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木芳夕和青玉的震惊不同,姚大年似乎并不明白姚青秋在说什么,在木芳夕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他还能对着木芳夕露齿一笑,那模样,简直懵懂到了极点。
木芳夕心中微微一紧,盯着姚青秋,冷声道:“姚大人,你可知道,这件事兹事体大!”特么的放一个二愣子在这里想干什么!
姚青秋却像是没听懂木芳夕的话一样,含笑点了点头:“哦,这么看来,王妃也知道那几封信上说了什么了?”
木芳夕眉头一跳——欧阳靖予并不喜欢将这些权谋的事情告诉她,而碍于医者和妻子的尴尬身份,木芳夕也并不会去刺探欧阳靖予的事,他们虽是夫妻,但相处起来,实在是亲密不足,互相之间的信任更是寥寥。在这样的情况下,木芳夕能通过欧阳靖予在婚礼上的表现推断出烟柳夫人那几封信不同寻常已经很了不起了,让她再去猜想信件的内容,却是绝无可能。
姚青秋可是个人精,他本来就盯着木芳夕看,这会儿她那不算轻微的表情哪里还能逃过姚青秋的眼睛,他不由轻笑了一声,道:“王妃……或许不知道吧,那几封信件中,有一封是给木府的。”
木芳夕不由吃了一惊,心脏没来由地狂跳起来。
姚青秋不紧不慢地道:“说来也是让人唏嘘。虽然王妃已经做出和木府决裂的姿态,但木将军和木梁氏,却是对王妃甚为关心啊。”
是梁氏!梁氏参与了这件事!难怪木晴雪能这么有恃无恐!她竟然将一向保持中立的木府给牵扯进来了吗?
木芳夕倒抽一口冷气,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姚青秋敢这么有恃无恐地闯进无名院——烟柳夫人手中既然有和木府往来的信件,那么,以欧阳靖予的多疑,他怎么可能不怀疑她也有问题!
青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赶紧道:“主母!那些信件我们从来都没有见到,里面有什么内容,还不是这位大人说了算!主母要是有疑虑,大可去问问殿下,实在不必再次黯然神伤。”
木芳夕低声叹息了一声,轻轻拍了拍青玉的手,看着姚青秋,认真道:“姚大人,你想做什么?”
姚青秋轻笑,摆了摆手,道:“王妃大可不必如此戒备于微臣。那封信确实是存在的,但微臣感兴趣的并不是苍珣王府的内宅之事,而是在那封信中,木梁氏提及了木将军于半个月前在城郊元云山上剿匪失踪,至今杳无音信。”说这句话的时候,姚青秋如鹰一般锐利毒辣的目光紧紧盯着木芳夕,绝不放过木芳夕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果不其然,在没有丝毫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木芳夕骤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立刻就站了起来,焦急地朝着姚青秋走了两步,道:“姚大人可敢保证,此言不虚?”
姚青秋哈哈大笑两声,忽然收住了笑声,一脸严肃地对木芳夕保证道:“微臣此行,若是有一个字的虚假,就让微臣被天打雷劈!”
几乎就在姚青秋话音刚落,木芳夕的身子摇晃了两下,吓得青玉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扶住了木芳夕。
木芳夕沉默了片刻,看着姚青秋:“姚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此时她的神情变得格外平静,就像在急速酝酿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就算是姚青秋这样久经风浪的朝廷重臣,在她这样的神情面前,也有些不安。
姚青秋缓缓摇了摇头。
木芳夕收回视线,淡淡道:“既然如此,本王妃累了,就不招待姚大人了。”
姚青秋眉头微皱,并未多做纠缠,带着姚大年对木芳夕行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青玉看着木芳夕平静的侧脸,心中急得直上火,但却因为拿不准木芳夕的心思,不敢随意开口。
木芳夕以为,以木合德往日对她的所作所为,听到木合德在剿匪途中失踪的消息,她不该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的,但是刚才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像是要晕厥过去的感觉,却骗不了自己。
说到底,以木芳夕这样一个现代人的想法来看,木合德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甚至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家主,但就这个朝代的价值标准来看,木合德的父亲角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他甚至算得上是一个品德不错的将军。这样的一个男人,实在不该落得莫名失踪收场。
在原地站了好久,久到青玉几乎要夺门而出去找许安了,木芳夕才缓缓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脚,对青玉道:“去看看,殿下现在在哪里。”
青玉如蒙大赦,用力点头之后,招呼一直站在一边的小丫鬟上来扶着木芳夕去寝室休息,自己快速跑了出去。
之前夜莺一直殷勤地近身伺候木芳夕,两个小丫鬟最多也就站在一边打打下手,从来都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这位当家主母,现在突然被青玉叫了过来,看着主母冷静得都有些铁青的脸,两人更是缩手缩脚,连话都不会说了。
木芳夕也没有理会她们,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是想了很多,但却没有任何结论,正不知所措间,青玉又旋风一般地冲了回来:“主母!殿下正准备出门,主母要是想见殿下,还请尽快。”
闻言,木芳夕像是被惊醒了一般打了个哆嗦,二话不说撩起裙子就跑了出去。
于是,在王府中往来忙碌的下人们,就看见了平日里端庄淡然、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母大人,形象全无地飞快从自己眼前跑了过去,没有搭理任何人。
木芳夕到主院的时候,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涨红了一张脸,小跑着推开前来问好的侍女,直接走进了主院的寝殿。
寝殿之中,欧阳靖予已经换好了外出的朝服,正坐在轮椅上,神情有些懒懒的,而许安则站在他的身后,低头和他说着什么,听见木芳夕进来的声音,许安快速起身,对着木芳夕躬身行礼,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欧阳靖予的视线在木芳夕身上扫过,注意到她通红的脸和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眶,眉头皱了起来:“你就是这样子出门的?”
木芳夕深吸一口气,笑道:“有什么关系,反正府中的人都以为我失宠了。我现在这样子,不是正好吗?”
欧阳靖予忽然咬紧了牙,半晌,才冷声道:“谁说你失宠了?你在无名院不是为了养伤吗?你若是失宠了,日后王府中谁能进宫去面见太后呢?”
木芳夕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就想到了那一封不知是何人送来的竹筒,眉头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赶紧稳住心神,道:“是妾身思虑不周。”
顿了顿,木芳夕再次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忽然跪在地上,对欧阳靖予道:“夫君,妾身的父亲在城郊剿匪途中失踪,至今已半个月,却依旧杳无音信。夫君可否派人……派人找找妾身的父亲?”
欧阳靖予盯着木芳夕,眼神明明灭灭,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你,知道你父亲向来不喜欢本王吗?”
木芳夕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欧阳靖予探出身子,抬手,勾着木芳夕的下巴,强迫人抬起头来,看着她逐渐流露出悲哀的眼睛,缓缓道:“你知道,烟柳那个贱人和木梁氏的书信中,是如何谋划要陷害你吗?你嫁给本王之前,不是和木府决裂了吗?如今,却又要反悔了?”
如果木芳夕事先就知道烟柳夫人和梁氏的谋划,那么她在王府中遭遇的种种明枪暗箭就成了处心积虑要招惹欧阳靖予怜惜的算计,会被彻底厌恶不说,还有可能遭到这个冷血反复的男人可怕的报复。木府和苍珣王府一向不亲厚,如果现在让欧阳靖予认定木芳夕和木府的决裂不过是做做样子,这个骄傲的男人是绝对不会容忍一个心机深沉、胆大妄为甚至还有可能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主母继续存在在王府中的!
木芳夕想救木合德,但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当即用力磕头下去,破釜沉舟道:“夫君!木将军为人中正,而夫君身份敏感,上又有太后和陛下对夫君虎视眈眈,木将军又如何敢与夫君亲近?但如今木将军身陷囹圄,朝中却无人救助于他,可见朝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夫君若是能在这个时候对木将军伸出援手,必定能……”
“你也知道,朝局已经发生了变化。”欧阳靖予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木芳夕的下巴,轻笑了一声,道,“那你应该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谁先沉不住气,谁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木芳夕看着欧阳靖予的眼睛,缓缓道:“殿下已经已经看见了妾身让青玉送来的消息了,是吗?”
欧阳靖予的眼神晃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木芳夕笑了笑,道:“妾身会在太后面前展露出那些‘证据’,如果太后真的对妾身出手,那么夫君应该明白,太后也绝不会放过夫君。毕竟,夫妻本是同林鸟,太后绝不会相信夫君是不知情的。”
欧阳靖予的嘴唇逐渐用力,抿成了薄薄的一条线,殷红的嘴唇有些发白,让他看上去更显出一种刀削斧砍的锋锐来:“就算要对太后动手,本王手中也有军队可用调动……”木芳夕果断道:“但你却无法做到不被任何人察觉。府中的亲兵不足以和皇宫守卫抗衡,而调动城防营的动静又太大,只要有一两个人走漏了消息,就会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而木将军失踪也好,受伤也罢,只要他还没有死,那剿匪的五千军队就还在他的掌控之下,这也是建丰城中,唯一能不经过皇上和太后的调动,直接被使用的军队。”
顿了顿,木芳夕紧紧盯着欧阳靖予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道:“这样,夫君还觉得,搜救木将军,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吗?”
欧阳靖予看着木芳夕,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木芳夕啊木芳夕!本王倒是小看了你!”
木芳夕再次垂下眼睑,露出恭顺的表情,柔声道:“妾身愚钝,不过是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一切都要看夫君定夺。”
欧阳靖予冷笑一声:“本王答应你。但是,你必须先去做一件事。”
木芳夕也笑了笑,道:“妾身自然会为夫君试探出太后的真假,妾身今日刚刚惹怒了太后,明日借着请罪的名义递上折子,太后想必是愿意见见妾身的。”
不过既然是用请罪的名义进宫的,那木芳夕这次进宫,就不能发脾气、不能反抗、太后说什么都要受着,少不得是要受些苦头的。
欧阳靖予也明白这一点,心中划过一抹心疼,面上却丝毫不显:“带上青玉墨玉吧。”
木芳夕柔顺地答应了,想了想,道:“夫君还是送给妾身一些信号弹吧,若是妾身真到了身陷绝境的时候,还望夫君能从天而降,救妾身一回。”
欧阳靖予的心跳骤然乱了一下,面上忍不住浮出一丝冷意来,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推着轮椅离开了。
木芳夕跪在原地,迟迟没有起来,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欧阳靖予最后冰冷的神情,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能在心中暗暗盘算着,别人靠不住,她还是自己多准备些毒药防身吧。
由于木芳夕许久没有从寝殿中出来,在主院伺候的大丫鬟九俏忍不住走进来看了一眼,就看见木芳夕正龇牙咧嘴地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腿,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快步走了过来,想要将木芳夕扶起来。
“等等等等,别动我。”木芳夕赶紧叫道,“我的腿,我的腿麻了,你让我自己恢复一下。”
九俏向来是整个主院中最规矩的,个性甚至说是木讷也不为过,但她为人认真负责,虽说有失圆滑,但却意外合了欧阳靖予的心,这才从一个备受排挤的茶水丫鬟,被提为了大丫鬟。听木芳夕这么说,九俏真的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起身站在了一边,等着木芳夕自己恢复过来。
过了约莫半刻钟,木芳夕这才觉得好了一点,撑着地上想要站起来,但双腿还残留的酸麻感让她这个动作做得格外吃力。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九俏竟然还站在原地,一脸认真,丝毫也没有要过来帮扶一下的意思,木芳夕只觉得自己要被气笑了。
无奈地摇摇头,木芳夕也不要任何人服侍,自己独自回了无名院。
但就在木芳夕刚刚走进无名院的前院的时候,就看见已经换了一套妇人常服的月歌站在前院中,和青玉墨玉低声说着什么。
青玉率先看见了木芳夕回来,连忙带着墨玉一起给木芳夕行礼,月歌等她们直起身,才微微对木芳夕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妾身拜见主母。”
木芳夕笑着摆摆手,示意月歌和自己一起进来,边走,边道:“这是你大婚之后,第一次来见我吧?”
月歌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笑道:“听闻主母身体不适,妾身本不该来打扰的。但是……但是听下面的人说,主母似乎遇到了什么困难,跑着去了主院。妾身就想着,或许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这才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月歌这话说得还是很在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木芳夕听着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让她全身都不舒服。
有着这样的感觉,木芳夕也将一开始要和月歌说心里话的欲望压了下去,只是笑了笑,道:“没什么。倒是你,虽说你也在府中多年,但到底是新婚,可有什么不得意的地方?告诉我,我虽身体不适,但西苑的些许小事,还是能做的了主的。”
月歌抿嘴笑了笑,有些娇羞的样子:“多谢主母关心。夫君这几天都在妾身那院子里过的夜,妾身除了受宠若惊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木芳夕这下确定了,月歌是来挑衅的,但是她实在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对不起月歌的地方,再加上心里还揣着事呢,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理会,柔声道:“我身子还有些不舒服,就不留你了……”
“主母说的是什么话?”月歌正色道,“妾身本就是主母的丫鬟,主母既然身体不适,妾身更应该陪在主母身边才对。主母,就让月歌回来服侍您吧。”
木芳夕的眉头微微动了动,下意识地看了眼青玉和墨玉,见两人面上都没有露出什么不对劲的表情,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月歌不愧是做惯了管事的人,她到了无名院之后,不用一个时辰,就将无名院中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指挥起两个小丫鬟做饭、青玉墨玉整理清洁宅院,那叫一个干净利索,她甚至还亲自为木芳夕的草药浇了水,一步不离地陪在木芳夕身边,说笑逗乐,像是之前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些若有若无的敌意都不存在似的。
就这样一直到了木芳夕用完了晚膳,月歌还没有表现出要离开的意思,木芳夕迟疑了一下,正准备劝说她先行离开,却听见还在前院的墨玉一声轻叱,前院沉默了片刻,墨玉铁青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躬身将手中的纸条用双手递到木芳夕的面前,墨玉直起腰来之后还有些气鼓鼓的:“主母!太后娘娘欺人太甚!”
木芳夕定睛一看,率先看到了“宗月”的落款,再一看纸条上的内容,才发现宗月是来通知自己,沔影神医就在刚才被太后用三道懿旨召进宫去了。
木芳夕的眉头一动,她才刚做好打算,要等月歌离开之后就派青玉去请沔影神医准备一下,明天和她一起进宫呢,她的计划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实行,太后就把她最强大的保命符率先召进宫里去了……
木芳夕的视线扫过站在一边、低眉敛目、神情柔顺的月歌,直接将纸条丢进灯罩之中,看着骤然蹿高了的火焰,淡淡道:“夜色已深,府中侍卫应该已经开始巡逻了。月歌夫人你继续待在我这里实在不方便,还是先回去吧。”月歌面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对着木芳夕深深地福了福身子,转身快速离开了。
青玉这个时候也看出来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了,但是她也只是比墨玉要沉稳一些而已,女人间的斗争从来都不在她擅长的范围之内,因此也只能呆呆地看着木芳夕。
木芳夕送走了月歌,转头一看,就看见青玉和墨玉面面相觑,都是一副困扰到不行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的样子,不由轻笑一声,拉着她们的手,和她们一起回了寝室。
墨玉最是沉不住气,进了寝室,边拧帕子,边问:“主母,月歌夫人是不是对你不好啊?”
这话问的,不仅是木芳夕,就连青玉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青玉轻轻点了点墨玉的脑门,边为木芳夕换衣服,边道:“什么叫‘月歌夫人对主母不好’?你可想清楚了,月歌夫人是妾,而主母又是什么身份?不过月歌夫人如今的态度,也确实是怪怪的。”
木芳夕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在木府那破落的小院中,月歌帮扶、尊重自己的回忆,笑了笑,道:“月歌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不过没关系,她到底还是顾念府上的,再怎么样,月歌也不会联合外人来害我。”顿了顿,木芳夕继续道:“相比起月歌,明天我还要再进宫一趟,这才是你们应该关心的吧?”
青玉墨玉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墨玉惊呼一声,道:“主母明日为何要进宫?这沔影神医已经在宫中了,主母进宫也不知道能不能碰见他,万一有人要想刁难主母可怎么办?”
虽说主母本身就是一个医者,但是都说医者不自医,没有了沔影神医的保护,皇宫中的那些御医可都是各为其主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诬陷伤害主母?
木芳夕听明白了墨玉的担忧,实际上这也是她自己的担忧——她是靠着受伤、恢复不良才能在太后面前全身而退的,但是太后一招釜底抽薪,将沔影神医召进了宫,轻轻松松就搬掉了她这个最强大的后台,实在是打了木芳夕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箭在弦上,木芳夕多拖延一天,木合德的危险就多一分,她实在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待在无名院中。
“这样。”木芳夕说出了自己思考已久的权宜之计,道,“明天一早,你们就将拜帖尽快送进宫——拜帖要送给皇后娘娘。我要进宫见皇后娘娘,再随同皇后娘娘前去觐见太后娘娘。”
起码在皇宫之中,皇后娘娘对于木芳夕是保持着一分善意的。
青玉墨玉对于宫中的情况多少也了解一些,木芳夕的打算好是好,但问题是……青玉道:“皇后娘娘拜见太后娘娘那是规矩,主母你要想随同……却没有这个规矩啊。”
木芳夕微微勾起嘴角,眼神有些冰冷:“这个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太后把持着皇宫中的重要势力,若是还查不出本王妃送了拜帖给皇后娘娘,她就白白在那个位置上筹谋了这么多年。你们觉得,今天太后才在本王妃手中吃了亏、丢了面子,明天她得知本王妃要进宫的消息,会不来发难?”
青玉墨玉面面相觑——主母给出的解释非但没有让她们感到安心,还让她们更加不安了有没有!主母这次进宫,带着身上正在愈合的伤、失去了沔影神医的保护和支持,紧紧带着她们两个侍女,要是太后娘娘真的想对她做什么,主母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木芳夕将青玉和墨玉两人担忧的眼神看得很清楚,但她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做更多的解释,而是吩咐道:“明日进宫,要是太后真的对我露了杀机,你们不要管我,直接逃,你们一定要能逃出宫去,为我找来救兵,不然我的性命可就真的要留在宫中了!”
青玉和墨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墨玉连忙去捂木芳夕:“呸呸呸!主母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不要乱说!”
青玉道:“主母放心,殿下绝对不会放任主母涉险而不做任何准备的!奴婢明日一定会为主母带来足以保护主母的人!”
木芳夕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将她已经将所有压箱底的毒药、迷药全都准备好了只等明天装备上身这种事告诉青玉莫伊——她是要在太后面前上演一出年度大戏的人,而青玉墨玉作为这场戏最重要的配角之一,只有她们知道得越少,当时表现出来的情绪才会越真实,木芳夕在太后手中生存下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青玉墨玉没有在木芳夕身上得到真正能让自己安心的答案,两人服侍木芳夕睡下之后,挤在耳房中嘀嘀咕咕了大半夜,愣是没有找到一个能够仅仅依靠她们两人就能安然保护木芳夕的计划出来。
最后墨玉实在困得不行了,也被这几乎是毫无希望的计划给折磨得无比烦躁,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殿下真的没有做任何准备吗?”
青玉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墨玉都要以为青玉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了,青玉才低声说了一句:“殿下这几天并没有动静。”
墨玉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一下。
欧阳靖予这几天在府中的行动都非常规律,也减少了出外的次数,整个人就像是忽然被打击到了,又像是遇到了什么让他忌惮的东西,甚至都有些龟缩不前的意味了。
以青玉和墨玉的认知,她们实在没办法想象,在这样状态下的欧阳靖予,万一木芳夕真的在宫中遇到了生死攸关的大事,他是否能让她指望得上。
眼见着天就要亮了,墨玉最后做了个总结:“要是真出事了,你去搬救兵,我留下来保护主母。在我死之前,主母一定都是安全的!”
青玉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她也知道,这大概是她们两个人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墨玉的武功要比青玉强,而青玉的轻功要比墨玉强,这样的安排,其实才能最大限度地让她们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