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望向常乐。
光顾着听常乐讲经过,却没注意到这里最关键的一环。
常乐竟然自创了一件新乐器?
这怎么可能?
常乐嘿嘿一笑,将背在身后的六弦器移到前边,一拍:“就是这件。”
众人方才其实就已经看到,只是谁也没有在意,此时不由仔细打量,纷纷惊叹。
“这是什么?”
“琴不像琴,琵琶又不像琵琶,好有意思。”
“这东西看起来好轻盈,还能背在身上使用?”
“没错,我们方才都看到了,弹奏之时坐在哪里都可以,似乎还可以站着。”
“音色呢?重要的是音色呀!”
“好听极了!一点不输于古琴。”
“而且琴声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令人着迷的味道。”
“感觉上,弹奏好像比古琴更为随意,不受拘束。”
“曲也很重要吧?用这种新琴演奏古曲,不知能不能合得来?”
“常乐刚才演奏的曲子,也有些怪,但又很好听。绝不是古曲。”
“总不会又是他自己写的吧?”
一众人或盯着六弦琴,或盯着常乐,都是满面惊讶。
丁寒雨上下打量六弦琴,目光中充满疑惑,望向陈炎路。
“我虽不懂乐器,但既然能赢了石先生,必是不凡。”陈炎路低声说。
“可否再为我们演奏一曲?”丁寒雨问。
“如果楼主能为学生主持公道,演奏十曲又何妨?”常乐说。
“放心。”丁寒雨缓缓点头,“若你真是在乐道上有所成就,不但本楼主会为你作主,全天下乐道前辈,都会为你作主!”
石云花听到这话,面色变得极是难看。
“到院中来吧!”
外面不知是谁嚷了一声,丁寒雨皱眉望去,诸人吓得立时闭嘴。但他刚转过头,却有更多人叫了起来:“到院中来吧!在这里我们听不到啊!”
“对啊,也让我看一眼,这新乐器到底什么模样啊?”
“别光你们听,我们也想听!”
陈炎路低声说:“不若便到院中吧,说不定……这常乐又能给我们惊喜。”
丁寒雨哼了一声:“不要胡闹!事情未定之前,不宜外传!”
外面人一阵失望,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尽量往前挤,想离学房近些,好能听清琴音曲声。
好在娇鱼楼一共只有数百学子,否则怕要把这学房挤倒。
郑天军先前欣喜,此时,却不由心生不安,觉得这件事恐怕要不妙。
丁寒雨一挥手:“常乐,开始吧。”
“是。”常乐点了点头,也不再坐下,站在那里抱着六弦琴弹了起来。
曲声一响,众人皆寂。这样的曲子他们从没听过,虽然初时觉得有些怪,但细细听来,却觉得分外动听,而且常乐弹奏的技法与寻常弹琴技法也全然不同,少数精于乐道的学子见了,不由瞪大眼睛。
一曲罢,常乐抚琴而立,目视众人。
身后,梅欣儿、蒋里、莫非,满面骄傲之色,为自己兄弟感到自豪。
“妙,妙!”丁寒雨缓缓点头,仍在回味。“我虽对乐艺没有什么研究,但也知,不论是这六弦琴,还是这曲,又或是你这弹琴技巧,都不一般。”
转向石云花,微微摇头:“石先生,你说这样的学生,在乐道上会没有前途?你真是输了!”
“好!”莫非激动大叫,“楼主英明!”
石云花气得全身颤抖,偏又无法可想,突然间想到一节,指着常乐说:“楼主,您所言有差!常乐创造出这六弦琴,虽是大功一件,但却是工艺之功!应该算在工家的成绩上,而不能算是乐道成绩!因此……”
“那么他的曲和弹奏技法呢?”陈炎路皱眉问。
“这……”石云花一时没了话。
“这曲叫什么名字?”杨荣问。
“回杨先生,叫《柔情似水》。”常乐恭敬答道。
“曲风与世间其他乐曲全然不同,不知是何人所写?”杨荣再问。
“不才,是学生。”常乐嘿嘿一笑。
“大才,大才啊!”杨荣连声惊呼。
虽然有人早有猜测,但此时得到证实,还是都吃了一惊。众人知常乐之才,只是凭着梅欣儿的一首《女儿花》,但世间能写歌的人不少,却并没什么太高地位,不过是成为歌者附庸,必须借歌者之嗓扬自己之名。
但若能写出乐曲来,那便不同。
因为歌曲仅仅能助歌者多吸天地神火,但乐曲却有影响别人心神意志甚至控制他人行动的力量,自然更高一个层次。
若是擅谱曲者本身还精通某乐器,那就更不得了!到时乐器、演奏者、乐曲,三者完美融合,仙音浑然天成,却能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不是大才,又是什么?
陈炎路已经乐得合不拢嘴。
他原来对常乐的看法也只是一般,不过是因梅欣儿才对他有所关注,但现在却全然不同。
这小子虽然是下宫,可不但能写出感动天地神火力量的歌,竟然还可以写出乐曲,还是乐道天才!
这也罢了,他竟然还兼修工家?
要知道,创造新的乐器,可不光只涉及乐道才华,还必须有工艺之才,否则如何能造出这完美的乐器来?
“这琴是你自己造的?”陈炎路问。
丁寒雨则直接来到近前,仔细打量,不住点头:“好手艺,好手艺!这般手艺,非工家大才不可为!”
“琴是我设计的,但说到造……”常乐一笑,将莫非拉了过来,“我却没那个本事,是莫非帮我造出来的。”
“你?”陈炎路认出这正是跟着常乐、梅欣儿和蒋里三人混事的小子,一时呆住。
不成想,这小子也是了不得的人才啊!
“正是学生。”莫非喜滋滋地点头。
丁寒雨激动地大笑起来:“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呀!”
石云花冷哼一声:“这琴虽然符合乐道,但天下怕只他一人会用,又有什么意义?听这琴音,完全不合天下诸曲,他一人再能写,又能写出多少乐曲来?说对乐道能有贡献,我可不服!”
“石先生,你这话便说差了。”丁寒雨缓缓摇头,“不错,从眼下看来,你说的全对,但从长远看呢?此琴问世,必能震惊天下,十年之后、几十年之后,甚至说百年之后,难道依然只常乐一人掌握技巧?如此令人着迷的乐器,必会有无数新人愿意学习,而习者一多,自然有人会不断谱曲,如此,人族乐道自然是更进一步,怎么能说对乐道没有贡献?”
石云花满心气愤,偏又说不出道理,只能暗自憋屈,几乎吐血。
“至少……”她恨恨地说,“至少眼下,全无用处!”
这却是斗气的话了,丁寒雨一笑,也不屑于反驳。
常乐却摇头:“先生这话可就不对了,谁说眼下它无用处?”
“难道你方才吸纲了天地神火,我等却眼瞎没看到?”石云花冷笑。
“那倒不是。”常乐摇头。
“那又有何用?”石云花冷哼。
“小梅,合作一曲?”常乐一笑,拉过梅欣儿。
“怎么合作?”梅欣儿一怔。
“你唱《女儿花》,我为你伴奏。”常乐说。
“这……这也行?”梅欣儿问。
“当然行。”常乐一点头,“来,你先唱,我跟进。”
“可咱们两个从没练过……”梅欣儿有些犹豫。
“这便是六弦琴技法的好处了。”常乐不无得意地说,“随心随意,自然而然。”
“吹吧!”石云花冷笑。
常乐也不理她,冲梅欣儿点了点头,梅欣儿深吸一口气,只怕为常乐丢脸,所以运足了神火之力,在心中将歌意反复斟酌了一遍,才缓缓开口。
随着低沉但有感染力的歌声响起,六弦琴声也悠扬而起。
世间多少人学习吉他,为的就是给自己的轻唱伴奏?
歌声起,乐声随,一个个早烂熟于心的和弦被常乐弹了出来,变化之中却有规律可循,与梅欣儿的歌声配合得天衣无缝,紧密结实,浑然一体。
瞬间,天地生变,一道道游鱼般的火光闪起,绕着梅欣儿盘旋不休。
“一焰,二焰,三焰……”有人惊讶地数着,数到后面,却发不出声来。
二十焰!
梅欣儿动情而歌,常乐琴声相伴,竟然一气引来二十焰火力!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不可能,这不可能!”石云花惊呼出声。
乐者再强,在红焰境时也绝无法吸纳到天地神火,只有到了黄焰境,才可吸纳天地神火力量,化而为乐兵。
但也只是化为乐兵,却不可能像歌者一般,吸纳神火入宫留用!
“是梅欣儿,是梅欣儿大才!”她摇头叫了起来,“这些与常乐无关,与六弦琴更无关!是梅欣儿又有突破,一曲便能吸纳二十焰!”
“疯了吧?”杨荣皱眉望向她,摇了摇头。
红焰境时,歌者中,上三宫最强者能吸纳的神火数量,也不过十焰。
有史以来,从无人超越。
说梅欣儿一曲吸纳二十焰?不是疯了是什么?
常乐冷哼一声,也不理她,随着梅欣儿的歌声,弹完最后一个和弦。
十焰飞向梅欣儿,进入她体内,融入神火宫中。
十焰飞向常乐,进入六弦琴中。
琴生光辉,一时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