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料定,水琳琅若不回匪报居,除了濯香苑,必定无处可去,只有带着两个小厮,前往濯香苑而去。
舒盈春正在房里安慰水琳琅,听说玉枚来报:“西洲那边派人过来了。”
舒盈春笑着对水琳琅说:“你也别哭了,小墨儿总算还有良心,派人来接你回去了。”
水琳琅此刻倒是拿捏起来:“他为什么自己不来?”
玉枚回道:“是叮咚过来的,说是西洲那边出了大事。”
水琳琅一听,又未免担心小墨儿,自己此番说走就走,他的性子还真像是会惹出什么事来,急忙提着裙裾,随着玉枚到了大厅。
“叮咚,是不是小墨儿又抽疯了?”
叮咚委屈地说:“少姨娘,你快回去吧,那个因絮现在正在房里唆使少爷喝酒,奴婢劝了两句,少爷反倒不给我好脸色看。”
水琳琅越发恼怒,明天要纳新妾不够,今晚又将他的红颜知己接到房里,小墨儿呀小墨儿,你这是在向我示威,简直欺人太甚!
“他都将我赶了出来,我现在眼巴巴地回去,我成什么了?”
“少姨娘,少爷打小就是糊涂心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和你好的时候,连命都可以为你去送,但是只要生了一点嫌隙,你不去弥补,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会见缝插针。少爷终究只是孩子心性,哪里能够想到别人的险恶用心呢?”
水琳琅想起不久之前,叮咚在匪报居打了因絮一个耳光,因絮的表现未免也太冷静了,当时水琳琅就觉得此人不简单,一般人在这个时候的反应要么就是愤怒,要么惶恐,而她全然不在二者之间,可以看出绝对是个坚忍的人。
水琳琅情知叮咚说的在理,小墨儿做事从来就不会思及后果,只是贪图一时的意气,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谁叫他是少爷呢,出了天大的事,都有一群的人为他擦屁股。
现在两人之间生了一点嫌隙,小墨儿的心性又从来不在正道上,只会一味地与她争置闲气,说不定他的心里也在难受。他不会弥补两人之间的嫌隙,倘若她也和他一样犯浑,只会让这一道嫌隙越来越大,最终亲手将他推到别人的怀里。到时,想要弥补,可就更难了,两个人都要后悔,可又下不来台了。
世间没有大事,往往都是小事演变而来,她比小墨儿年长四岁,原本更加容易明白。
可是,如今她的心里受了极大的委屈,又是倔强的性子,顾及自己的尊严,一时也在踟蹰不已,该不该对小墨儿妥协。
舒盈春洞穿她的心思,笑道:“琳琅妹妹,小墨儿这般对你,连我这个做嫂子的也看不下去,不如我随你同去,教训教训这个混小子。”
叮咚忙道:“还请少夫人做主?”
舒盈春拉着水琳琅走了出去,玉枚和叮咚跟在身后,又有叮咚带来的两个小厮,以及濯香苑的四个小厮。
刚到西洲,就见屠妈妈带着秋痕,以及几个婆子过来,急忙朝着舒盈春请安。
舒盈春笑道:“屠妈妈这么晚了,带着这一大帮子人,在忙什么呢?”
屠妈妈笑道:“少爷明天不是要纳新妾嘛,奴婢就带人先将扶苏水榭布置一番。”
舒盈春顾及水琳琅,就没有再问,屠妈妈却也不管这些,兀自又说了一大堆新妾的好话,直到看到舒盈春面色有些不悦,这才住口。
屠妈妈又问:“叮咚,你这么晚了,不伺候少爷,跑到外面来做什么?”
叮咚懊恼地说:“屠妈妈,你原是不知道,看守麒麟院的因絮现在少爷房里,正同少爷喝酒呢!”
到了匪报居,小墨儿房里已经没有一点动静,众人只想因絮已经离去,小墨儿只怕也已睡下。
叮咚推门进去,但见小墨儿和因絮搂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苏绣薄被,床下皆是他们二人的衣物。
屠妈妈急忙伸手去抓因絮:“小贱人,少爷的床也是你能够睡的?”
因絮惊醒过来,惊叫一声,抓着薄被的一角捂住胸口,瑟瑟发抖,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小墨儿也被吵醒过来,睁开惺忪的双眼:“这么多人,干嘛呢?”
舒盈春不禁涨红了脸:“小墨儿,你看看你自己,还像个什么少爷,快把衣服穿上!”说着,别过身去。
小墨儿掀起薄被一看,叫道:“啊,我的衣服怎么不见了,家里又来女采花贼了吗?”
叮咚忙将地上的衣物丢上床去,朝着因絮喝道:“没脸的贱人,你还不穿上衣服,打算我叫几个小厮过来参观吗?”
小墨儿胡乱地穿着衣裳,忽然看到床单上面一块殷红的血渍,大叫:“啊,怎么有血,难道刚才有人拿暗器伤了我吗?”急忙检查自己的身体,看看有无受伤。
只听因絮嘤嘤地说:“少爷,那是奴婢的血。”
小墨儿吃了一惊:“因絮姐姐,你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了?我来看看。”
因絮眼泪更加止不住了:“少爷,你对奴婢做过什么,你都不记得了吗?”
小墨儿一怔:“因絮姐姐,我对你做过什么了,我们一直都在饮酒谈心,怎么忽然到了床上了呢?”
因絮哭道:“少爷,你喝醉了之后,强行……强行将奴婢……”
舒盈春喝道:“少爷什么都没对你做过,要敢胡说一个字,仔细你的皮肉!”
屠妈妈和叮咚都有一些震惊,要知舒盈春一直给人温顺和气的形象,从未说过狠话,但她毕竟是少夫人,身份摆在那里,说出的话还是很有分量。
但是舒盈春虽然说了狠话,却没有狠心,要是换做旁人,早就直接扭送方圆堂了。
因絮胡乱穿着衣裳,哭着跑了出去。
小墨儿叫道:“因絮姐姐,你去哪儿?”
小墨儿不见因絮答应,好生无趣,又见水琳琅站在那里,就如一块木头,一动不动,心里越发觉得莫名其妙,娘子是来认错的吗?可是为什么一言不发?
舒盈春看出水琳琅有些不大对劲,说道:“琳琅,小墨儿年纪还小,定是那个因絮蛊惑他的。”
水琳琅只是轻轻一笑,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每走几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众人一时慌了神,小墨儿更是呼天抢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