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玉与刘武国布置好营中的防守事物,确定好各个岗位的责任人,便各自带着几个亲卫联袂骑着马朝着绥德城奔驰而去。
此时绥德城外有朝廷大军驻扎,李知州自然不用担心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流贼敢来骚扰,是以他下令大开城门,让四野乡下的农民进城来采买货物。
而农民们也正好乘着这个机会挑着货担,推着独轮车,把自家产出的农作物,或者山林中猎获的野物拿到城里来卖。
刘仁玉与刘武国带着手下亲卫行至城门口左近,望见值守的兵丁还有城门官儿正对着一个想要进城的百姓严加盘查,他们正好被人流挡住,于是他们只好勒停马匹,静静地等着。
“看你脸生的很,怕不是咱绥德乡下的人吧?”一个守门的城门官儿对着一个身穿头戴毡帽,身着粗布蓝衣,脚穿草鞋,做百姓打扮白发老者询问道。
“回军爷的话,小人是渭南澄城县人,那里闹流贼不太平,小人家遭了难,这才举家逃到北方,想找榆林的亲戚去,今日走到绥德,身上的干粮用光了,这才想进城去采买些干粮,然后再赶路。”那老者躬身回复道。
“是吗?哪些是你家里的人啊?”那城门官儿又问道。
那老者朝听了这个问题,便指着身后一个同样白发苍苍的老年妇女,还有一个不施粉黛,却容色异常秀丽的年轻女子说道:“这是额家那口子,这是额的闺女。”
“哦,是吗!?”那城门官儿直勾勾地盯着那年轻女子很是看了一阵。
那年轻女子被陌生男子如此瞪眼直视,不免有些娇羞,于是她便挽着自家娘亲的胳膊,躲到老人家身后去了。
这一幕被骑在马上的刘仁玉望见了,他一眼就看出了那城门官儿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那是色中恶鬼才有的眼神,看到这等眼神,他就觉得要出事,然后果然出事了。
那城门官儿盯着那个容色秀丽的女子看了一阵,便收回目光,邪邪一笑道:“你们是从澄城来的,那里可是王二那厮举事的地方,听说你们那个地方遍地都是流贼,而咱们绥德现在正在严查流贼的奸细,你就跟咱们走一趟吧,来人,把他们拿下。”
“好咧。”城门口的四、五个兵丁听到自家上官的召唤,都应上一声,然后都拿着兵刃将那一家三口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咱们不是奸细。”那老者见城门官儿一言不合,就要拿人,就先把自家的老伴儿和闺女护住,然后怒声抗辩道。
那城门官儿听了这等话,却是毫不在意地嬉笑道:“咱也没说你们一定是细作,所以就拿你们回去好生盘问一下,事情不就搞清楚了嘛。”
那老者闻言,却是怒容满面地说道:“既如此,那额这就带着家里人走,不进绥德了。”
那城门官儿见老者一家要走,就忽然变脸作色道:“咱们要盘查奸细的时候,你急着要走,你这么心虚,我看十有八九是奸细,所以你铁定是走不了了。哎,我说你们不快快把他们给我拿下,难道还要咱老子亲自动手吗。”
那几个守门的兵丁听了自家上官的命令,立马就扑了上去,作势要拿人。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无凭无据就要锁拿咱们,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那老者情急之下,说出了这句经典的无辜百姓标准用语。
而那城门官儿的回复也是极为标准的,他回道:“咱老子就是王法。”
那老者见官兵不讲道理,情急之下就想着不如打到这几个公人赶紧逃走,于是他便暴起发难,将背在背上的包袱取下来,狠命朝着一个兵丁砸过去。
那兵丁没料到这个老者如此扎手,猝不及防之下,被包袱砸中面门,顿时就觉得鼻子一麻,嘴里一甜,等他回过味儿来一看,发现自个儿居然被砸出了血来。
“你他娘的好胆。”那兵丁见自个儿居然被一个老百姓打的挂了彩,顿时就怒不可遏地抽刀在手,趁着那老者跟其他兵丁缠斗的机会,用刀背重重地击在那老者的后背上。
那老者毕竟是头发都白了的人,如何能够吃得了这顿重击,那一刀砸将下去,立马就将他砸翻在地。
这老者倒在地上,只觉得背上如遭雷击,火辣辣的疼,他知道自个儿再也无法保护家人,便使出浑身的力气对着自家闺女大声喊道:“丫头,跑。”
那年轻女子见自家爹爹受难,如何能够就这么跑掉,她满眼泪光地跑到自家爹爹身前,跪伏于地,悲切地询问道:“爹爹,你怎么样,伤得重吗?”
“唉,叫你跑,你为何不跑,这伙儿强人硬说咱们是流贼的细作,咱们就算不是,进了大牢,还能好模好样地出来吗,闺女,你不跑,只怕要受苦了。”
这白发老者毕竟活了这么些年,对这些兵丁的动机大致上猜到了一些,是以他一想到自家闺女只怕还受到摧折,便老泪纵横,伤心不已。
那守门官儿见自家手下拿住了白发老者一家人,便咕咚咕咚地吞着口水邪笑道:“还不快写把他们押到大牢里去,咱老子今晚要好生审问他们。”
“好咧,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那几个兵丁闻弦歌知雅意,知道自家上官今晚要做新郎官儿,便嘿嘿笑着应承道。
而他们正要将那老者一家抓到大牢里去的时候,不提防那年轻女子忽然放声大喊道:“救命啊,谁来救救咱们啊?”
那城门官儿见状,不仅不着恼,反而愈发兴奋地怪笑道:“小娘子,你就算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哈哈哈哈。”
那城门官儿一边得意地大笑不止,一边儿用威严的目光扫视着城门儿附近的百姓,那些百姓与他目光一触,便好似被火烫了一样,赶紧避开。
那城门官儿见状,笑意更浓地继续扫视,等他扫到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刘仁玉等人时,才发现这些人都着戎装,一副颇为精悍的样子,而且似乎也不怎么怕自个儿。
却说那城门官儿一直在城里,不曾出城,并不知道刘仁玉就是城外官军的首领,而且刘仁玉为人素来低调,是以穿的戎装与小兵的服色差不多。
而刘武国本来想穿的艳丽些,却又怕与刘仁玉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刘仁玉难堪,是以他也穿的很朴素,另外他们又都戴着士兵们戴的大毡帽,是以那城门官儿还以为刘仁玉等人只不过是小兵而已。
是以那城门官儿见到刘仁玉等人迎着他的目光冷冷对视,一点儿畏惧的意思都没有,顿时觉得自家的面子搁不住,于是他怒声问道:“你们瞧着额作甚?”
刘仁玉见小小一个城门官儿,都敢如此嚣张,便昂着头,斜着眼,轻蔑地回复道:“瞧你你能咋地?”
“嘿,你一个小兵敢在咱绥德的地头上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他娘的活腻歪了是吧?”那城门官儿还以为刘仁玉是个小兵,便大声喝斥道。
“嘿嘿,活腻歪的是你吧,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诬陷良民,无凭无据地指认人家是奸细,然后就要锁拿人家一家三口。我看,捉拿奸细是假,想要强占这位姑娘才是真的吧!”刘仁玉冷笑着反驳道。
那城门官儿不提防被刘仁玉说中心事,自然是眉毛倒竖,怒不可遏,他马上就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他娘的休要血口喷人,我倒是觉得你这么维护他们,莫不是跟他们是一伙儿的吧,嘿嘿,咱老子可是听说有不少官军从贼的,说不定你们就是扮作官军的流贼细作。”
“你还真是智商欠费,情商低下,那么多官军就在那边儿驻扎着,咱们还敢来绥德当细作,你他娘的脑子被驴踢了吧。”刘仁玉说到这里,便探口气,摊着手,做出一副你真是个****的表情回复道。
那城门官儿听不懂啥是情商,啥是智商,不过他知道那定然不是什么好话,是以他极度愤怒之下,就拔出身上的佩刀,对着手下9个兵丁大声下令道:“把那5个奸细给我拿下。”
“好咧。”那城门官儿的手下们接到命令,立马就丢下老者一家三口,提着手中的雁翎刀呼呼喝喝地朝着刘仁玉等人杀了过去。
刘仁玉见那几个兵丁杀了过来,一点儿也不慌张,他气定神闲地对着刘仁杰说道:“仁杰,收拾他们。”
“是,大人,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活的。”
“是要缺胳膊少腿的,还是要完整的。”
“完整的。”
“那骨头打不打断?”
“断了他们的腿吧。”
“好咧,大人,卑职晓得了。”刘仁杰答应一声,便翻身下马,从马鞍上拿出一柄铁骨朵儿,挥舞几下,接着便快步跑动起来,径直迎着那几个兵丁杀了过去。
那些兵丁见对面儿只来了一个迎战的,觉得人家小视自个儿,便都怒声大喝道:“你他娘的就一个人来打咱们9个,当咱们是泥巴捏的不成!今日不打的你娘都不认得你,咱就不是陕西的汉子。”
刘仁杰听了那些兵丁的话,根本就不打话,只是将铁骨朵儿舞动起来,先照着当先一个冲的最快的兵丁兜头砸了下去。
那兵丁耳朵里听到呼呼风声,只觉得一股劲风朝着自家的脑门子压了过来,他大惊之下,下意识地举刀格挡。
却不料刘仁杰的力气大得惊人,铁骨朵儿打下来,一下子就砸的他虎口迸裂,手臂一凉,双膝一软,就这么跪到地上去了。
刘仁杰将那兵丁压得跪倒在地,接着又是连珠几脚踢出,正中那兵丁的胸口,那兵丁被踢得倒飞出去一米远才落在地上,再也没有声息了。
“厮,这厮好生厉害。”剩下的8个兵丁见自家兄弟眨眨眼的功夫就被踢翻在地,生死不明,顿时都有些害怕,所以他们都停在原地,暂时不敢动弹。
那城门官儿见自家手下才折了一个就不敢再上前,便高声呵斥道:“你们这帮驴日的,咱老子白养了你们了,还不快上。”
那些个兵丁受到自家上官的催逼,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提着刀冲向刘仁杰。
刘仁杰见敌人来了,不慌不忙地杀入敌阵,他仗着力气大,武艺娴熟,闪转腾挪之间,左一棒,右一棒,把那些兵丁连兵器带着人一起打翻在地。
这些个守城的兵丁平时疏于操演,怎么可能是经历过地狱式严酷训练的刘仁杰的对手,是以还没到5分钟,这些官兵就都捂着自个儿的左腿或者右腿,一边哀声哭嚎:“额的腿啊,额的腿啊。”一边在地上滚来滚去。
那城门官儿见自个儿的手下眨眨眼的功夫就全部被打翻在地,吓得转身就往城里跑,而且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道:“你们他娘的有种别跑,等老子叫人来削死你们。”
刘仁玉看着那城门官儿急速逃跑的样子,嘴角轻轻一笑道:“不成想来吃个饭,还能赶上英雄救美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