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带人取出几样刑侦火器仔细检查,不敢有一丝大意。
不久之后,捕头来到钱库外,对章岸说:“初步已经有了结果。”
“结果如何?”章岸忙问。
“窃贼手段还算高明。”捕头说,“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但内部机关断裂,当是以某种武技手法,利用裹了布匹的铁锤重击所致。其内没有脚印和其他痕迹,也没翻动别处,看来是学楼中人所为,否则外人就算知晓库中有本年度的学子学费,也不会如此目标明确,不用翻找,拿了就走。”
章岸点头:“当是如此。”
陈炎路一阵焦急,心说:若真弄出个学楼先生自盗来,可是不小丑闻啊!娇鱼楼名声刚起,便遭此打击,这……
捕头此时拿出一件东西,说道:“这是我们在角落里发现的,库内整洁,别无杂物,再看其位置,当是窃贼遗留之物。”
几人凑上前来,陈炎路看着那东西皱眉:“这怎么像是什么琴上的物件?”
“叫石先生来。”章岸沉声说。
不多时,石云花被请了过来,捕头目光凌厉,上下打量,拿出那物问:“这位先生,可知此物为何?”
“这……当是常乐六弦琴上的部件。”石云花初时惊慌,等分辨清楚后,便镇定下来。
不论是好事坏事,反正都是常乐的事,与她无关。
章岸闻言假装大惊:“常乐?”
陈炎路也吓了一跳:“他琴上的部件怎么会在此处?”
捕头皱眉。
关于常乐,击杀龙头帮十数人之事,实在令捕头印象太过深刻。
“不会是他……”章岸假装自语,随即摇头:“不会吧?”
“到底怎么了?”石云花低声问陈炎路,等听说是学费失窃后,不由双眼一亮,冷哼一声:“那必是他了!他一个学生,就算有机会常来师道楼,又怎么能有机会进入钱库之中?这部件是琴上易损之物,他必是时常随身携带,盗窃之时不小心遗落库中。”
章岸假装思索,随后长叹一声:“怕是如此!”
陈炎路一脸惊愕,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捕头皱眉:“没有其他线索,眼下也只能先审问常乐了。”
“若真是他,当防止他转移赃物。”陈炎路眼珠一转,急忙说道。
章岸暗喜,看着陈炎路,缓缓点头。
陈炎路知自己说对了话,不由心头得意。
石云花在一旁添油加醋:“肯定就是他!我说常乐那小子孤身一人,怎么住得起那么大的院子,平时还花天酒地的,看来,都是靠这种手段弄来的钱!”
捕头不语,心中疑惑,但线索只此一条,也只能下令让两名捕快去拿常乐。
他却带着另两个捕快,让陈炎路带路,直接去了常乐家中。
已到上课时间,关奇正在讲课,两个捕快推门而入,环视四周,弄得关奇和学生们都是一怔。关奇迎了上去,拱手问:“两位差官,不知……”
一个捕快一摆手,问道:“常乐何在?”
学生们都是一惊,望向常乐。
常乐疑惑地站了起来:“在。”
“跟我们走一趟吧。”一个捕快说。
“因为点啥?”常乐不解地问。
“到了地方你便知道了。”一个捕快说。
莫非慌了神,也站了起来,问:“是不是……是不是龙头帮的事?”
“不要乱讲!”一个捕快厉喝一声,一挥手:“常乐,你若老实听话,我们便不动镣铐。你毕竟是娇鱼楼中有名的红炎学子,若真无事,解释清楚自然便会放你回来。”
常乐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两位差官……”关奇吃惊不小,上前要问,捕快却将他拦住:“具体之事,你自去问你们楼主吧。”
“章岸那老家伙……”莫非一听此言,立时大怒,当即觉得必是章岸又在使什么手段。
常乐冲他一摆手,低声说:“我随他们去,且看是什么事。”
说着,大步而出。
两个捕快果然不食言,没有使用镣铐。
莫非心中焦急,当即冲到隔壁学房,叫出了蒋里和梅欣儿二人。二人来到廊中,眼见常乐被捕快,都一脸茫然。
“这是怎么回事?”梅欣儿焦急地问。
“谁知道啊!”莫非急得直跺脚。
“咱们跟去看看。”蒋里沉声说。
三人追了上去,只见师道楼中,章岸缓步而出,目视常乐冷哼一声:“常乐,你做的好事!”
“我做了什么好事?”常乐反问。
石云花跟在后面走了出来,冷笑道:“你自己知道。一整年的学费,可不是小数,你做下这样的案子,就等着在牢里度过余生吧!”
“盗窃学费?”常乐皱眉。
蒋里等人在后面听到,都惊讶无比。
“胡说八道。”蒋里大步向前而来,厉声说:“乐哥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不做这样的事,你们哪来的钱大手大脚?”石云花质问。
“不错!”章岸点头。
“我们几人平时花销,都有我在。”蒋里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钱票,迎风一展,看得章岸和石云花只觉眼花。
“这些钱还不够我们花吗?”蒋里愤然问道。
“此事若有差池,仔细说明便可。”一位捕快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是啊。”另一捕快点头,“捕头也只是因为常乐有最大嫌疑,因此让我们带他回去查问,若是清白,自然会再放回来。”
“两位。”章岸拱手,“捕头大人已经与本楼副楼主一起,到常乐宅中搜查,不如我们一起去,我等可做个见证,也好让常乐无话可说!”
常乐心头一沉,隐约觉得不对。
“也好。”一个捕头点头。
“备车!”章岸挥手,立刻有杂役备好马车。
捕快将常乐押到车上,与章岸同车,向着楼外而去。
“怎么办?”梅欣儿急得不知所措。
“跟去看看再说。”蒋里沉声说。
三人出了学楼,一路全力疾奔,却并没被马车甩出多远。
常乐坐在车中,目视章岸,冷冷一笑:“楼主,这次您可真是动了大心思啊。”
“常乐,学楼待你不薄啊!”章岸假装惋惜长叹,“先生们为你日夜操劳,为能让你才华得以发挥,费尽了心思。可你呢?新春比武,楼内对你寄予多大希望,你可知道?但你却如何?不过毕竟蒋里夺了冠,这些事,我们便也不与你计较了,你怎么不知感恩,却恩将仇报,反下手盗窃楼中学费?”
常乐冷笑:“楼主,你真以为凭这种手段,就能害了我?”
章岸摇头叹息:“可惜了一个大好人才,却自甘堕落……”
“下车吧。”马车停下,两个捕快先跳了下来,再叫常乐。
常乐下车,只见自宅大门敞开,一皱眉,抬步而入。
此时,蒋里等人追了上来,莫非跑得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却不吭一声,咬牙跟了进去。
院中,小草抱着双膝蹲在地上,正哭得凶。
捕头带着两个捕快,与陈炎路站在院内,目光冰冷。
“常乐!”捕头目视常乐,厉喝一声,将一个包裹丢在他面前:“这东西,你怎么解释?”
蒋里皱眉向前而来,将包裹打开,却见是满满一包银两铜钱,面色不由一变。
“少爷!”小草哭着扑上来,却被捕快拦住。
“我不让他们进来,可却挡不住他们!”小草哭着说。
“不要说了。”常乐一笑,“放心,我没事。”
“没事?”陈炎路冷哼一声,“常乐,我们先是在钱库之中发现你六弦琴上的部件,再在你家屋后树下,挖出了被盗的学费,此事你怎么解释?”
“我没办法解释。”常乐缓缓说道,“有人蓄意陷害,我怎么解释?”
捕头皱眉摇头:“常乐,我原以为你是个人物,不想……算了,到底如何,还要细审定夺。来啊,将罪犯常乐锁了!”
一声令下,两个捕快立刻取出镣铐,要将常乐锁住。
“住手!”蒋里厉喝一声,“常乐可以跟你们走,但不能锁!我这便去找县令大人……”
捕头摇头:“县令和县丞大人去了端江府,明日才归。再者,审案之事,他们说了算,但缉拿盗匪之时,却是我说了算!”
一挥手,两个捕快上前,将常乐锁了起来。
常乐也不反抗,望向蒋里,低声说:“那两位不在,不是还有别人在?”
蒋里目光一亮,缓缓点头:“乐哥你放心,我必能救你出来!”
章岸冷笑:“人赃并获,常乐,这次你却难逃法网!”
常乐冷冷扫了他一眼,一笑:“楼主,你若只是在楼内打压,我倒拿你没办法。但既然用上了这种手段,事若不成,你可小心。”
“竟然还敢威胁本楼主?”章岸大怒,“捕头大人,你看到了吧?此子便是如此顽劣不堪!”
捕头不语,一摆手,与众捕快押了常乐向外而去。
那包银钱也被带走,当作证物。
章岸望着常乐背影,好一阵得意。
陈炎路摇头叹息,眼中却带笑。
也只有一众少年们,面带忧色,一脸焦急。
“正当上课期间,你们怎么跑了出来?”章岸望向几人,皱眉问道。
“老匹夫,你管不着!”莫非大怒骂道。
“混账!”章岸厉喝,“公然辱骂师长,该当何罪?副楼主,回去立刻起草公文,上报神火督学监,将莫非逐出红炎楼!再请其通报全国,任何学楼,皆不再录用!”
“是!”陈炎路低头应声。
“你们……”小草气得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