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几日元元恢复了些精神,陶艺空闲时就陪在身边,但老实讲她并不喜欢这感觉,虽然觉得元元可怜,但又觉得有些可恨。
而晚上生意做起来时房间就要让给男客,而元元就在店门口点着蚊香,吹着夜风而睡。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陶艺在月明星稀的檐下,询问她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
“他认我了。”元元感伤的低诉,“开始的时候我用以前存的钱加上他工资,我们在工厂外面租了间小房子住下来。他话不多但对我也不算冷淡,就是……话不多。”
陶艺已经想不起那小男人的模样了。
“他是三班倒的,有时候晚班有时候一大早出门,我也学着做一点简单的饭菜来给他吃,陶姐那时候的感觉真的不错,我没后悔从这里走了。”
“嗯。”
“到春节前肚子也大了,身子越来越沉,屋里没暖气没空调什么都没有,起初是感冒后来发烧,再到后来透不过气觉得要死了。到医院一查是肺炎,可我们哪有钱在大医院看病,就找了厂旁边的小诊所帮忙治。”
“那段日子他非常关心我,真的非常关心我。一下班就守在我身边,看我打针吃药,帮我烧水帮我洗脚,我觉得值了。他这样对我我好开心。”
“到了春节我病好了,可我这样子没办法回去啊,就打电话说今年不回家了,到小年夜我送他去汽车站,王招老家在四川,坐车要坐好几天。他大概怕我饿着,还特地留了钱给我,让我等他。”
陶艺静静听着,但不管元元讲的多好,结果已是悲剧。
“可他……没有再回来。”元元的眼泪淌下来,沉下脸看着飘上白烟的蚊香。
“我去他们厂问了,他们说王招已经不干了。陶姐我没有办法只好傻等,一天两天的等下去,一直等到要交房租的时候,可我身边就几百块钱,房东瞧我可怜还是让我多住了十几天,但没水没电的,过的跟鬼一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没办法了只好来,来找你。”
陶艺不想再讲“男人都是畜生”之类的落井下石的话,但她也必须将话挑明。
“元元,姐我就只能帮你到孩子生下来,之后要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吧,明白吗?”
“唔我晓得,我想好了等孩子生下来就先回老家住着。”
“你是要回老家然后把孩子卖给人贩子吗?”不知为何陶艺有这种感觉。
“……”
“怎么了,是吗?”
“我会把他养大的。”
“喔这样最好,可如果养不下去也别随便一扔,到底是一条命了。卖给人贩子别的不讲,至少能活下来。”
元元不讲话了,她疲惫的合上眼大概是在回味那短暂的和可恶的“爱”相处的时光。
很快她睡去了,寂静的月光笼罩在其夸张隆起的腹部,总觉得那腹部充满不祥。
果然不祥开始了,玲玲与客人发生口角,进而被打破头。放钱箱里的五千块钱不知被谁偷了,连续十几日的酷暑弄得月经迟迟不走,滴滴答答的渗个没完。
最重要的还是药房老板传来的消息,说老谢调走了,新替他的派出所队长是个女警,要命的一上来就打击黄毒。
陶艺顿感束手无策,见人就想骂,见狗就要踹,她被风扇送来的热风吹的头疼,手下姐妹大概是听到了这些传闻,纷纷在另觅出路。
红宝石街多好的地方,前后商业区与工厂,只有她们一家红白小店,得天独厚的条件利润颇丰,陶艺真舍不得就此放弃。
可那个头发烫的如卷毛犬般的女警,态度比******石头还硬。
几经交涉无效后,少女时泼硫酸的念头由脑中一闪而过。
但想想这种事不也就这样吗?在伟大的扫黄打黑的光环下,红白小店的老鼠们说亡就亡,别人想给你条活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你死也同样易如反掌。
陶艺感到心寒,手下姐妹们去刨冰店避暑,她盘算着这最后时光的收入,耳边忽然听到叫声。
叫声来自于店尽头的厕所,水泥砌的厕所是个蹲坑,心情好的时候会点上线香驱驱臭气。
但在夏天,里面闷得像个烧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