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紫焰,我不敢说全知,至少也都听过。”于兴南打量刘半月,眼中有疑惑色。“你是哪一位?”
“全知?”刘半月嘲讽一笑,“当自己是神仙?便是神仙,怕也不敢轻言‘全知’二字吧。”
于兴南摇头:“不愿说便算了。我不屑与你做口舌之争。常乐与蒋里,我必带走。”
“不成。”刘半月摇头,“常乐不成,蒋里也不成。都是好孩子,我得护着,不能让坏人欺负了他们。”
“武神门的人?”于兴南问。
“不是。”刘半月摇头。
“朝廷的人?”于兴南问。
“不是。”刘半月再摇头。
“藏头露尾,不算英雄。我急着回家。”于兴南摇了摇头,抬手当空一抓,重重紫焰起舞燎天后再收拢,在他掌中化成了一柄紫色的长剑。
剑上紫光流动,点点如星,布满剑刃。
“可惜一把年纪,可惜一颗剑心,都活在了老狗身上。”刘半月嘴里半点也不客气,一挥手,紫气涌动,将常乐送到身后床边,洪子惜身旁。
亦有紫气如流,将莫非、小草也送到床边。
三人团聚,目光一同望向蒋里,隐有忧色。
再看刘半月,又隐有期待。
“大哥,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尊大神?”莫非盯着刘半月背影,一阵眉飞色舞。
他一生最不自信的便是身形,即便此时境达黄焰可以制造火器,并已然借火器之力重创两名同境武者,终有了信心,但一想到自己这身形,仍是觉得低人一等。
此时见胖子界中竟然有人达如此境界,大袖招摇自天而降,开口骂得于兴南这般强者如狗血淋头,只觉痛快,只觉过瘾。
更发现原来胖子也可以这么帅。
于是开心。
“早说过,胡子叔。”常乐笑答。
莫非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盯着刘半月背影,满眼崇拜色。
刘半月双臂一舞,大袖飘飘,小胖子眼神便一阵迷离,仿佛思春少女见到英俊少年。
“不若到下面去。”于兴南望向客栈外。
“好。”刘半月点头。
于兴南身形一动,人已在院中。
刘半月回头叮嘱:“你们在客栈中看热闹便好,不要过来,否则受波及,轻则重伤,重则没命。晓得不?”
“晓得了!”莫非第一个点头,高声回答。
刘半月冲小胖子一笑,转眼出了客栈,落在院中。
院中,有血腥味四散开来,一具具尸体四下里倒卧院内。
“碍事。”于兴南目光一扫,意之所及处,如乱剑疾斩,尸骨也好,帐篷杂物也好,尽数化为尘屑。
血光一闪,便是血潮落地,血肉汁液渗入地里。
刘半月皱眉:“我不喜欢你的行事风格与手段。”
“于某一生为人行事,却不是为了让你来喜欢。”于兴南说。
“有道理。”刘半月想了想后说,“这一点上,你倒与我很像。”
“你多大?”于兴南问。
“四十多岁。”刘半月答。
“我已近七旬。”于兴南说,“所以若说像,当是你像我,而非我像你。”
刘半月笑了:“是谁方才还说,不屑与我做口舌之争?”
“有道理。”于兴南道。
紫气缭乱,一时冲天,大院中涌起层层雾,夜色便更加迷离。
楼上,蒋里静立廊中,常乐等人虽凑至身前,却无法将其移动。重重紫气自蒋里身上涌出,隔绝众人,小草急出一头汗,却无法可想。
“看来,只能等胡子叔战胜于兴南了。”常乐顺着墙上破洞,望向院中。
洪天宇此时回过神来,踩着血色地板奔入屋中,扶住父亲。
“快去看看穆将军和李老!”洪子惜连续两次被高手以神火之力封禁身体,已然承受不住,无力倒在床上喘息,却顾不得自己,只挥手示意儿子去照顾旁人。
洪天宇点头,来到穆将军身旁,要将他扶起,穆将军只是摇头:“我没什么,快去看看李先生。”
洪天宇一路奔向破壁那一方,在走廊尽头房间中,扶起了奄奄一息的李岳亭。
李岳亭面色白如纸,嘴边全是血,呼吸十分微弱,但终未死。
洪天宇哭着呼唤,将神火力量送入师父体内,李岳亭才悠悠醒来。
看到徒弟的面庞,他微微一笑:“看样子……事情已经解决了?”
“还没。”洪天宇擦着泪说,“剑星派的于门主不知为何来找常公子麻烦,然后杀了王安城和穆将军的部下们,后来常公子的一位长辈现身,两人现在到院中决胜负去了。师父,您可知常言道便是常乐,云川其实是蒋门后人?”
李岳亭一时愕然。
自然不是因为两人身份之事。
在洪天宇搀扶下,他来到这边房中,而此时,穆将军已经费力地自己坐了起来,不住喘息。
两人对视,见双方均无性命之忧,相视一笑。
笑容,却有些苦涩。
一场埋伏营救,来时近二十人,到后来,却只剩下眼前三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岳亭问穆义。
穆义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但终还是开口说了起来。
院中,紫气缭乱,渐渐形成了一方天地,隔绝星月之光。
于兴南抬手,剑随手动,缓缓指向天空。刹那间剑刃上的无数光点集中一处,化为剑锋一点光芒,如同东方黎明时的晨星,指引方向。
刘半月不动,只是静静看着。
晨星之所指,便是东方。
黎明之时,日出东方,光芒万丈。初时,是万道红光如霞,随后,便将有大日喷薄而出,将光焰洒遍大地。
是为星引日。
“好一招星引日。”刘半月眯眼看着自那剑后虚空中隐约生出的大日光芒,感受着大日的温度,不由点头。“你这老家伙人品虽然不行,但这剑法,还是相当了得的。”
于兴南不语,剑势一变,晨星所指处,赫然便是刘半月立身处。
一时,紫气翻腾,化为重重云海。
云海中有云耸立若山,便是东方天边的高山。山间有云,被阳光映成一片灿烂。一轮红日的边缘,便自那山后浮现,无穷光与热,自那山后升腾而起。
日将升,夜色便疾退,大院之中的紫气层层内,突然间亮如白昼。
“何必压制力量?”刘半月笑问。
“我要将他们带回易之坟前挫骨扬灰,而不是让他们在此灰飞烟灭。”于兴南说。
“这便不大好玩了。”刘半月摇头,“不过倒也没差,陪你玩玩儿吧。”
缓缓抬手,指间便有流光闪动,隐约若星。
“小子,仔细看好了,我可不传你第二遍。”他笑着说。
客栈之上,常乐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胡子叔是要使用流光弹中的“流光画阵”之技。
那是什么,他并不知晓,但从先前胡子叔的话中,却明白自己悟出的北斗七星阵,便是流光画阵之法。
胡子叔现在要以此技战大夏剑道所谓的第一人,便是故意再传他流光画阵之法。
他不由有些担心,高声说:“胡子叔,打赢他便好,至于传授功夫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啊!可别大意轻敌!”
“臭小子!”刘半月皱眉,“这些事还用你来指点?真当你胡子叔是纸折泥塑的不成?”
“他说的不错,你不要大意轻敌。”于兴南说。
话音方落,一剑出。
刹那间,一轮大日自那云山云海之中冲天而起,将方圆数里之地照得亮如白昼。
客栈一楼一角,有一个房间,从氏兄妹与所有的伙计,此时都挤在里面。他们战战兢兢,不敢出屋,不敢去看外面的战事已经发展到何种地步。
于是,也不知外面的风起云涌。
只是此时,却都不约而同地望向窗户。
“天亮了?”一个伙计一脸愕然。
“怎么亮得这么快?”另一个伙计一脸疑惑。
从桂犹豫着走过去,慢慢将窗推开一线。
然后,他便看到了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他惊恐地关上了窗子,跌坐在地上。
“掌柜,怎么了?”大厨关切地问。
“我……看到神仙了……”从桂喃喃地说。
以一己之力,召唤大日降临黑夜之中,改变天象,不是神仙又是什么?
于兴南白发飞舞于风中,剑锋所指处,刘半月胸膛。
那一轮破空而起、光芒照耀四方的大日,便带着无穷的光与热,直向着刘半月胸口撞来。
大日将撞击大地,仿佛天将灭地,人间将被焚为灰烬。
客栈三楼,洪天宇扶着师父望着这一幕,一时面色大变。
这般强者出手,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般人物,哪里还是凡人?
此地哪里还算人间?
李岳亭瞪大眼睛看着,想要叮嘱徒弟亦仔细看好,想要告诉他观此一战,对他将来的武道进境不知有多大好处,但却于震惊中忘了说话。
至于几位少年,更是被这砸向大地的大日惊呆了。
莫非为刘半月抹了把汗,心道:胖大叔能接得住这一轮大太阳吗?
刘半月抬头向天,不住点头:“厉害,真是厉害!若是不压制力量,这方圆里许之地,岂不尽被你焚灭斩碎了?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嘴里这么说着,手指不停,当空书写大字。
天狗。
“天狗?”小草看着那两个字,一脸疑惑。
这是什么武技招法?
常乐心中一动。
所谓流光画阵,便是流光随心意而动,与其他技艺结合一体,发挥双重威力吗?
他盯着那两字,从其上感应到了强悍无比的书道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