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岸看着陈炎路,突然笑了笑。
“有件事,本来一开始就应该向你说明。”他说。“我来此地,只是走一个过场,为的是先占上空缺楼主的名额。用不了两三年,终还是要回端江府的。”
陈炎路一怔。
章岸看着陈炎路,缓缓说道:“你我合作无间,我走之前,自然会向神火督学监推荐你继任娇鱼楼楼主之职。”
陈炎路眼睛一亮,许多话不用章岸再细说,却已经明白。
“属下感激之至!”他躬身施礼,满面笑容。
都是老油条,别的话便不用再多说了。
章岸微微一笑。
转眼之间,年终大试的日子将至。
大试前夜,莫非不住用功,捧着书翻来看去的没个完。常乐不由笑他:“临阵磨枪,有用吗?”
“多少有点用吧。”莫非自己也不确定。
“文之道,非一朝一夕之功,这与武一般无二。”蒋里说,“你现在看一万本书也没用,得靠平时的积累。”
“是啊。”梅欣儿点头。
“你们别光顾着打击我成不?”莫非翻了翻白眼,指了指脑袋。“咱可是灵念宫主人,记忆力和智慧都非一般人可比,临阵磨枪又咋了?至少那些基础的知识,咱还是可以让先生们满意的。”
“这倒也是。”蒋里不由笑了。
小草坐在一边,盘膝打坐练着神火术,也不理四人的笑闹。
常乐望向她,隐约间有些心酸。
若她永远不能掌握神火术,我怎么办?
心酸之后,却又下了决心:那我就不断努力,争取早日达到更高境界。我就不信到了更高境界,我仍不能让小草学会神火术!
第二天一早,三人来到莫非家,与莫非一起来到学楼之中。
学子们都早早到来,在学房之中做最后的准备。没多久,各学房的先生也赶了来,关起门来,各自凭多年的经验与心得,开始教导学子们应试之术。
关奇一直讲到将要开始大试之时,才急忙说:“不论如何,大试不光是要分胜负,定名次,更重要的是检验自己这一年来的学习所得,知道自己长处短处,如此方能知今后努力的方向。所以你们都给我记住了——绝不可作弊!”
“您放心吧!”有学生叫道。“就算我们作弊,也赢不了常乐,费那个力气干什么?”
学生们都笑了。
关奇也摇头而笑。
常乐一咧嘴:“捧杀,你们这绝对就是对我的捧杀!万一到时我考不过你们,这人是不是就丢大了?”
大家又笑。
气氛一时和缓,本来有些紧张的学生们,心情跟着一放松,感觉便好多了。
年终大试只考文武两项,却与入楼试相似。
第一考,仍是文试,陈炎路和杨荣两人一起走遍各个学房,下发了文试卷与题目。
今年大试,却是以“书道”为中心写一篇文章,题目、题材不限,但一定要紧扣书道。
学生们一时愕然。
每年的文试,出的题目不外乎咏物叙事,像这样考文道之时却牵扯另外八艺中某一艺的先例却从未有过。
那些对书道钻研不深的学生,不由皱起了眉,一时不知从何处落笔,整篇文章又应当怎么写。
常乐拿起笔来,忍不住笑: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字写不好,文试却非要让写什么“书道”。怎么写呢?
写东西这种事,向来难不住他,他略一思索,便提起笔来。
常乐的字虽然难看,但理论知识还是有的,雅风大陆的书法只有楷、行、草三种,而这三种字体,常乐都不陌生。
行书和草书,不过是从中规中矩的楷书上发展出来的,说白了,就是为了节约时间而写得快一些,连一些,草一些而已。所以,楷书便是书之“祖”,最为尊。
常乐从小字就写得不好看,为此,老爸老妈没少犯愁,给他报了好几个软笔硬笔的书法班,但练来练去,也只是不再“蟑螂爬”而已。
后来老爸老妈也就放弃了,觉得反正写得不那么难看,能看出个数,知道写的是字,也就差不多了,反正现在也不流行打卷面分了。
字没练出来,但理论可没少学。此时,常乐略一回忆,便计上心来。
既然是楷书为三书之祖,三书之尊,那咱就仔细写一写楷书吧。别的记不太清了,但“永字八法”,当初学习班老师可没少看着我背,就写它得了。
落笔,题即为“论楷书运笔之‘永字八法’”。
内文开宗明义:
“点为侧;横为勒;竖为努;钩为趯;提为策;撇为掠;短撇为啄;捺为磔。”
接着,便开始细论这八法的具体意义与特点。
这些都是小时候硬记在脑袋里的东西,最难忘记,而且当时学习班的老师翻来覆去地讲,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写起来自然毫不费力。
不到两刻钟,常乐便已经写完,而别的学生,有的甚至还在冥思苦想,迟迟没有动笔。
写完了没事做,又不让离开,常乐也不用先生吩咐,等试卷上墨汁干透之后,翻过来往桌上一铺,自己坐在座位上闭上双眼,练起神火术来。
监考的先生见常乐已经写完,不由大讶,有心过去看看常乐写了些什么,但见常乐竟然静坐练起功来,不由心生敬意,却不敢过去打扰,只在心里感叹:难怪他能成为娇鱼楼学子之首,连考试之时也不忘练功,真是令人敬佩!相比之下,我这先生却也差得远了。
心里一阵激动,竟然也情不自禁地练起功来。
此时,章岸自外面廊中走过。
他出了这般题目,原本就是难为常乐,因此,特意过来想看看常乐的笑话。走到窗边,探头往里看,只见常乐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试卷放在桌上,还是一片空白,不由摇头而笑:王八蛋,这回傻眼了吧?
书道一途便是你的短处,我这次专考与书道有关之事,你若能取得好成绩,那才怪了!
面带着笑容,得意而去,心里盘算着年终大试过后,常乐名次被众人压在最下时,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话来奚落,又应该怎么教育其他学生,不能向这般不学无术之徒学习。
好开心呀。
练功不觉时日过,转眼之间,文试时间到。常乐把试卷翻了过来,等先生收走后才起身离开。
莫非跟了出去,刚到廊上便问:“大哥,你写的什么?”
“你呢?”常乐反问他。
“我写的是古人勤练书法的故事,以及我的感悟。”莫非说。
“这么厉害?”常乐惊讶。“读后感最难写了。”
莫非笑:“昨天晚上回家后,我又连看了四本书,正巧看到了几则古人书法上用功的事,结果没想到文试题目竟然是这个,于是就用上了。”
随后低声说:“感悟什么的,其实也是照搬书上大家的感悟,略作修改而已。”
“你就不怕先生发现收拾你?”常乐笑问。
“没事,我把原来文章里的段落顺序和每句话的顺序都做了调整,而且不是原样照搬,而是用我说话的方式重新解释一遍,谁能看得出来?”莫非一脸得意。
“灵念宫不白长啊!”常乐感叹。
“这还不是得感谢大哥你?”莫非笑嘻嘻地说。
“马屁拍得倒挺好。”常乐笑着给了他一拳。
两人笑闹着往外走,迎上了蒋里和梅欣儿,聊起文试的题目,两人也觉得奇怪,但也并不是十分放在心上。
休息闲聊之后,武试开始。一众学子们往院东演武场而去,却见一辆辆大车被学楼杂役赶了过来,接着,一块块大石便被搬下车来,排列在演武场之中。
“这是干什么?”蒋里不由一怔。
“过去看看。”常乐大步向前。
一众学子围了上去,却又被先生们挡下。陈炎路在杨荣陪伴下缓步而来,笑呵呵地说:“诸位,这便是本年年终大试武试的内容——武试文比。”
“什么意思?”常乐不懂。
“武比就是捉对交手,跟入楼试和秋季比武大会一样。”蒋里解释,“所谓文比,就是各人展示各人的武道修为,不用和别人交手。”
打沙袋考试?常乐暗中琢磨。
他望着那些石头,虽然没能亲手触摸,但仅凭一双眼去观察,也能看出都是坚硬无比,只怕红焰境中没有任何人能将它们击碎。
难道是搬石头考力气?
不懂。
他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监考的先生到位,让学生们分区域排好了队。
陈炎路这才高声说:“这次年终大试的武试,不同于以往。楼主的意思是——秋季比武大会比的是武道实战的能力,年终大试的武试若还如此,不免雷同,毫无意义。因此,便要换一种形式。此次武试,要求诸位运用所学武道本领,或空手,或使用兵器,在这些石上刻字留书,技高者胜。”
“啥?”不少学生都傻了眼。
这还是武试吗?
竟然考在石头上刻字的本事?这不成了变相的书道考试了?
啥叫“或空手,或使用兵器”?这么坚硬的石头,谁能空手在其上刻出字来?
可除了专修武道的那些学生外,谁平时练过啥兵器?
专修武道的学生也是一脸蒙圈——他们入楼还不到一年,拳脚都还没练得如何,哪里学过兵器?
“这叫什么考法?”事先不知情的杨荣也是一怔,忍不住质疑。
“对呀!”有些先生们也跟着皱起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