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转头,是个朴实男人。男人敦厚,见到苏时正脸还有些害怕。苏时觉得男人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男人小声道:“将军可还记得小人?”
苏时皱眉,他不是喜欢排场的人,否则也不至于走在街上只有这一个人认出他来。
既然认识他……苏时忽然想起,这男人不就是当时爆发了瘟疫,那个老实的男人!
苏时展演笑道:“自然认得。那次瘟疫过后了,孩子还好吧?”
男人见苏时记起来了,连忙笑道:“好着呢!好着呢!”
远远的见街上巡逻的人过来,男子连忙催着苏时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
这个茶楼简易,苏时和桃荛坐在一边,男人给苏时押上茶,这才开口道:“将军可是要去寻吴大人?”
苏时点了点头。
苏时突然意识到,这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了。
果然,男人嗨呀一叹,娓娓道来。
原来苏时“走”后,代仙心灰意冷,回了帝都。朝中还没来得及派其他将军来守,帝都第一勇士章庸却回来了,接手了苏时的位置。
本来吴一省和章庸是没什么瓜葛的,但是章庸这次回来却不是一人回来,好几个人一同回来了,不仅仅接手了苏时的位置,就连吴一省也被人顶下去了。
苏时皱眉,他这里里外外也才走了两三个月,竟然发生了这种事。章庸肯定也知道了圣上已经在追捕他了,所以跑到这里。不得不说,章庸还是很聪明的,他在这里,只要帝都不再来人,他倒是一直安全了。
想了想,苏时道:“那吴一省一家现在在哪里?”
男人左右看了看,见没别人留意这边,这才小声道:“吴大人可怜,现在一家人正在大牢中呢!
苏时心中一震,吴一省一家人现在在牢中?
男人又给苏时说了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这才离开了。
苏时暗自盘算了一下,现在肯定是不能去知县府上了,但是他现在又要先安排下桃荛。
转眼一想,苏时便有了主意。
到了一处墙根底下,桃荛刚要开口问,苏时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是知县府边上,代仙住的地方,现在代仙不在,也仅仅是有些看守打扫的人,倒是个安全休息的地方。
苏时经得桃荛同意了,这才横抱起桃荛,飞身跃进墙内。
左避右避,两人这才到了代仙的房间前。
代仙这没什么客房,除了给苏时安排的一间,再就是下人住的地方了。现在下人们大多都没走,苏时也只能把桃荛安排这这里了。
两人潜入了代仙的房间里,虽然代仙人不在,不过这里每天都还是打扫得一样干净。
桃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房间,这么大的床。
惊诧之余,也左右的看了起来,这些东西对她来说都很新鲜。
安排好了桃荛,苏时就要去看看吴一省了。
苏时刚要出门,桃荛就低声叫住了他,苏时疑惑的回头。
桃荛有些紧张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苏时笑了笑,他自然知道桃荛是有些害怕,笑着安慰了一下,说是明早就回来了,桃荛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没了桃荛,苏时一个人行动倒是轻松了很多,三下两下,就潜入了牢中。
不过这里的牢房地方也不小,苏时又要寻找几人,又要躲避,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苏时才在最深处的牢里找到吴一省一家。
吴一省收拾的还算立整,就算在牢里也有股子气质,反而是他的父母,披头散发的,好不狼狈。
只是没见到小莫愁,让苏时有些疑惑。
趁着狱卒看不见,苏时走了过来,轻声唤道:“吴兄。”
吴一省正在地上写着什么,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一愣。
这声音……
吴一省扭头,刚好看见身着玄色衣服的苏时,脸上笑盈盈的看向他。
吴一省有些哆嗦,上回代仙回来的时候魂不守舍的,吴一省问出了缘由,得到的噩耗却也让他消沉了好久。
苏时死了。
他一直不相信苏时会死,可是逐渐有人来取代了苏时的位置,进而取代了他的位置……
他这才不得不相信。
苏时确实是死了。
但此时他却又真真实实的见到了苏时。
吴一省有些颤抖的起来走近苏时,吴父吴母也听见了声音,转过头来。
看见是苏时,险些大叫出声,幸好吴父反应快,捂住了吴母的嘴。
吴一省有些颤抖的走近苏时,压低声音道:“苏公子?”
苏时笑着点了点头,眼见这三人狼狈的样子,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吴一省却眼泪含在眼眶里颤抖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苏时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小莫愁呢?”
苏时这一出声,三个人却都沉默了。
苏时顿时感觉出来了事情不对,皱眉道:“小莫愁呢!”
吴一省没说话,吴母的眼泪却簌簌的流下来了。
吴一省这才叹了口气,低声道:“莫愁被人挑断了手筋,现在人在另一边关着。”
苏时一愣,挑断手筋!
苏时寒声道:“谁做的?为什么?”
吴一省缓缓道来,原来,代仙回到这里,没多久就回了帝都,章庸去而复返,鸠占鹊巢,顶替了苏时的位置,大家自然不知道章庸身已经负了罪,还以为章庸是那个帝都第一勇士。
章庸占了苏时的位置之后,又带人来顶替了吴一省的位置,不因于此,还给吴一省定了罪!说他是买卖所得的官。吴一省的官当时是代仙所定,没有什么书面的证明,只有代仙的口谕。现在代仙不在,章庸说是吴一省买官,吴一省倒也是百口莫辩。章庸所带来的那人有帝王亲笔书谕,大家也不得不信。
而就在章庸要把吴一省一家囚禁在牢中,小莫愁哪会愿意,持着赤缸剑就与章庸打了起来。小莫愁虽然天生神力,又跟着苏时学了一段时间的剑术,不过章庸曾经也是帝都第一勇士,就算是后来被重楼砍去了一只胳膊,也不是一个小莫愁就能打败的。
尽管如此,章庸还是在小莫愁手上吃了些亏,一怒之下,章庸挑断了小莫愁的右手手筋,让她一辈子再也拿不起剑来。
小莫愁心灰意冷,一番闹腾,后来章庸没办法,只能给小莫愁单独关在一个房间,用铁链绑上。
听到这,苏时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这些就已经足够给章庸判下死刑了。
刚好此时狱卒要来巡查了,苏时听见了拐脚传来的脚步声,暗自盘算了一下,问了一下小莫愁所关的地方,便离去了。
临走的时候苏时笑着道:“我一会儿再回来。”
吴一省倒是没感觉出来什么,应了一声便回去坐着了。他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觉得苏时回来了,一切就要好得多了。
小莫愁所关的地方要比吴一省他们还要深,那里已经几乎见不到阳光了。
这里很安静,所关的人也很少,苏时能听见滴水的声音。
这里也没有狱卒,苏时几乎走到了最深处,才看见吴一省所说的地方。
一个瘦弱身躯的姑娘被铁链绑在柱子上,右手手腕经过了包扎,已经不见血了。但身上的衣服却有些血痕,不是有人打了她,而是姑娘自己挣扎,铁链勒坏了的。
姑娘垂着头,头发散开,挡住了脸。
苏时心里一抽,这是莫愁!
苏时走到牢门前,姑娘却动也未动,仿佛没听见什么声音。
牢门被大环锁锁住了,苏时左右寻了一圈,这里没什么武器,只好捡了边上的一根木棍。
苏时微微蓄力,木棍骤然刺出,点在环锁最薄的连接位置。
苏时这一下用上了暗劲和技巧,虽然木棍也断了,不过好在也刺断了环锁。
苏时轻轻推开了牢门,木门发出吱呀声,惊醒了小莫愁。
小莫愁缓缓抬头,苍白的脸上镶嵌着两颗满是血丝的眼睛,见到苏时,小莫愁愣了愣。
小莫愁突然笑了,嘴里喃喃道:“苏哥哥,莫愁是想你了,梦里都看见你了。”
小莫愁的声音嘶哑,苏时感觉像是锯子锯在他心上发出的声音一样。
苏时走到一边,随手抄起了一柄铁剑,叮叮两声,直接斩断了小莫愁身上的铁链。小莫愁站立不稳,倒向苏时。
苏时连忙接住。
才一两个月的时间,小莫愁就瘦了很多,苏时抱着小莫愁,都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小莫愁仿佛现在才有些意识,凄笑道:“苏哥哥,莫愁是不是到了九泉之下了,怎么见到的你这么真实?”
苏时轻声道:“小莫愁乖,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就好了。”
小莫愁却紧紧的抓住了苏时的衣襟,急忙摇头,嘴里还道:“莫愁不困,莫愁再多看看苏哥哥。”
声音刚落,小莫愁却是又晕了过去。
苏时心疼的看了看小莫愁,刚要向外走,一个狱卒却突然走了进来。看见苏时下了一大跳,连忙喊道:“你是什么人?”
赶忙抽出手中大刀,盯紧苏时。
苏时横抱着小莫愁,站起身来,走向狱卒。
狱卒见苏时走向自己,咬了咬牙,挥刀便砍。
苏时微微一笑道:“我是来找你们讨债的人。”
说完一脚踢在狱卒手上,大刀顿时脱手飞出,还没等狱卒反应过来,苏时又是一脚踢在了狱卒的脑袋上。
狱卒被苏时一脚踢飞出去,当即晕了过去。
钢刀刚好掉下在狱卒的头边,差两三分毫的距离,就串了狱卒的脑袋了。
他们只是喽啰而已,真正被苏时判了死刑的,是章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