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婆婆正奉老祖宗之命,前往玉春楼探望小墨儿回来,刚到门口,就看见苏照、缨娘,连同方圆堂一干人等,押着水琳琅过来。
余婆婆上前请安,笑道:“四爷,你这般兴师动众来到养天阁,却是为了何事?”
苏照一指水琳琅:“这个贱人,要到老祖宗跟前分辩,我就带她过来,看她有何话要说,也好尽快将此案给了结了。”
余婆婆走向水琳琅:“丫头,你又要生什么事?”
“婆婆,我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如今合府都在议论你的事情,纵使你是清白的,岂不知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老祖宗为了门风,也不会轻饶了你。你若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自己清白,我劝你还是不要到老祖宗跟前去,否则一句话说差了,顷刻就没命了。”
水琳琅附到余婆婆的耳畔:“婆婆,我的身子至今还是干净的。”
余婆婆浑身一震,转身朝着苏照笑道:“四爷,我和水姑娘总算认识一场,而今她出了这样的事,我有几句话要对她说,不知可不可以?”
余婆婆乃是老祖宗跟前第一红人,府里大大小小的人,几乎都要卖她几分薄面,苏照素来对她颇为敬重,笑道:“婆婆请便。”
余婆婆拉着水琳琅到了一旁,满脸写着惊讶:“难道墨少爷没有……”
水琳琅双颊泛红:“他又哪里知道这一档子的事情?”
“既如此,为什么早不说?”
“当时并无想到此一关节,何况……何况要不是没了活路,谁愿意拿此说事?”
“你到墨少爷房里这么久,竟然未与他圆房,我听说当初萱妈妈可是拿着你的喜帕交给二夫人的。”
“那是我臂上的血。”
余婆婆叹了口气:“可见你是命不该绝,冥冥之中,自有主宰。此番虽能证你清白,但你不与墨少爷圆房,可又有不为苏家绵延子嗣之嫌,何况你还造假喜帕。倘若没有一番天衣无缝的说辞,只怕还得进一次方圆堂。”
“婆婆,请你教我。”
……
余婆婆进到卧房,禀告老祖宗,老祖宗又到堂屋坐下,余婆婆遂请苏照、水琳琅进来,缨娘自带众人守在门外,水琳琅武功高强,倘若她要狗急跳墙,挟持老祖宗,不可不防。
“孩儿给老祖宗请安。”
“奴婢给老祖宗请安。”
老祖宗抬了下手:“起来。——琳琅,我听余婆婆说,你来见我,是想证明你的清白。”
“是。”
苏照冷笑:“我看你如何证明你的清白。”
水琳琅不理苏照,只是望向老祖宗:“请老祖宗给我找个稳婆。”
老祖宗一怔:“你要稳婆做什么?”
“验身。”
苏照觉得可笑,稳婆能够验出一个未嫁的姑娘是否守身如玉,但是她都与小墨儿同床共枕这些时日,又不是完璧之躯,稳婆除了能验她有没有怀了孽种,还能验出什么?
苏照忽的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她真的怀了……
目光不禁落在水琳琅平坦的小腹之上。
……
水琳琅被一个稳婆带进偏房,走向一幅紫檀卷草嵌白玉座屏风后面,默默地褪去***的遮挡,屈辱的泪水肆意地蔓延下来。
在这朱门粉墙的世界,庭院深深,她从西北小门小户来的人家,生命到底何等渺小,她的人格也就如烂泥一般,一文不值,任人践踏。
擦干泪水,咬了咬牙,终有一日,她要将她失去的尊严找回来!
“稳婆,我好了。”
稳婆走了进来,指着一旁的交趾黄檀贵妃榻:“躺下吧!”
水琳琅躺了下去,稳婆又说:“双腿张开。”
水琳琅握紧双拳,手上的指甲几乎要潜入掌心的皮肉,疼,再也没有比她心灵受的创伤更疼,双腿被稳婆粗暴地拉开,私密的部位完全地暴露在空气里,十根枯枝也似的手指,正在肆意地拨弄。
然后,稳婆奇怪地望着水琳琅:“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水琳琅愤愤地说,她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凭什么要被人想得那么龌蹉?
“姑娘,你早已是墨哥儿房里的人了,这……这……”
“你检查好了吗?”
稳婆立即变得恭敬起来:“检查好了!”
水琳琅随即穿戴整齐,随着稳婆到了堂屋,依旧朝着老祖宗行礼。
“怎样,是个什么结果?”
稳婆笑道:“水姑娘仍是完璧之躯。”
苏照叫道:“怎么可能,稳婆,你检查清楚了吗?”
“四爷,老身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这个活计做了几十年,难道还会看错?”
“哼,定是你收了她的贿赂,这才在此替她说话。”
水琳琅大怒:“四爷,你要不要亲自检查一下?!”说罢,眼眶兀自红了起来。
老祖宗喝道:“这般没廉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老祖宗望向稳婆:“果真吗?”
稳婆忙道:“老祖宗,我是你房里的人,如何敢来骗你?”
苏照叫道:“你没有收她贿赂吗?”
“天地良心,四爷若不相信,自去再找一个稳婆过来,千真万确的清白之身。”
“此事定有蹊跷,若果真是完璧之躯,为何先前不说,现在又来验身?”
“先前,我是被气糊涂了,只想着自己受的冤屈,心中堵得发慌,本没有想到这一关节。只因刚才你在方圆堂骂我是污了身子的女人,我这才想起,我至今尚未和小墨儿圆房,更不可能和富贵有何苟且!”水琳琅越说越气,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此番若能开脱,势必慢慢查清真相,一个也不能放过!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若不再拿些手段出来,只让人道她是好相与的!
苏照还要说话,老祖宗目中两道精光射了过去:“原是你冤枉了好人,快给水丫头赔罪。”
苏照本来只为小墨儿不值,一心想要为她讨回公道,如今看来水琳琅倒真没有对不起小墨儿,想通这一关节,莫名地狂喜起来,朝着水琳琅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水姑娘,嘿嘿,我苏老四当真瞎了眼,错怪好人,先前对你的不敬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水琳琅一怔,靠,这表情模式转换得也太快了吧!当初苏照对她的污言秽语,她本想加倍奉还给他,但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苏照满脸堆笑,似乎还算诚恳,她也不能当着老祖宗的面,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只能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一肚子的火不能发泄,硬是憋成内伤。
老祖宗朝着苏照挥了下手:“你下去吧,我有话对琳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