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听起来似乎很浪漫、很悠闲,其实不然。“民歌”产自民间,只有深入民间才能收集到真正的民歌。而民歌的演唱者和传承者,往往是田间和牧场的劳动者。谭阅之想要挖掘民间歌谣,就要深入到田间牧场,如果只在大城市游走,根本听不到来自民间的原汁原味的歌谣。
这次他是借着休假的机会来采风的,完全是自由行的模式。他制定的行动方案是:专走一些乡间小道、深山牧场,哪儿有歌声就在哪儿停下来,哪怕多停留几天,也要多采访几个人。他吩咐助理采购了充足的食品和生活用品,甚至买来两顶帐篷,准备迎接各种挑战。
最早的两天,他们走的是高速,枯燥而乏味。助理小王和两位司机说着笑话,聊着新闻还有业界的八卦。小王是个活泼好动的年轻人,三十岁左右,和娱乐圈的很多演员的经纪人都认识,知道的八卦也多,加上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引得两个司机大笑不止。有时候连谭阅之和谭太太都不禁呵呵的笑两声。
可是走一路,谭太太也没有听到沈兰的反应,这些可乐的事情,丝毫引不起她的兴趣。她扭头看看沈兰,只见沈兰蜷缩在座位上,出神的盯着窗外一声不吭。
此时的沈兰完全游离在另一个世界里,她想着自己的心思,一会儿迷糊,一会儿流泪,一会儿沉浸在往事中。热闹是他们的,好像和自己没有关系。
“沈兰,沈兰,你喝水吗?”谭太太怕怠慢了沈兰,便招呼她。
沈兰没有说话,眼睛仍然盯着窗外。
“沈兰?”谭太太再喊,沈兰仍然没有反应。
“沈主任,嫂子叫你!”小王提醒她。
听到小王的招呼,沈兰惊醒过来:“嫂子,有事吗?”
“没事,我就问你喝不喝水!”
“有,我有!”说着,沈兰连忙去拿自己水杯,但水杯里没有水。
小王忙拿起沈兰的水杯,倒了一些水递给她。
“谢谢!”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沈兰又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谭太太有点失望,本来拉沈兰来,是想路上有个伴,却不料弄了个“冷美人”,而且是冷若冰霜,好像说上一句话都很奢侈,更别想和她八卦聊天了。除了冷若冰霜,还整天迷迷糊糊,和她说话,她都要愣半天才能明白。
谭太太想:可能是和大家不熟,时间长了会好的。
可是吃饭的时候,沈兰拿着筷子又愣在了那里。连不太关注她的谭阅之也发现了问题,用胳膊碰了碰太太,要她提醒一下沈兰。
“沈兰,吃不习惯吗?”谭太太关切地问她。
“哦,习惯!”像是刚从梦魇中醒来,沈兰连忙端起饭碗。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
一连三天都这样,谭太太开始琢磨:这有点学问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古怪,怪不得衣着打扮不入流呢!她觉得沈兰的性格应该是有问题。她甚至怀疑,那些精美的作品是不是她写的。
一行人很快走到了甘肃境内的一个小镇上。晚上决定就在一个小旅店住宿。吃过了晚饭,沈兰怕打扰别人,拿起手机到旅店外的小河边去了,想给家里打一个电话。
到了小河边,沈兰选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她告诉妈妈,她一切都好,要家里放心。
电话那边,女儿乔雅接过了电话,她很不放心妈妈,在电话里不住的安慰沈兰,然后对着电话故作开心“嚒嚒”的吻着妈妈。沈兰的鼻子一酸,女儿的电话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接完电话就呆坐在小河边,默默的擦着眼角的泪。
谭阅之和妻子吃过晚饭,一起到小河边散步,远远看见沈兰,谭太太就拉着谭阅之过去。走到沈兰身后刚要打招呼,却听到了沈兰的啜泣声。俩人诧异地对望了一眼,眼睛里都充满了疑问:“她怎么了?”
谭太太想上前问问沈兰,谭阅之拉住了她,摆了摆手,示意太太往前边走了一段距离,然后才站下来小声的问妻子:“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不适应咱们的生活呀?”谭太太小心翼翼的猜测。
“不像,”谭阅之皱了皱眉,“我觉得她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是有心事。你去问问她,有什么心事让她说出来,看看咱们能不能帮她!”
“我也是觉得她好像不太爱说话,我一会儿就找她聊聊!”
晚上,谭太太来到沈兰的房间,有意识的和沈兰聊起了天:“沈兰,这种生活你过得习惯吗?”
“还行,嫂子。”
“吃不习惯、住不习惯都说出来。咱们这样要好几个月呐,不能总凑合!”谭太太诚恳地说。
“没有没有。”沈兰连忙说,“嫂子,你们不也一样吗?我没事!”
“那家里一切都好吧?”谭太太转了一个话题。
“挺好的。”
“孩子呢?”
“孩子在外地上大学呢,刚放假回家。”
“那挺好。你爱人呢?”
“他……不在了。”沈兰沉吟半天,终于小声说。
“啊?”谭太太大吃一惊,愣了好一会儿才抱歉的说:“沈兰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啊?”
“没事,都已经过去半年多了。”沈兰咧了咧嘴,努力想挤出一个微笑,可这让谭太太觉得比哭都难看。
“发生了什么事啊?”
“车祸,一下就没了。”眼泪在沈兰的眼睛里打着转。
“对不起,早知道就不会邀请你跟着来了。”谭太太很是抱歉。
“没事的嫂子,我有时候可能爱走神,你多提醒我点。”沈兰终于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尽管说,能帮你我们肯定要帮的!”谭太太说着握了握沈兰的手。
“谢谢嫂子!”被谭太太握着的手很温暖,沈兰心里一阵感动。
当谭太太把这一消息告诉谭阅之的时候,谭阅之也吃了一惊,不由得埋怨太太:“怎么不弄清楚呀?人家这种情况,硬把人拉来!”
谭太太也是一阵懊悔:“谁知道会有这事啊!都走了这么远了,总不能让她回去吧!”
“算了,已经这样了,就这样吧。和小王说一声,你们都多关照她点吧。”谭阅之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