萨保佑,愿上帝与他同在,却看到拖拽痕迹突然消失。
可是,眼前并没有看到任何我们要找的人或东西。草丛之中干干净净的。
袁潇突然扯住我的衣服,说了句注意脚下。
她蹲下去拨开纠结倒伏的荒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便呈现在夜幕下。洞口比下水道井盖略微大上一圈,边缘整齐,由青砖砌成,高出地面有半个马路牙子。模样很像一口荒废了的古井。
方才要不是袁潇拉了我一把,我很可能会一脚踩空掉进去。
打火机的光线只能照下去一米,无法判断这口井有水没水,离地多深。由于底下情况不明,也不敢乱扔石头火把之类的下去。
我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屏幕都没有变亮,不知什么时候电量耗尽,自动关机,连一点回光返照都不留给我。
“喂,底下有人吗?苏浩你在不在里面?”
我没敢喊多大声,可是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宅子里,音量也足以吓得自己心跳加速。
直到余音落尽,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不要喊了,宅子里可能还有别人。”袁潇站起来:“刚才我看到那个房子里有绳子,我们一起去拿过来。”
“一起去?一根绳子而已,有必要吗?这里要不要留个人看着?”
我有些纳闷,宅子里怎么会有人?是那些寻宝的人还没走吗?既然宅子里有人,为什么不喊他们来帮忙呢?
“如果是动物袭击人,一路拖过来,草丛里早就血流成河了。以防意外,从现在起,一步都不要分开。”
袁潇看出了我的疑惑,泰然解释道。
我一拍脑门,关心则乱,这么明显的问题,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