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阅之结束任务回到家,没有看到沈兰,还以为沈兰去美容院或瑜伽馆了。洗过澡想着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晚上,整个屋里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沈兰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打一个电话给沈兰:“沈兰,在哪呢?该回来了!”
“你回来了,我在家呢。”
“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呀?”
“我回老家了。”
谭阅之一愣:“不是说好送你的吗,怎么那么着急呀?”
“你太忙,就不给你添麻烦了。冰箱里有饺子,你煮一袋吃吧。”
“好吧!你在家好好陪陪老人,孩子放假了吧?”
“已经回来了!我把写好的部分放在电脑D盘了,剩下的我会加快写的,完了给你发过去!”沈兰冷静而客气。
“不急不急!你就在家多住些日子,好好歇歇。”谭阅之在“多住些日子”上加重了语气。
“好的,再见!”
放下电话,谭阅之感觉肚子叫了,准备煮饺子吃。拉开冰箱他惊呆了,双开门大冰箱的冷冻室里装的满满的,全是饺子:“这么多,要包多久呀!我什么时候才能吃完呐。哦,这是连春节吃的也给准备好了,想的真周到!”
他顺手拿起一袋看看:呀,还有标签呐!“猪肉香菇馅”,“羊肉白菜馅”真够精细的!他检出一包猪肉韭菜馅的:“就吃这个!”
沈兰包的饺子很好吃,一袋正好吃饱,谭阅之吃的很满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只要在家,谭阅之都会煮饺子吃,各钟馅料的都吃了一遍,竟然没有吃腻过。
要过春节了。沈兰走时购买了一些食品和日用品,女儿又送过来一些年货,所以谭阅之没有费什么劲去准备。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准备。好在家里的客人并不多。
谭阅之在家的日子里,就让女儿把孩子送来热闹热闹,谭冉就带着孩子在家住一段时间,陪陪爸爸。谭阅之天天围着小家伙转,日子过的既温馨又充实,所以他并没有因为沈兰的离开感到孤寂。相反,他觉得沈兰不在,他轻松了不少:自己在怀念一个女人,却让另一个女人陪着,在享受沈兰照顾的同时,他时常会有些内疚!
特别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他都不知道怎样和沈兰相处。现在沈兰离开了,他也不用瞎纠结再躲进卧室里了,他感到心灵和身体都解放了。他觉得偶尔打电话给沈兰,告诉她自己的一些近况,再听一下沈兰的情况也很不错!
沈兰可没有谭阅之轻松。她很忙,为父母亲拆洗被褥,打扫卫生、置办年货,杀鸡宰鱼蒸馒头好一阵忙活。
回家的最初一段时间,沈兰有意识的回避着“谭阅之”,甚至于“北京”两个字,有关内容故意视而不见。但是通过电视、网络,谭阅之的消息还是会不断的灌进耳朵,闯入视野。她想忘记,可是很多声音都在不断提醒着她,竟然让她不能忘却。
过了一段时间,她竟然不由自主地主动提起了谭阅之。她为女儿作烩面,会很自然的说:“你谭伯伯也很喜欢吃这个!”她为女儿熨衣服,会说:“你谭伯伯太讲究了,衬衣也要熨的。”女儿听多了,就有些反感了。有一次,她为女儿烙葱油饼,又说“你谭伯伯……”,女儿打断了她:“妈,你被那个会唱歌的老头洗脑了!”沈兰有些悻悻的住了口,再不说一句话。
乔雅觉得话有些重,伤着妈妈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蹭蹭摸摸的往妈妈床上挤去,沈兰翻个身不理她。她就从妈妈身上翻过去,和妈妈睡在对面,拉过妈妈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脖子下面,使劲往妈妈怀里钻:“妈妈,我知道你很孤独,我不反对你再找一个老伴,但是,你一定要找一个知道疼你的,能把你放在心里的,我不想你到别人家受委屈。你说那个谭什么,是一个名人,地位也高,你要是到了他们家,是做夫人,还是做保姆呀!我怕他不会疼你!”
沈兰使劲的抱紧了女儿,眼泪溢满了眼眶:自己几十岁了,怎么还没有一个孩子看的清楚呢!“妈妈谁都不嫁,妈妈永远和乖女儿在一起!”
春节过了,日子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家里开始变冷清了。杨茹的忌日快到了,谭阅之不去演出了,他在家的时候也多起来。该上班的上班了,没有人再陪着他了,他感到很寂寞。有时候他会去女儿家和外孙玩一会儿,但是孩子太小,吃喝拉撒很多事情他都应付不好,再加上孩子奶奶在带他,所以谭阅之也觉得不方便。
沈兰给他储备的食物渐渐吃完了,他开始频频的打电话给沈兰,有时他很想问沈兰什么时候能回来,每次又都咬咬牙忍住了!沈兰来了怎么相处,他没有想好!
春节过了没多久,沈兰就把书的剩余部分写完了。她把最后一次的稿件发给谭阅之的时候,说了一段告辞语:“谭老师,书全部结束了。以后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还会全力以赴的。祝您幸福!”
听到沈兰这么客气的话,谭阅之心里很不是滋味:回了一趟家,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但他没有琢磨出沈兰的话外音,而是自己解释道:沈兰在北京时不也这么客气吗!
渐渐的,没有女主人的家就不成样子了。谭阅之虽然也是一个勤快人,但是,长期以来,家务事都是妻子杨茹打理,妻子走了,还有沈兰。他在妻子和沈兰的指挥下,帮帮忙还可以,真要是完全由他打理,他感到无从下手。家里的电费、水费、燃气费、物业费怎么交、到哪交?卫生怎么搞?都需要买哪些日用品?他感到这些很复杂,比唱一场演唱会要麻烦!
在遭遇了两次上完厕所没有了卫生纸、洗完澡没有了浴巾的尴尬后,他才明白卫生纸不是源源不断的,用完了,需要有人放进去的,浴巾不是柜子里原本就有的,需要有人洗干净后折好放进去。这些原来都是妻子和沈兰悄无声息做的。
谭阅之爱干净,回到家放下行李,什么事都不做赶紧走进卫生间先去冲澡,然后再做其他的。现在家里不是时刻都有热水,别说是洗澡水,想喝一口热水都没有。
家里的卫生,女儿女婿搞过几次,可是他们工作很忙,一忙起来,就不能来了。几经周折,谭阅之到小区保安那里找到了一个小时工的电话,可和人约好了时间,自己又要走了,自己回来了,人家又没有时间了。所以,家里也不像原来那样明窗净几、井然有序了。
吃饭好对付,吃食堂!可是,杨茹和沈兰都已经把他养刁了,尽管他们食堂的饭菜很好,可他还是觉得没有家里的饭菜吃了舒服。有时候,他也学着沈兰的办法做些,但怎么也做不出沈兰的味道!
这些都好说,整天走南闯北,什么苦没有受过,什么难吃的饭没有吃过,他能克服。让他最受不了的是寂寞,自在北京安家以来,杨茹都时刻陪伴在他身边。杨茹走了,他很难受却没有感受到寂寞,因为他身边有个沈兰。沈兰按照他们家的习惯料理家务,谭阅之并没有感觉生活有多大的变化。但沈兰也走了,这变化成了天翻地覆的了:太寂寞了,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他有时候会和笑咪咪的杨茹说上几句,但杨茹只是笑,不理他。
他开始思念沈兰了,有时候还很剧烈!
于是,有一次打电话时,他犹豫着催促沈兰:“该回来了吧!”,然而沈兰告诉他自己回文化馆上班了。过了春节,沈兰就到单位报到上班去了,她原本只是向单位请了长假。
“你上班了,你不来了?”谭阅之很是吃惊。
“书都写完了,我去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了。你现在也正常工作了,我就不去了吧。再说单位也催我上班,不然要除名了。”
“那就不上了呗,就那点工资。我可以供养你。”谭阅之脱口而出。
“呵呵,我怎么能让你养!”电话那头,沈兰咯咯的笑了。
是呀,你愿意养、有能力养,那你还要有资格养啊!人家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养!
谭阅之拿着电话,愣了很久,下面沈兰再说什么,他没有听到。沈兰那咯咯的笑声让他很受伤:我没有养你的资格吗?我怎么就没有养你的资格了?我们没有关系吗?
沈兰不就是回家过个春节吗?可过个春节怎么就不来了?他真的不愿意相信沈兰不回来了,可是沈兰说了她不会来了,怎么办呢?
他拿起杨茹的照片:杨茹,沈兰不来了!我本来是想等这本书写完以后,再一起研究下步的计划,弄点作品出来的。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讲,她就不来了!
为什么每次我都留不住她?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我对沈兰不够好吗?我是不是让她受了委屈,我不值得她信任吗?你说我现在怎么办呢?杨茹笑眯眯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谭阅之自认为和沈兰相处的很好,俩人即平和又默契。家里的事都是沈兰做主,自己从来没有干涉过。前段时间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可自己都想办法澄清了,沈兰应该相信自己的。
谭阅之失眠了,他很懊恼,甚至想发火,可这火向谁发呢?向沈兰发吗?可沈兰有错吗?人家已经在这陪你近一年了,陪你度过了最痛苦的时光,还为你写了一本书,你应该感谢才是!向自己发吗?自己不是也有情可原吗,相濡以沫的老婆刚走,不应该纪念吗?
怪谁呢?谁都不怪,谁又都怪!怪沈兰没有经自己允许就不来了,怪自己没有和沈兰讲清楚!
对沈兰,谭阅之不是只有好感,而是喜欢,非常喜欢!沈兰善解人意,与他配合默契,就像杨茹说的,他们是心有灵犀。之所以没有给沈兰承诺,是因为他还没有忘却杨茹,还没有做好接纳沈兰的准备。
杨茹走了,沈兰不来了,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他不得不佩服杨茹,她早就预见到了自己会有今天,才以死相逼,为自己定了沈兰,可惜!“老婆你是对的,你怕自己走之后,我孤独寂寞,现在不幸被你言中了!”
忘记沈兰,谭阅之做不到,只要回家,他还以为沈兰会在家。
有一次在家休息,他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沈兰住过的房间,情不自禁的拉开了沈兰的用过的衣柜、斗柜,他想搜寻一下沈兰的痕迹,领略一下沈兰的气息。
一番搜寻,他发现了沈兰留下的几件东西,他好奇的一件件的拿出来,结果发现全是他买给沈兰的礼物。那些礼物都是自己精心挑选的,为了让沈兰满意,还特意请了团里的女同志当参谋。沈兰竟一样也没有带走,甚至没有动过!
他很伤心坐在那里,原来好心被别人拒绝,也会很受伤,滚烫的一腔热血遭遇到冰冷的雪水,那酸爽也很透骨!他突然一下子感觉到了沈兰和自己的隔阂。
接下来他又发现了订婚戒指,他猛然醒悟:我们订过婚的!戒指是杨茹买给他们的,自己那一天以后再也没有戴过,好像也没有看见沈兰戴过。此时此刻他觉得那天订婚的不是他们,而是另外的两个人。
他懊悔的想:怎么就没有把沈兰当做自己的未婚妻呢?在意识深处,怎么始终就认为沈兰只是个助理呢?一天的恋爱也没有谈过,一句亲热的话语也没有说过,算什么未婚夫妻啊。看来沈兰和自己不是有距离,而是根本就是在两个世界里。
是啊,没有一个名份,这一男一女住在一起,就算是什么事也没有,也招人议论啊。如果不结婚,那沈兰就不会再回来了,她是不可能一直就这样住下去的,因为这样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谭阅之渐渐的有点懂得沈兰了。
那我们的婚约怎么办?就这样完了?不,不能!想到要和沈兰分手,谭阅之竟然有些难受。虽然没有做好迎娶沈兰的准备,但谭阅之也绝不想和沈兰分手。
他又看看手中的戒指,心想:别管当时的情景是怎样的,既然戴过了,就是有效的。总有一天,他会亲自再为沈兰戴上的。他把首饰盒拿回了自己的卧室,把自己的那一只也放了进去,又把首饰盒放在了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