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浓。兰花依旧盛,风中舞,风中唱,宛若风中生,风中逝。冰冷的风,清浅的兰,又是谁误了谁的情,谁负了谁的愿。终抵不过风散花落,一地凄凉。
夕日渐沉,昏黄的光芒染点金红,煞是好看。一路无阻,夜冰宸直至宫门。可天晓得,他是如何撑着的。不知为何,这毒到了他体内,反愈发肆意,寒流逆涌,丝丝如冰刃,刺得五脏六腑生疼,甚至连带着血液的流速似乎也缓慢了下来。
几乎有些踉跄地出了宫门,夜冰宸再次抬手,抹掉唇边的血。寒冷吞噬着他的身体,而体内的灵力因为血脉解封的缘故,暴动不已。一阵眩晕传来,夜冰宸整个人不觉一颤,险些倒下。如星辰的眸里,一缕痛芒划过。他知道,这是渡毒之后的正常反应——毒会加倍发作。
自嘲笑笑,夜冰宸啊夜冰宸,你可真是口是心非啊。非要这般,只怕以后就更尴尬了吧。抬头,发现已近黄昏,微叹,一个下午,就这么“轻易”地过去了?
负手而立,他咽下口中的腥甜,淡淡道:“你怎么来了。”眉梢一挑,那同样是紫衣翻飞的女子,条件反射性道:“怎么,我就不能来?”移步夜冰宸身边,慕凌歌抓起他的手,细细一诊,含笑的眼登时僵了一下,眼底一抹懊恼一闪即逝。早知如此,她就来快点了。
风泽去找她时,她随口问了一句“夜冰宸去哪了?”风泽就如实禀报了。当时她思索了一下,心想如果自己有本事解了他家老爹的毒,那岂不是可以恢复自己的人生自由,不用挂着那个王妃的头衔了?就算抛开这个,他们之间也还可以存在友谊。于是乎,就冲来了宫中。
谁知即将要到了,空间中的紫烟,就是紫溟如烟花光芒大盛,师父给自己的手链也产生了强烈的反应,她就知道坏事了。果真,夜冰宸是手链选定的主人,也是灵力修者之一,而且他居然强行解封了!
“先吃了。”慕凌歌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夜冰宸。看来情况不妙啊。莫非自己遇上了当年师伯也束手无策的奇毒?夜冰宸凝视凌歌,吞下一枚药丸,道:“情况不大好,对吧。”不是疑问,是肯定。慕凌歌轻叹:“这次,你怕是遇上大麻烦了。”语气,也逐渐沉重下来。
夜冰宸轻扬唇,勾出一抹肆意的弧度,“麻烦么……我不在乎。”语气淡淡,宛若和他不相干。慕凌歌斜睨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真是的,有本事你自己收摊子啊。”谁让这家伙居然和紫溟如烟有关系,而且还是大关系,那她就更不能不管他了!郁闷啊,郁闷,慕凌歌真是要委屈死了。
捕捉到慕凌歌的不满和懊恼,他调整气息后,眼中涌出笑意,“怎么了?”慕凌歌才不领账,万般无奈从空间里拿出一条手链,“诺,今天上午本来是要给你的,结果……”话说一半,她突然想起是自己贪恋人家的“美色”,不小心撞入他笑意吟吟的眼里,然后……就……就……
好吧。慕凌歌本来是理直气壮的,现在有点心虚,将手链塞进夜冰宸手中,率先离开,“爱要你要,不要拉倒。”夜冰宸轻笑,眸流光溢彩。母后,你究竟有多神呢?紫光一显,手链自动认主,这下就算是夜冰宸不想要,也不可以了。他立刻起身,追上凌歌。
傍晚的景色很好,金红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日的尽头,亦是明日新的开始。并肩前行的两人,殊不知他们羡煞了多少旁人。唯美的画卷,可谓眼前此景?及之甚过啊。
不知名的山上,正在赶路的白衣女子突然停下脚步,眼中寒光闪闪,血脉之封,怎么会破了……他该不会是动用了秘术,去救他父皇吧?如果真是那样,就糟了。动用秘术本就会对身体造成伤害,他还强行破除了血脉封印,这又是修行者的大忌,更何况,他的封印还是由那四位合力下的,甚至还有五大长老的血忌!他不要命了么!
一掌击在石洞上,她美眸里盛满怒火。面纱迎风飘舞,正是那在凤悦宫扶过夜寻旭的女子。楚琤,若他们父子有何差错,我定要你,去给他们陪葬!紫光流溢在手心,女子身影蓦地消失,沿路返回,直指京城。
琼瑶宫。“母后,姨母说的,可都是真的?”听完聂婍衾的话,夜舒明心下震动,问道。“嗯。”聂婍琼点头,轻叹,“所以你父皇并没错,他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属不易。”“那对母后和姨母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夜舒明回想起以前,难怪他说,为什么父皇对母后只是相敬如宾,而对先皇后如此痴情!
“呵……”苍凉一笑,聂婍琼仿佛老了十岁,“他对我,从未有情,又何谈公平?错了就是错了,这事,怪我。”夜舒明心一痛,这其中竟有这么多的缘由,如此一来,舒尘也承受多大的苦楚!而他居然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舒尘,他枉为舒尘的哥哥啊!
“对了,改日把淮王府二小姐带来见我。”聂婍琼挥手,揉揉太阳穴。夜舒明点头,行礼后转身离去。聂婍衾似乎还在同聂婍琼谈着什么,二人皆伤痛。
清心殿。夜寻旭吃力地睁开眼,浑身乏力,他好像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悦儿凄楚地问他,为什么不保护好宸儿。他想唤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后来,一阵白烟缠绕,他拼命地想要抱住悦儿,才发现,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她消失在一片迷茫中。
“副统领,一个时辰到了。”一名太医战战兢兢地道,顺带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进去看看。”赫连冀一身铠甲,不耐烦地说。若不是寒王殿下交待了,他才不会和这些太医打交道,都是一帮庸医!连皇上中毒这么多天都查不出来。他们查不出就算了,竟然还说是风寒所致!风寒?去死吧!
“微臣参见皇上。”那太医推门而入,首先行礼。殿下说皇上一时辰后会醒就一定会醒,毋庸置疑,所以还是明智点行礼吧。“好了,朕还能活多久?”夜寻旭习惯性地问道。突然想起,宸儿不是强行将自己的毒抽出体外。心惊,急忙从床上爬起来,随意披了件衣服,“跟朕去寒王府,快点!”眼里满是着急。这一刻,他只是一个担心自己孩子的父亲。
殿外一群太医欲哭无泪,皇上,我们过去也没法子啊!转过头看着赫连冀,那货正擦着寒光凛凛的剑,更是无可奈何,只好认命地跟上夜寻旭。于是夜寻旭就这样强势出宫,也导致后来,就出现了一副风泽顶着娃娃脸,郁闷地赶太医的哭笑不得的场景。
淮王府。“主子,宫里那位,出事了。”“嗯。”沙哑低沉,果真是上次派出杀手的那位。“哼,暂且按兵不动,没有我命令不许有任何动作。”总算,这一天要来了。寻旭,只是不知道你见到我这一面,会不会很惊讶。恐怕你早已经忘了我吧,然而我却,无时无刻不算计你。
“让秦婉舞来见我。”昏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孔。他宛若黑暗的影子,只在夜里出没。“是!”下属应下,身影消失。寻旭,我想讨点利息如何?就从太子那儿下手吧。“啪!”落下一子,棋盘中,黑子密密麻麻,将白子紧紧困住,这盘棋,显然是黑子赢了。
远在千里之外,是谁扬起绝美的脸,低唤着凌歌,又是谁的一声“小凌”,黯然了月色,还有谁,思念成狂,拽着凌歌离开时所写的信咬牙切齿。然而,“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又能见面了”却是这些人心中唯一的念想。你在我心中,只是你,是我的唯一。今晚是月夜,美得不可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