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上写得清楚,常乐涉嫌杀人,带回刑部天牢审理。
“若非常乐身份特殊,朝廷办案抓人,哪还要什么公文?”带队将军沉声说。
“既然有公文,老夫没什么可说的。”凌天奇不理他,直接对莫初雄说。“但莫大人可莫要公报私仇。”
“我与常乐素不相识,何来私仇?”莫初雄厉声说。
凌天奇只是冷笑。
“师父放心,我去去就回。”常乐一笑向前。
“凌先生打伤朝廷军士之事,又怎么算?”莫初雄突然问。
“莫大人将老夫也一并拿下,带回刑部大牢如何?”凌天奇问。
“先生今后自重便好!”莫初雄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抓常乐,是因为有种种证据指向常乐。
但如何能抓凌天奇?
自蒋里、梅欣儿和莫非三人先后夺得三道魁首后,凌天奇这原本籍籍无名的北地老者,已然瞬间声名鹊起,多少高官显贵先后前来拜见,极力恭敬,意图为自家子弟,谋一个明师指点?
虽遭遇婉拒,但谁又会真的放弃未来的希望,撂脸子给凌先生看?
意图再加把劲儿去巴结者,却是大有人在。
莫初雄手中权再大,在国相面前再红,终也要考虑这一层。
带队将军挥手,立时有两位青焰境军官上前,一左一右各以青焰之火缚住常乐,押着他向外而去。
伙伴们一脸担忧焦急,莫非则跑到窗外,眼见大队人马撤去,便立刻跑出了客栈,直奔相府。
常乐被押入一辆铁囚车中。因他身份特殊,所以囚车外罩了黑布,外面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一路颠簸,来到刑部大牢,又是那两位军官将常乐押下了车,一路带入牢内。
进入黑暗大牢,一路向内去,来到一间刑房。两军官将常乐押着来到一只铁椅上坐下。
那铁椅上火力流动,泛起蓝光,常乐一坐下,便感觉自身火力被完全压制,使不出半点力气来。
莫初雄随之大步而入,在常乐前方案后坐下,不说话,一双阴沉而凌厉的眼,盯住常乐。
“你可知罪?”许久之后,他沉声问。
“我何罪之有?”常乐反问。
“青芒节那日,你在何处?”莫初雄问。
“如此佳节盛景,自然是四下游玩。”常乐说。
“可曾去过东湖?”莫初雄问。
“当然去过。”常乐点头,“不仅去过,还曾在那里路见不平,仗义出手,帮助两位巡防赶走了一位自称穆国学子的好色狂徒。”
“现在想想那日之举,可曾后悔?”莫初雄问。
“哪里会后悔?”常乐摇头。
再问:“我又为何要后悔?”
“因为正是你这一出手,为你曾去过东湖留下了不可抵赖的铁证。”莫初雄说。
“我为何要隐瞒自己去过东湖的事?”常乐反问。
“你自己知道。”莫初雄说。
“我不懂。”常乐摇头。
“大胆!”莫初雄一拍桌案,声震刑房,常乐只觉耳中嗡鸣一阵,情不自禁地皱眉闭目。
当朝大员,一部次卿,实力果然非同凡响。便算自己没被这铁椅束缚限制,怕也受不得他这一喝。
莫初雄冷冷说道:“你初入王都,便在街头生事,因此与熊雨欣主仆二人结下仇怨。你一直怀恨在心,意图报复,终在青芒节那日找到机会,下毒手击杀了二人。如今证据确凿,你敢不认?”
常乐笑了:“熊雨欣死了?”
莫初雄目光冰寒,额上有青筋起。
“死者为大,我便不多说什么了。”常乐说,“只是她的生死,又与我何干?大人既然调查得清楚,便当知道您所谓的什么‘仇怨’,其实也不过就是女孩间争购漂亮衣裙的小事。且本便不是与我的直接冲突,我又何苦为了这样的小事去杀人?”
他看着莫初雄,缓缓说道:“而且,我早便知道熊雨欣与大人的关系,又怎么会因这样的小事,为自己招杀身之祸?大人怕是有许多地方弄错了吧。”
“这世间有些人,便是喜欢睚眦必报。”莫初雄沉声说,“你在永安县时,便惯于四处惹是生非,而一经与人结仇,一旦被人得罪,便会用凌厉手段报复。这些,都已被本官查明。似你这种人,如何不会因为一套衣裙的口角杀人?”
“大人这理由就牵强了。”常乐摇头。“大人说我杀人,可有人证物证?”
“你自己便是人证。”莫初雄冷笑,一挥手。
两位青焰军官走过来,将常乐自椅上架起,带到一旁刑架前,缚在其上。
那刑架也是一件火器,境达蓝焰,常乐被缚在其上,神火宫力量便被封禁,与弱民无异。
“大人想要刑讯逼供?”常乐问。
“依大夏律,官员审案时,遇小人无礼抵赖,百般狡辩,便可动刑。”莫初雄冷笑,“你若真是清白,自然挺得过去;你若挺不过去,便最好将罪行交待清楚!”
“大人可要想好。”常乐说,“不日间,我便要代表大夏学子与穆国学子比试,在这种时候大人却对我用刑,便算大人真是两袖清风的好官,怕也要被国人误会,以为大人是收了穆国的好处,故意伤我。”
莫初雄笑了,他看着常乐,缓缓摇头。
“年轻人,你以为本官是那种沽名钓誉之辈,在乎什么悠悠之口?”他目光冰冷,眼中满是杀意。
熊雨欣若能顺利嫁给十六皇子,他便可跟着平步青云,成为皇亲国戚。到时,虽然依然是在秦士志手下,但地位却将大有不同,甚至可以登堂入室,在某些时候,与秦士志平起平坐。
而且十六皇子是秦士志看好的大位继承者,秦士志必会全力推其上位,到了那时,熊雨欣便将是皇妃,而他,便成了真正的国之重戚。
那是何等地位?
那又是何等风光?
可现在,全毁了。
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怒?
如何会不想杀人?
“本官向来不信什么众口铄金!”他冷冷说道,“本官只知官居一职,便要行好本分!如今本官乃刑部次卿,便要审好一切案,诛尽一切罪人!来人,动刑!”
有军官走向墙边,取下一只长鞭。
莫初雄看了一眼,却摇了摇头:“对付这等奸徒,怎可用寻常之刑?取夺魂针来。”
那军官一怔,忍不住说:“大人,常乐毕竟是……”
莫初雄眼神如剑,直指那军官:“本官的话,你没听清,还是故意为抗?”
“不敢!”军官吓得一个哆嗦,急忙将鞭子挂回壁上,走到一旁柜边取出一个盒子。
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排列了二十枚尖细长针,在灯光之下闪动着诡异的颜色。
常乐凝目看去,隐约见到那些长针上有火丝流动,时起时伏。他此时火力受制,只能勉强看到,但也知这刑具怕是极为厉害。
“能称‘夺魂’者,自有其独到之处。”莫初雄冷冷说道,“此针用法,讲与他听。”
“是。”军官应了一声,拿起一针来到常乐面前,说道:“此针由北地冰川之下的冰晶石,与火山中产出的炎铁共同制成,工道大家精心铸造,融入天地火力,化而为火器,同时拥有寒热二力。用时,刺入犯人手指脚趾甲肉之间,冰火二力同起,受刑者四肢抽搐,生不如死。”
他拿着那针在常乐面前晃了晃:“常公子,劝你还是从实招了吧。”
“我有什么可招的?”常乐摇头。“我那日在东湖与狂徒交手,哪里又有什么时间去杀人?”
“等夺魂针入体,你怕便不会这么想了。”莫初雄说。
“既然是这么厉害的东西,莫大人便应想想,若最终证明我无罪,但我又因伤重不能与穆国学子比试时,自己怎么向朝廷交待。”常乐说。
莫初雄笑了。
“常乐,有些事,怕你还不知道。”他笑够后沉着脸说:“本官之所以会亲自审理此案,并不因为熊雨欣是我的外甥女,而是因为她已被圣上金口玉言许给了十六皇子为妃,只差正式下诏完婚,便为大夏皇子妃。你杀的不是官员家眷,而是皇室成员!你觉得面对皇室之怒,凭一个才子头衔,几篇所谓的惊天文章,便可逃过一劫?常乐,什么是天?头顶上的那个?不。”
他摇头冷笑:“是龙椅之上的那一位,是他身后至尊至贵的皇室!你这次是真的惊了天,还幻想可以逃过一劫?”
他一阵发狠,然后冷冷说道:“做错了事,必要付出代价。现在只看你是想求一个痛快,还是想多受些罪再死了。当然,我倒愿意你多受些罪。”
他轻轻挥了挥手,那军官便持针走上前来,抓住常乐右手食指。
常乐并没有抵抗,因为没有意义。
他淡淡笑着,对莫初雄说:“你且试试。”
莫初雄面无表情。
军官慢慢将那针对准了常乐指尖,甲肉连接之处,然后以更慢的动作刺了进去。
尖针入肉,极寒临体,瞬间,又化而为极热。巨大的痛苦令常乐额上瞬间便冒出冷汗,情不自禁地仰天狂叫。
这种痛苦,真的要到加诸于身才能了解到有多可怕。
没有了神火力量护体的常乐,在这种折磨之下全身颤抖,几欲昏迷。
这只是一针之苦。
那针,还有十九枚。
莫初雄冷笑着。
他曾见过无数英雄好汉,初时铁口钢牙。
但后来呢?
不过是一摊只求速死的烂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