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来的时候拿的东西不多,后来在北京买了几件应急的衣物,很好收拾。她从衣柜里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叠好,放入行李箱;把几双穿不着的鞋子用行李袋包好,也放入行李箱。日用品要到走的那一天才能收拾,那就没什么了。
衣柜里还有一个名牌皮包,是谭阅之国庆节的时候送她的。她不知道怎样处理,就先拿出来,放在行李箱上。
沈兰又开始收拾床边的斗柜。她拉开第一层,里边有谭阅之送给她的美容卡、健身卡和银行卡。她把这些一起放在斗柜上面。
接着又拉开第二层,里边放着一套化装盒和一个首饰盒。化妆盒是她过生日时,谭阅之送给她的,她不爱化妆,还没有打开过。
沈兰打开化妆盒的外包装,把化妆盒拿了出来。化妆盒是金丝楠木做的,金光灿灿还带着一股特殊的香味,上面自然的纹饰很精美。这么精美的东西,自己竟然没有仔细看过,沈兰觉得简直辜负了谭阅之的苦心了。里边的化妆品是国际名牌,沈兰知道这个牌子的化妆品很贵。抱着化妆盒,她又想起了谭阅之送给她这个礼物时候的情景。
那天谭阅之从外地出差回来,沈兰就多做了几样菜。吃饭的时候,谭阅之拿出一瓶红酒,给沈兰和自己分别倒上,然后举起酒杯对沈兰说:“祝你生日快乐!”沈兰很惊奇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生日?”谭阅之笑笑没有说出原因。然后又拿出化妆盒:“希望你能喜欢!”
沈兰很惊喜接过化妆盒说:“谢谢,谢谢!”
谭阅之笑着看着她说:“女同志,有时候化妆很有必要。”
沈兰知道,谭阅之是在提醒自己应该化化妆。但是沈兰不爱化妆,在北京的社交活动又不多,也没有展示的机会,所以这套大牌就躺在这里睡大觉了。
放下化妆盒,沈兰又拿过并打开了首饰盒,里边只有一个戒指,沈兰不爱戴首饰,仅有的几件也没有带来。
她拿起那个戒指,那是杨茹为她和谭阅之选的订婚戒指。订婚以后,她再也没有戴过。她把戒指戴在细长的无名指上,戒指上的宝石还是那样的光彩耀目。沈兰目不转睛的盯着宝石,宝石渐渐的大了起来,突然变成了杨茹笑眯眯的脸庞,只一瞬间杨茹笑眯眯的脸庞又变惨白了,还是那天沈兰和谭阅之互带戒指时杨茹失魂落魄的样子。
沈兰吃了一惊,慌忙把戒指取了下来放回原处,并合上了首饰盒。她用两只手死死地抓住首饰盒,好像那个戒指自己会跳出来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沈兰才缓过神来:唉,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就在这里休息吧!她把首饰盒又放在了抽屉里。
沈兰双手捧着脸坐了好一会儿,默默地做出了决定:这些东西带给她的回忆太多了,她决定一样也不带走,她不想回忆,那些既甜蜜又苦涩的回忆会让她心猿意马。
沈兰把谭阅之送的银行卡、健身卡、美容卡一起放入桌上收纳盒里。把那个名牌皮包重又包好放进衣柜里。把化妆盒和首饰盒放进抽屉深处。她要把这些都封存起来,连同谭阅之的友谊、杨茹的托付、自己的情丝!
好了,可以走了!沈兰长出一口气。
谭阅之又要出差了,这次可能要一周左右,走时再三叮嘱沈兰:一定要等到他回来再走,他要去送她。
沈兰把谭阅之送出门,看着他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冲着谭阅之摆摆手:“谭老师,再见!”谭阅之很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来得及说话,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要走了,沈兰环顾着这个家,自己在这里已经近一年了,每一间房、每一件家具都那样熟悉。这一年,自己俨然就是这个家的主妇,一日三餐由自己安排,事无巨细由自己做主。还有发生在这个家里的故事,更是离奇曲折,回忆起那些,她觉得恍如隔世。结束了,客串的那个角色已经卸妆了,该做回自己了。
要走了,沈兰觉得好像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要给谭阅之备些什么喜欢吃的饭菜;天冷了,还要为谭阅之添些棉衣、被褥;暖气管道也需要找物业检修一下;电费、暖气费、物业费还要交一下;过春节的时候,还要准备些什么物品……。不想了,不管了!
还有什么事要做呢?说是不想了,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想就不想的,人们常说身不由己,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心不由己、情不由己!
再为这个家做最后一次吧!
沈兰首先进行大扫除,把窗帘拆下来洗了,把床上的被罩床罩也洗了,把该用的被褥拿出去晒了,再收好;把谭阅之的衣服,整理一遍,一件件的烫熨好,再挂好;叫来物业公司,把家里的所有线路、管道检修一遍;把各种费用交齐了;再把家具、地板擦拭一遍。
沈兰累了两天,终于做完了。还有什么事呢?对了,还有吃的。沈兰打开冰箱,里边没有什么了,原打算等谭阅之回来再去买的,该过年了,就多买点吧。
沈兰到超市买来了罐头、火腿、干菜、方便食品、调料之类适于存放的食物,还有卫生纸、牙膏、洗发水、洗衣液等日用品。她买了很多,来回的跑了好几趟。
谭阅之回来的时候,自己都已经回家了,还要为他准备一些即刻能吃的东西,沈兰决定给他包些饺子冻在冰箱里。
买来了各种肉馅、面粉、配菜,拌了好几种饺子馅,沈兰开始精心的包每一个饺子。她把包好的饺子摆在一个盒子里,够三十个了,就放在冰箱的抽屉里冻着,待饺子的表皮刚刚冻着、揭下来不困难的时候,把它们收起来装进食品袋,再放在冰箱了继续冻。这样,一袋正好三十个,刚好够谭阅之吃一顿的。她又买来了口取纸,把每个袋口都粘上,分别写上猪肉韭菜、猪肉香菇、猪肉芹菜、猪肉白菜、羊肉白菜、羊肉香菇等等。
冷冻室终于装满了,沈兰这才住了手。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足够谭阅之吃一段时间了。唉,谭阅之吃到饺子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千里之外了,心里突然一阵伤感。她想起了黄梅戏《天仙配》里的一个场景,就要返回天庭的七仙女把补好的衣服给董永穿上,望着兴高采烈的董永伤心的唱到:“他那里衣衫破了有人补,又谁知补衣人不能久留。”相似的情景,让沈兰心酸了好一阵。
谭阅之快回来了,沈兰赶紧订车票。她要赶在谭阅之回来之前离开。她不想要谭阅之送她,也不想和他告别,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再在他面前出丑。
晚间的火车,沈兰要提前三个小时走,她怕路上堵车。沈兰把行李箱提到客厅放好,回头环顾了一下这个家,突然有些不舍。要走了,再最后看一眼这个家,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沈兰恋恋不舍的看着每一个房间,厨房、阳台、客厅、卧室。当她走到谭阅之的卧室时,看到了笑眯眯的杨茹。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心情复杂的拿起杨茹的照片:“对不起嫂子,我要走了。”只说了这一句,沈兰的喉咙就干疼的说不出话来了,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哽咽着说:“嫂子,你应该很幸福吧,你走了这么久,他还是那样的惦记你。你以前真的误会他了,他的心里只有你。很抱歉,我没有完成对你的承诺,可我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就阻碍他娶新夫人了。嫂子,你就原谅我吧!你在天之灵要好好保佑他,让他早日找到自己的最爱!我也会在千里之外为他祝福的!我们就一起祝福他吧!”
沈兰的眼泪顺着脸颊不停的往下流,落在杨茹的照片上,又顺着杨茹笑眯眯的脸颊往下流!
把杨茹的照片擦拭干净,放回原处,沈兰哽咽着走出卧室。走吧!沈兰拉起的行李箱向门口走去。
来到门口鞋柜边,她拿出谭阅之家的钥匙。这把钥匙她用了近一年了。她还清楚地记得,杨茹把这把钥匙塞进她手里的时候,说是把家和他都交给她了!
拿着这把钥匙,沈兰觉得沉甸甸的,因为它承载着谭阅之和杨茹的信任,承载者杨茹的临终托付。沈兰曾经用这把钥匙,无数次地打开过这个家门,却没有能够打开谭阅之和她的心锁。钥匙上那只草编钥匙链还是那样的光鲜,就像拿到它的那天一样,此时沈兰真的希望从来就不曾见到过它。
现在她要把这把钥匙还回去了,同时也把杨茹的信任和托付一起还回去了,她觉得自己辜负了杨茹的托付,可有些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办到的,嫂子就原谅我吧!
她伸开手掌,钥匙很不情愿的顺着她修长的手指滑进了柜子上面放钥匙的收纳盒里。
走出房门,沈兰带了一下门,门借助惯性在她身后合上了,“砰”,沈兰的身子也跟着抖动了一下:再也回不去了。
沈兰拉着行李箱走进了电梯,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