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靖予早就出宫建府,宫中的宫邸早就分给了其他人,因此欧阳靖予没有丝毫停留,直接带着木芳夕出了宫门,坐上马车,往苍珣王府而去。
欧阳靖予的马车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车厢中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边是座位,上面铺着一层柔软的白狐皮毯子,木芳夕不用欧阳靖予命令就老老实实地坐着,欧阳靖予的轮椅则摆在对面,两人中间是一个固定的小桌子,上面还有一盘残棋,棋局精妙,木芳夕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眼熟,眼睛微微发亮。
木芳夕上辈子没什么别的爱好,唯一痴迷的就是中医和象棋,骤然间见到这样精妙的残局,自然技痒难耐,恨不得马上和人对弈一番才好。欧阳靖予上了马车之后,并没有多注意木芳夕,只是这会儿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木芳夕一眼,发现她不仅丝毫惊恐害怕的神情也无,甚至还有些兴奋,饶是冷心冷情如他,也被勾起了一丝兴趣。
见欧阳靖予看过来了,木芳夕笑了笑,道:“这是殿下摆的棋局?”
欧阳靖予心中微微一动,并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木芳夕诡异地有种抽奖抽中了的兴奋感:“臣女多谢殿下出手相助。作为答谢,臣女身无所长,唯有作陪,和殿下将这一局下完如何?”
欧阳靖予这才正眼看着木芳夕,半晌,冷冷道:“你好大的胆子。”
木芳夕立刻摆出恭敬的样子,改端坐为跪坐,恭恭敬敬地对欧阳靖予行了个大礼,道:“殿下可否听芳夕一言?”
欧阳靖予不置可否。
木芳夕也不怂,淡然地接着道:“从太后娘娘见到殿下的神情来看,殿下想来是不经常进宫的。再说了,天下从来就没有巧合,殿下能帮助臣女,臣女感激莫名。”说到这里,她眼神落在棋盘之上,笑道,“都说观棋如观人,这棋局对弈风格如此接近,毯子又是如此规整,可见少有外人进入马车。臣女大胆推测,殿下在下双手棋。”欧阳靖予神情微动。月歌说的没错,木芳夕是个很聪明的女子,但是她没有说的是,这个女人胆子也不小。这两样特质结合在一起的女人,还是站在他这边的,倒是可以庇护一二。
木芳夕见欧阳靖予的神情略柔和了些,心中忍不住比划了一个大大的“V”字,笑容也忍不住放松了些,做了个手势,道:“臣女自小就痴迷棋艺,还望殿下能指教一二。殿下,请吧。”
欧阳靖予淡淡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似不屑又似狐疑,那双无限幽深的凤眼如同深渊一般,明明那么平静,偏偏给人以无限危险的感觉。
木芳夕起先还能淡然以对,但没撑过两分钟,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心中也莫名地开始发虚,只能转移了视线,勉强笑了两声:“那个,要是殿下不愿意,也就算了。”
欧阳靖予收回视线,眼神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些,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微妙的放松来。
木芳夕的视线再次扫过棋盘,忍不住带出遗憾的神情。她终日被困于后院之中,可丝毫没有机会遇上高手对弈,如今这样一个高手就在眼前,却不能过一把棋瘾,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去往苍珣王府的路途比较遥远,木芳夕和欧阳靖予坐在马车之中相顾无言——准确来说,是西欧阳靖予闭目养神,木芳夕百无聊赖。
不知道为什么,欧阳靖予依旧会给木芳夕以危险的感觉,但是渐渐的,木芳夕却没有了一开始那种惧怕,就像是她本能地知道,欧阳靖予是不会伤害她的一样。
木芳夕的视线不怕死地落在了欧阳靖予的腿上,心中一动——难道,这就医生的气场压过了患者的感觉?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想法给了木芳夕无限勇气,想着自己或许能再抱一条金大腿,她迟疑了一下,用自己最让人信服的声音说:“殿下,您的腿,近日好些了吗?”
欧阳靖予缓缓睁开眼睛,眉头微皱,有些不耐:“你又要如何?”
木芳夕得了回应,笑得更加温柔了,道:“殿下,臣女真的有办法让殿下再次站起来,如常人一般行走,还请殿下给臣女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嗷!”
木芳夕话还没说完,就被欧阳靖予提着衣领往外一扔,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欧阳靖予大气冷肃的马车哒哒地从自己眼前走过,没有丝毫停留地就消失在街巷的转角。
什么情况……木芳夕坐在地上,许久没有回过神来,老娘这是被自己的患者给丢出来了?老娘被自己的患者丢出来了!卧槽!是可忍孰不可忍!就没见过这么不合作的患者!
木芳夕反应过来的时候简直要炸了!
上辈子多少人哭着喊着求姑奶奶诊治一二,老娘都这样放下身段求着要给你治腿了,你他娘身在福中不知福也就算了,还特么的这么嚣张!有本事别来求老娘!
木芳夕在心中把欧阳靖予骂了个狗血喷头,半晌才扶着腰从地上站起来,抬脚走了一步,就差点给跪了——欧阳靖予那杀千刀的!扔的时候也不挑个好一点的角度,她无辜受伤的臀大肌哟!走路都疼!疼死了!
无奈之下,木芳夕只能小碎步挪动着往云麾将军府而去,只是没走几步,就看见几双缎面云头鞋挡在自己面前,当即就有些愤怒,混账东西!难道都不会看路的吗?挡在她一个半残的人面前是几个意思?
深吸一口气,木芳夕不断提醒她现在是个战五渣的事实,边小碎步往边上挪了挪——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奈何对方看好戏一般地等着木芳夕挪到了没人的位置,这才轻轻巧巧地往边上跨了两步,有说有笑地继续挡在了木芳夕面前。
木芳夕瞬间阴暗了——老娘不发威,都特么当老娘是HelloKitty是吧!
木芳夕像是受惊一般,快速抬头,视线扫过这三个纨绔的脸,异常惊恐地叫了一声:“这位公子,你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领头的那紫衣公子正准备调笑两句呢,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木芳夕包含恐惧的叫声,心头一跳,脸色也有些变了:“你胡说什么!”
木芳夕摇摇头,小心地往后退了两步,认真道:“公子印堂发黑,眼下带乌,双眼却发红,乃是冲煞之象啊!”
印堂发黑是本身精血不足、正气内虚的表现,眼下带乌则表明气血瘀滞,可能的原因有很多,但没有一种是好的,双眼发红,则可见此人肝郁,种种负面状况加持,本身气运当然好不到哪里去。那紫衣公子行事向来率性,做的不靠谱的事情多了,只是仗着父兄庇护才能在这城中安然地当着他的闲散少爷,胆子本来就不大,又被木芳夕这么有模有样地地暗示了一番,当即就有些惊恐了:“你……你胡说!你们快给我看看,那丫头说的不是真的吧!”说着,紫衣公子一手抓住自己的两个好友,让两人赶紧给自己看看面相。其中一个身着蓝衫云涛纹的公子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紫衣公子的面容,有些疑惑地说:“虞兄的眼下确实有点乌色,但是……”但是那不是纵欲导致的吗?
“只有眼下带乌吗?印堂处明明不如你明亮,你注意不到吗?”木芳夕加重了语气,用对比来加强了暗示的效果,果然,那紫衣公子的神情更加动摇了。见状,木芳夕再接再厉,秒变神棍,认真道:“这位公子近日来是否觉得精力不济,不耐烦朋友相邀,夜里容易睡不安稳,就算做梦也总是些噩梦,相当恼人,还经常磕磕碰碰的,有些平日里能避得过去的小灾小难也接连遇上了好几次?”
几乎是木芳夕说一句,虞天缶点一下头,说到最后,他几乎要哭出来了——没错!就是这些!他被折磨了小半个月,拜访了不少和尚道士都没有用,现在苍天开眼,竟然让他遇到了活神仙!另一名身着天青色暗绣祥云纹的公子却对此嗤之以鼻:“这位小姐,我们不过是想和小姐喝喝茶聊聊天,何必玩这种小把戏?”
木芳夕面上的惊恐之色更重,摇摇头,眼中已经带了点雾气:“不是的,我没有说谎!你……你才是把煞气传给他的人!”
虞天缶如遭雷击,对木芳夕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么想想,好像也对啊!毕竟这小子一个月前找上他的,在此之前他的身体一向健康,和这小子厮混在一起之后,不过大半个月,消灾小难都找上门了!活神仙说得真有道理啊!那青衣公子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
蓝衫公子的神情有些微妙,看着木芳夕,有些迟疑地问:“你什么意思?”他和虞天缶从小一起长大,但如今他有职务在身,只能在休沐的时候来找虞天缶,因此对于虞天缶的交友情况并不了解。木芳夕深吸一口气,对着那三个纨绔福了福身子,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做出强忍惊恐、不欲多管闲事的样子,快速道:“刚才是小女子唐突了,只是小女子一时间和家人走散了,心中惊惶,所以言语混乱,还请各位公子不要在意。”
说着,木芳夕转身就想先离开。
虞天缶可是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个能一针见血点破他运势的人,管他是什么身份呢,现在总不能让人跑了,当即几步冲到木芳夕面前,有些焦急地问:“你别走啊!把话说清楚!”木芳夕面上为难,心中暗笑,欲拒还迎之策,奏效!
但那青衣公子却不耐烦了,直接上前,想要把虞天缶拉走:“不过是玩玩,找谁不行?这个女人太败坏兴致了,我们走!”
木芳夕看着虞天缶眉眼间明晃晃的担忧和犹豫,忽然道:“这位公子,你意志不坚定,若是真的和这煞气逼人的公子来往,他或许没事,但所有的报应可能会降临在你的身上,时日一长,这后果,你可想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木芳夕的话影响了虞天缶,还是虞天缶原本就不乐意被青衣公子带着走,当即一甩手,就挣开了青衣公子的手,道:“粱兄请自重!”
粱绩的脸色顿时有点难看:“虞兄,你可是要为了这疯女子的无稽之谈疏远于我?”虞天缶虽说耳根子软,做事也有些不靠谱,但到底是家人千娇万宠着长大的,若是粱绩能哄着他,事情或许还有回环的余地,更何况明明是这粱绩有事求着他,现在却给他下脸子是怎么回事!虞天缶当即就摔了手,道:“梁兄请回吧!”
粱绩眉头微皱,正想说什么,虞天缶却像是才想到一样,说:“前些日子你送我的文玩宝物过些日子着人还给你!我和你两不相欠!”
粱绩虽说不是家族嫡系,但这么多年凭着过人的智谋和狠辣的手段成为了家族中备受器重的年轻一辈,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当众没脸过?
就在粱绩几乎要气疯了的时候,街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是哪个世家子弟在外行走。
虞天缶紧紧盯着木芳夕,在骚动刚起的时候,就将木芳夕半强制地带到了街角护着,那蓝衫公子和虞天缶要更要好些,当即就站在了粱绩和虞天缶之间,不让两人再起冲突。
按照华云国的大律例,街巷之间是不允许车队行走的,但是单人的车轿骑马是被允许的。引起骚动的这一队人马就是这样的配置,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是临洛梁氏的嫡系公子粱展熙,在他身后则跟了一队带刀行走的年轻护卫,颇有些春风得意、走马观花的意味。
粱绩看了眼虞天缶,眉头微皱,走出街角就朝着粱展熙走过去,高声道:“表兄!”
粱展熙被粱绩挡了去路,定睛一看,才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是旁支风头正盛的粱绩,心中并不把他当回事,只是勒住了缰绳,并没有下马,坐在马上俯视着粱绩,淡淡道:“原来是粱绩表弟。”
粱绩不得不仰视粱展熙,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愤恨,上前一步,道:“还请表兄移步,表弟有要事相商。”粱展熙漫不经心地看了粱绩一眼,翻身下马,正要说什么,眼角的余光扫过站在街角的人群,视线忽然在木芳夕的身上凝住了——那个女子,不就是木芳夕吗?
姑母前几天送了木芳夕的画像来,说是送给府中子弟折辱的,但不知怎么的事情没了下文,他还有些遗憾,如今却在街上看见了木芳夕,可不是天命注定嘛。
粱绩正要请粱展熙去酒楼中商谈,却见粱展熙的视线落在了木芳夕的身上,神情似是玩味似是残酷,显然是对女女子有所谋划,粱绩本来就对木芳夕没好感,更不可能为了她得罪粱展熙,立刻识相地将没说的话咽下去,退到一边。
粱展熙朝着街角走去,他的护卫尽职尽责地替他拨开人群,让他能一路畅通无阻地站在了木芳夕的面前。
木芳夕一脸懵逼,这个不认识的家伙专门跑到她面前来笑是几个意思?笑得真恶心!
粱展熙忽然怒喝一声:“来人!将这逃奴拿下!”
木芳夕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转身要跑,但因为臀部的疼痛牵绊住了脚步,就这几秒的时间,就被粱展熙的护卫抓住了,双手反折着被压在了墙上,瞬间动弹不得。
“疼!”木芳夕忍不住尖叫,“给我放开!好疼啊!”虞天缶和那蓝衫公子被这骤然的变故吓了一跳,虞天缶有些着急:“你们快给本公子放手!这位小姐,这位小姐是……”
木芳夕艰难地开口接下去道:“本小姐乃云麾将军嫡长女,你们是何人!还不快放开本小姐!”
粱展熙悠悠然走近木芳夕,抬手,冷冷地在她脸上划了一下,对这滑腻温软的手感很是满意,面上的笑容更深沉了些:“本公子乃是临洛梁氏的嫡二少爷,可不曾见过你这样的表妹啊。”
临洛梁氏!她那狠毒继母的娘家!卧槽,老娘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吧,我才是那个将有血光之灾的人啊!木芳夕心念电转,极力稳下心神,道:“本小姐自小养在深闺,如何能见继、表兄?”木芳夕特意强调了“继”字,旨在让还没走的两位公子哥明白,老娘和这个笑面虎不熟啊!这一切都是这梁家的人渣自说自话要对她下手啊!
虞天缶还是一脸焦急的懵懂,但那蓝衫公子却是听明白了,见虞天缶是真的有意要救木芳夕,便上前一步道:“大胆狂徒!可听见这位小姐说的了?还不快放手!”
粱展熙微微侧过头,看着那蓝衫公子,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周兄。”
周泽见木芳夕的神情已经带上了痛苦,知道这些护卫下手没个轻重,也有些着急了:“我不知道你是何人,但本官命令你,快把人放了!”
周泽领从五品的太常少卿,父亲是正二品的太尉,命令个没有一官半职的粱展熙,若还命令不动,那是很荒唐的事情。
粱展熙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周泽话音刚落,就示意护卫放手,木芳夕踉跄了一下,也顾不得侧脸在墙面上擦得通红,小步跑到了周泽身后躲着。周泽见木芳夕这个动作,原本只是为了让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开心才救的人,也变得更加上心起来,侧身柔声对木芳夕道:“小姐可还安好?”
木芳夕怯怯地看了眼粱展熙,眼中飞快积蓄起了泪水,再次往周泽身后躲了躲,一副被吓破胆了的样子。
粱展熙面上那种势在必得的恶劣笑容已经不见了,见周泽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愤怒,当即也微微皱了眉头,道:“周兄,此人真的是我梁家的逃奴,我要带回去处置的。更何况,这众目睽睽的,我如何敢欺骗梁兄?”“是啊。”粱绩也跟着上前来,“如果这女子真如她自己所说,是我们的表妹的话,姑丈家规如何严厉,能让嫡小姐一个人在市井行走?”
木芳夕心中咯噔一声,将欧阳靖予再次抓出来下油锅了十八遍,边绞尽脑汁地想对策——总不能说她是被欧阳靖予从马车中丢出来的吧?这种本身就带着点旖旎意味的话从她这个小姐口中说出来,还不知道会被歪曲成什么样!到时候梁氏就更有理由拿捏她了。
深吸一口气,木芳夕继续装作被吓坏了的表情,含泪摇头,边不着痕迹地观察人群中的破绽,心中打定了主意,要是这两个公子哥儿都不顶事,她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
周泽面上不愉,冷淡道:“这位兄台,我与你素不相识,还是尊重些好。”
周泽是根正苗红的官宦世家出身,家中几代都出过高官,周泽的祖父更是先皇的太傅,一辈子颇受倚重。这样的世家子弟,自然不会将临洛梁氏这样商贾出身的新世家放在眼里。粱展熙被周泽这么接二连三地驳了面子,面上却还是那副恰到好处的笑容,道:“周大人,在下惩治逃奴,周大人是无权干涉的。这女子的肩上有我梁家的烙印,周大人要是不信,大可将这贱奴的衣服扒了,当众检验。”
木芳夕瞬间瞪圆了眼睛,这人不仅恶毒,还相当猥琐!木芳夕是绝对不可能当街脱了衣服让他们检验的,但是要是不脱衣服,就等于说她心虚,更可以理解为粱展熙的话是真的!
极度的愤怒和恐惧之下,木芳夕反而冷静下来了,边不着痕迹地往小缺口的方向挪动,边驳斥道:“本小姐金尊玉贵,岂是你这登徒子想要折辱便能折辱的?”
周泽也觉得粱展熙的话不可理喻,但毕竟粱展熙人多势众,众多的护卫围着他们,他若是执意要护着木芳夕,只能豁出去自身安危不顾,但,不过是个陌生女子,有必要吗?
就在周泽犹豫的瞬间,木芳夕不顾疼痛,飞快地朝着那缺口跑去,沿途顺便掀翻了一户人家晾晒在窗台下的干辣椒,纤瘦的身子如泥鳅一样钻进人群,撒丫子跑了。
粱展熙神情一冷,怒道:“还不快给我抓回来!”
护卫们本来就呼啦啦地散开去追木芳夕了,听见粱展熙的话,当即就追得更快了,木芳夕最开始出其不意造成的优势也在飞快地缩短,就在她要慌不择路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单手捂住她的口鼻,纵身一跃,就跳进了围墙后的一处宅院。
粱展熙的护卫原本都快要抓到木芳夕了,却因为慢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木芳夕被一个身着水蓝色衣袍的男子救走了,一时间都聚集在巷子中面面相觑。
粱展熙很快就追了过来,周泽的速度不在他之下,但因为要顾着虞天缶,所以慢了粱展熙一步。两人进了巷子,就看见粱展熙一脚将一个护卫踹到在地,左右都看不见木芳夕的身影,想来是已经顺利逃走了。
周泽和虞天缶都松了一口气,两人对粱展熙都没什么好感,见状也并不打算和他再有什么交集,转身就想离开。
粱展熙却叫住了周泽:“周大人,你现在知道,那贱奴是如何狡猾的吧,周大人下次再遇见那贱奴,若下不了手,大可招呼我们梁家子弟,毕竟,梁家子弟向来遵守规矩,最是崇尚公、正、严、明。”言下之意,是在讽刺周泽优柔寡断、容易受骗了。
虞天缶也听出了粱展熙含沙射影的意思,本来就因为丢了活神仙而有些郁卒的心情当即就败坏成十分,冷笑一声,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建丰城中撒野!”
周家和虞家是建丰两大老牌世族,培养了多少子弟,早就和建丰城、甚至是华云国息息相关了,如今在自家地盘上被人挑衅,以虞天缶的性子根本就忍不下来。
粱展熙显然没料到虞天缶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一时间被骂得懵了一下。
周泽最头疼的就是虞天缶这种凡事不计后果只求高兴的性子,但是现在看着粱展熙吃瘪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小小地高兴了一下,不忘道:“多谢这位兄台好意。只是这位兄台好像忘了,就算是寻常女子,被这位兄台那样威胁折辱,怕也是要逃的。”言下之意,木芳夕是什么身份,可不能凭着你一张嘴就下了论断,下次他若真的还能遇见木芳夕,他的选择和这次一样!
粱展熙冷冷地看着周泽和虞天缶离开,手下的护卫不敢多做迟疑,问道:“少爷,那丫头就在这墙后,我们是不是……”
“是个屁!”粱展熙一脚把人踹翻在地,压抑着怒气道,“你可知这是谁家宅院?”
那护卫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众人站在边上,大气也不敢出,小巷中静默无声,粱展熙只听见自己暴怒的呼吸,半晌,才平静下来。
深吸一口气,粱展熙恢复了笑面虎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了那围墙一眼,转身离开,淡淡道:“这是本国最大的镖局书沙行的地界,任何敢越界的人,都死了。”
一众护卫赶紧跟上去,他们到底没资格接触像书沙行这种层次的组织,也许是粱展熙的语气太过平淡,一种护卫虽说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心中到底没把它当一回事。不过是个镖局,旁的人只是越界了就会被杀,官府怎么可能会容许建丰城中有这样嚣张跋扈的江湖组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