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木合德下了早朝,还没去为木晴雪递请安的折子,就的了口谕,太后请木晴雪明日进宫来作陪。
木合德心中微微一动,这么些日子,木合德对于自己的两个女儿的秉性多少也有点了解,一时间他并不能确定,太后请木晴雪进宫,究竟是真的喜爱她想见她,还是因为宫女之事要问责于木晴雪。
有了这么一层担忧,木合德就拉着那传口谕的太监往边上走了走,避着人问道:“公公,可否告知一二,太后娘娘怎么会突然想要召见小女?”
那公公也算是太后娘娘身边得用的人,见木合德这么谨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宽慰道:“太后娘娘说了,赏梅宴中,最合她老人家心意的就是令千金了,后天一大早,太后就要前往万寿山礼佛,按照惯例啊,身边总是要带一两个千金的。木将军,这是好事啊。”
皇家确实有这样的传统,同时,能在太后礼佛的时候被太后带在身边的官宦千金都是被太后肯定了品行的,这也是她们日后嫁人的一大资本。
可以说,华云国开国以来,除非那些千金的家族自己作死的,否则那些曾经被太后带在身边参与礼佛的小姐,都可以称得上是一生顺遂。木合德知道了原由,自然是千恩万谢,遥遥对着坤宁宫拜谢了之后,又送了个金锭给那传话的太监,这才欢欢喜喜地出了皇宫。
木晴雪得到这个消息,也是大喜过望,梁氏含笑靠坐在床上,看着木晴雪几乎要将整个衣柜都要翻过来的举动,看着散落在地上、床上的华服美裳,笑道:“我的女儿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选好了吗?选好了就过来,为娘有几句话要叮嘱你。”
木晴雪如乳鸟归巢一般扑进梁氏的怀中,笑着说:“娘啊,我都得了太后娘娘的喜爱了,你还有什么要叮嘱我的?你放心,女儿总是比木芳夕那贱胚子强的!”
梁氏笑着整了整木晴雪鬓角有些散乱的头发,笑容柔和而认真:“你自然是要比下贱东西要强的,但为娘如今要说的并不是这个。”木晴雪也跟着认真起来:“母亲请说,女儿一定谨记在心。”
梁氏缓缓道:“你这一个多月来,屡屡犯错,可有得到教训?”
说到这个,木晴雪就满肚子不高兴,眉头微皱,拖长音撒娇道:“母亲,女儿受了委屈你还这么说——”
“就因为你现在受了委屈,以后才绝不能再着了那下贱东西的道!”梁氏眉头微皱,看着木晴雪,言辞有些严厉,“你回答母亲,你得到教训了没有?”
木晴雪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女儿得到教训了。”
梁氏的面容稍缓,柔声问道:“和为娘说说,你都得了什么教训?”
“我们先前对木芳夕还是太过柔和了,就应该在她没有反抗之力的时候把她杀了,就一了百了了,也省得父亲回来了,我们要明着对付她也不容易!”想到这个,木晴雪不由有些懊恼,“母亲,我算是想明白了,以后找到机会,就要对木芳夕斩草除根!”说着,木晴雪抬手,恶狠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梁氏很是满意地颔首,伸手在木晴雪的额头上点了点,笑道:“还算有点长进。为娘再问你,明日进宫,你可要注意些什么?”
木晴雪扁了扁嘴,道:“莫要鲁莽。哎呀娘!”她一骨碌从梁氏的怀中起来,坐在梁氏对面,认真道,“母亲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定会让太后多多地留我在宫中的,女儿也想进宫,也想帮帮母亲和父亲。”
梁氏面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了,看着木晴雪的眼神充满着拳拳爱意,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些是重点,但有些事情,可以顺手做了。”
木晴雪眼神微闪:“让太后来收拾木芳夕?”木晴雪原先只是想着,借着在太后身边伺候的机会,震慑宫中的管事,让他们对她打了宫女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至于将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闹大了去。
现在想想,梁氏的做法要更为稳妥。
所有的祸患都是木芳夕这个贱人引起的,那么她借着太后娘娘的手把木芳夕给解决了,日后岂不是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么想着,木晴雪笑得更畅快了:“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母女两人在房间中商议了一个下午,木晴雪这天早早用了晚膳就睡下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在玉露的提醒下起床,花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总算收拾完毕,坐上了皇宫派来的车马,进宫去和太后娘娘作陪了。
太后娘娘正在坤宁宫的佛堂中诵经,听见宫人禀报说木晴雪正在偏殿之外等候,便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宫人得了太后娘娘的指示,躬身出了佛堂,对恭恭敬敬候在偏殿之外的木晴雪道:“太后娘娘正在礼佛,还请木二小姐在殿中等候一二。”
木晴雪闻言,也就直接进了偏殿等候。木晴雪始终记得,太后说最喜欢自己憨厚率真的模样,想来她这番举动,并不会惹怒太后的。
太后从佛堂出来,听见宫人回报说木晴雪正在偏殿的暖阁之中等候,眉眼间微微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被淡然的情绪取而代之,由刘嬷嬷扶着进了偏殿暖阁。
木晴雪也知道自己放肆了一把,在等待的时候就不能再不规矩了,因此只是捧着一盏茶慢慢地啜饮,暖阁的大门一开,就立刻放下茶盏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迎接太后娘娘。
太后进了暖阁,木晴雪立刻笑着迎上去,扶住了太后娘娘的另一边手,甜甜的叫了一声:“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她这礼数实在不够周到,但胜在活泼自然,很能讨太后娘娘的欢心。
太后娘娘也不在这种细节上和木晴雪计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听说,木将军也是信佛的。今天下午就让你陪哀家抄写佛经,不怕无聊吧?”
木晴雪笑着摆摆手,很是自豪的样子:“太后,你怕是不知道吧,臣女自小就陪着母亲抄写佛经。臣女从小到大没见过父亲几次,小时候还会向母亲哭闹着要父亲,但年岁渐长,知道父亲乃是为了百姓苍生而征战在外,从那时候起,臣女每每都会随母亲一道,抄写佛经为父亲祈福。”
太后听得眼睛都有点湿润了,连连拍着木晴雪的手,赞叹道:“果真是孝女,好啊,你这样的孩子,哀家最是喜欢。”
木晴雪有些害羞地低下头,笑道:“母亲也这么说呢。”
太后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木晴雪继续道:“母亲常常说啊,我们两个抄写佛经的日子,虽说孤寂了些,但现在回想起来,也算是一段静好的岁月了。”太后眼神微微一凝,问道:“你们母女两人啊?”
“嗯。”木晴雪笑道,依旧是那副羞郝的模样,“我自小就粘着母亲,还让太后娘娘奸笑了。”
太后眉目幽深,摇摇头,道:“不,你很好。时辰也不早了,你陪着哀家先用点午膳,休息些时候,下午再陪着哀家说说话。”
木晴雪一派天真地问:“下午不是要抄写佛经吗?”
太后娘娘眉眼间有些冷意,道:“不,哀家有更重要的话要问你。”
当木晴雪在皇宫中陪在太后娘娘身边时,木芳夕也在和月歌商量对策。
“木晴雪进宫之后肯定是要在太后面前说我坏话的。”木芳夕边认真过滤药材,边对月歌说,“在这一点上,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告诫我的?”
月歌摇了摇头,道:“奴婢对太后并不了解,只是……”月歌眉头微皱,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很不愉快的事情一般,很快又恢复了淡然的神情,道,“太后娘娘在人前总爱做出个慈和的性子来,大小姐若是真要和太后娘娘对上,课千万当着人。”
木芳夕微微挑起眉头——月歌这番话的意思,很耐人寻味啊。在人前慈和,也就是说太后的真实属性是个两面三刀的阴险人物了?
要知道,月歌真正的主子苍珣王可是当今天后的亲生儿子,月歌对太后娘娘却是这样的一个评价,也就是说——太后不止一次地狠狠坑过苍珣王。
皇家的关系,真是耐人寻味啊。
木芳夕在心中暗暗记下这一点,又道:“那你觉得,就木晴雪那种蠢货,到底是如何讨了太后的欢心的?”别的不说,木芳夕有信心在智商上碾压木晴雪,只是不知道讨好太后的窍门在哪里,再加上又木晴雪污蔑在先,木芳夕很担心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敌不过太后娘娘的有色眼镜。
关于这一点,月歌还真的知道一些,道:“太后娘娘向来喜欢纯真率性之人。”
纯真率性之人……木芳夕对此表示非常为难。她的个性从来就和“纯真率性”扯不上关系,上辈子她是天之骄子,养成了一副矜骄沉稳的个性,如今一朝穿越,在重重打压之下,思虑之心更重,如何能做到“纯真率性”?
而且,按照她之前见太后的个性,怎么也和“纯真率性”扯不上关系,如今骤然在太后娘娘面前改了性格,岂不是更加惹人怀疑。
想了想,木芳夕还是决定做自己就好,利落地将药水过滤出来,放在一边澄清,将滤过用的生宣折叠起来放在窗台上,压上了镇纸,以防被风吹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对月歌道:“走,我们出府!”
月歌没有丝毫异议,只是道:“大小姐,你还没有纱帽。”
木芳夕是官宦小姐,不同于寻常百姓,从礼法来说是不能随意抛头露面的,因此出门若不是坐马车,就必须要戴一顶纱帽,来隔绝外界的视线。
木芳夕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看着月歌,并不抱希望地问:“那,你有纱帽吗?”天知道,她现在身无分文啊,去哪里弄一顶纱帽来?
月歌眨了眨眼睛,很平静地回答:“回小姐,月歌没有。”她一个下人,本身也不是娇贵的性子,出门行走那是常事,自然没有戴纱帽的习惯,如今到了木芳夕的院子来,更不可能在身边备一个她基本上用不上的东西了。木芳夕眉头微皱,左右看看,大门关的好好的,窗户虽然开着,但从开着的窗户中看出去,外面是一个人也没有,所以不必担心有人偷听的问题。观察好了四周环境,木芳夕凑近月歌,压低声音认真道:“月歌,我跟你商量件事。你把你的衣服借给我,我们就装作是云麾将军府的下人出门,你看怎么样?”
不等月歌说什么,木芳夕就指了指自己,快速道:“反正府中也没有几个人真正认得我的脸的,更别提外面的人了。你不说,我不说,这件事肯定就不会有人知道的。”
月歌平静地等木芳夕说完了,才摇了摇头,道:“不行。”
木芳夕眉头微皱,就要争辩,月歌只说了一句:“奴婢知道,就不行。”
木芳夕顿时傻眼了。
月歌道:“您可还记得,您是苍珣王未来的妻子?”
木芳夕嘴角抽搐——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根本就不应该找月歌来商量干坏事!天知道,月歌对欧阳靖予的忠心那是天地可鉴,怎么能容忍“欧阳靖予未过门的妻子”如一般百姓或侍女一般抛头露面?垂头丧气了一会儿,木芳夕又打起精神,晃了晃手中的一盒膏药,退而求其次,道:“那我不出去也行,你帮我把这件东西找个靠谱的药店寄卖了。”
月歌看着手中青枝白瓷小盒子,在得到木芳夕的统一之后,小心地打开了盖子,看着里面米白色的膏状物体,凑近鼻尖闻了闻,顿时问道一股浓郁的草药味道,给人一种相当厚重的感觉,但意外的并不让人感到黏腻。
木芳夕道:“这是我先前做的玉肌膏,和昨天下午的时候送给宫女的是同一批的,日常使用的话,有生肌祛疤、减少细纹的作用。我这次出府主要是为了切身了解一下这种药膏在市场上究竟有多受欢迎,以及大家对这类脂膏的需求最集中的都是哪几种,我想先试着做出来。”
自古以来女人的消费能力和购物欲望都是不容小觑的,木芳夕实在是怕了这种买花都要抠着银子的日子,难得让她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关键是还不需要她花费多少精力,她如何能放过!
见月歌只是盯着玉肌膏出神,木芳夕皱了皱鼻子,补充道:“这是好东西,若是能卖出去,定然能换回来不少银子,我这边还缺了许多趁手的工具,也不知道有没有的卖的,我这次出府,也是想找找看有没有合心意的杂货铺之类的。”
看看,她出府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办,如果只是让月歌一个人来做的话,肯定会非常累,关键是未必能一次性全部做好,所以,双方都妥协一步,让她出府吧!
月歌淡淡地看了木芳夕一眼,将玉肌膏收进怀中,道:“奴婢会着人去探查药店的。至于大小姐所需的工具,大可列一张表给奴婢,奴婢也会着人去打听的。”
月歌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木芳夕还能说什么?只能含恨答应,但在第一时间强调,一旦玉肌膏卖了钱,月歌要先为她带一定纱帽回来,她要全副武装之后再出府!
当木芳夕兴致勃勃地和月歌一起规划日后出府要做的事情,却忽然被杨嬷嬷告知,太后召她进宫,立刻、马上、现在就要动身。
木芳夕和月歌对视一眼,都觉得来者不善,木芳夕是没法子一定要跟着杨嬷嬷走的,但月歌可没人敢拦她,在木芳夕出了小院之后,月歌撒丫子去找苍珣王求救了。木芳夕出门的时候还穿着一身破旧的月白袄裙并一件略短了些的洒翠粉色罩衫,这么穿进宫实在是失礼,但衣柜中并没有更好的、能够替换的衣服了,再加上杨嬷嬷催的急,木芳夕一咬牙,就这么出门了。
反正来者不善,她再怎么打扮,都会被说三道四的,还不如省了这个心思。
这种近似于自暴自弃的想法,在见到了太后娘娘之后,飞快地被木芳夕收了起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木芳夕没有得到太后赐座的赏赐也没在意,面上依旧带着淡然的笑意站在一边,像是完全不知道太后对自己的不悦一般。
太后晾着木芳夕,和木晴雪以及另一位千金说笑,台面上其乐融融,木芳夕一个人站在台下,面上不动声色,心中的警戒等级却不断地提高。
果然,太后娘娘主导的话题忽然转向了木芳夕最忌惮的方向:“今日里,哀家听闻了一桩丑事,有位官宦小姐和府中下人私相授受,其伤风败俗,实在是……”
木晴雪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边露出嫌恶的表情,边义愤填膺道:“臣女倒是觉得,做下这种事的人是没有必要存活于世的!她若是感到羞耻,必然是不敢活着的,她若是不感到羞耻,那更没必要活着碍眼了!”
另一位千金状似懵懂地问:“太后娘娘,晴雪姐姐,你们说的是谁呀?”太后慈和地对着那千金一笑,道:“你还小,有些事情听了也就罢了,至于那人是谁……”
木芳夕大概猜到木晴雪将她“偷人”这件事拿到太后面前搬弄了,她是真的不明白,太后身为华云国地位最高的女性,竟然能容忍有人将这种腌臜事在她面前搬弄吗?
不过事已至此,再不说点什么,恐怕太后的气性上来,又有木晴雪在边上煽风点火,若是让太后说出她的名字,木芳夕被不由分说直接定罪了也是有可能的。
“太后娘娘且听臣女一言。”木芳夕再也不能坐以待毙,顾不上在太后面前的礼仪规矩,第一次主动说道,“臣女不知二妹妹究竟对太后说了什么,想必这其中是有一些误会的。”太后淡淡地看了木芳夕一眼,微微挑眉。
“放肆!”见太后神情冷淡,一直伺候在太后身边的刘嬷嬷冷冷道,“太后让你说话了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木芳夕当即就对着太后跪下,但脊背挺直,不卑不亢道:“太后娘娘且听臣女把话说完,再做惩罚也不迟。想必太后娘娘也知道,臣女是云麾将军嫡长女,而云麾将军府上的规矩有多严,主母治家的等级又是何其森严,就不用臣女再来赘述了。”
闻言,太后看了坐在她身边的木晴雪一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木芳夕说的并没有错,她才是云麾将军的嫡长女,梁氏不过是续弦。
木晴雪简直要被这意味深长的一眼看的坐立难安了,她绝对不会承认木芳夕的地位,但木芳夕所说的云麾将军府的规矩和她母亲的能力,木晴雪倒是认可的。
木晴雪结结巴巴地说:“父亲、父亲的规矩是很大的,母亲也为了打理这个家,付出了无数的心力。”明明这是事实,但说出来却是为了印证木芳夕没有说谎,怎么都让人不爽!
木芳夕不悲不喜,依旧只是淡淡的:“太后娘娘明鉴,芳夕虽说不受宠,但身份地位到底摆在那里,别说寻常仆从,就是粗使婆子也轻易近不得身。”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若是木芳夕受宠,还有可能胡作非为,但木芳夕偏就是个不受宠的,平日过的日子也和坐牢没什么区别,如何能与下人“私相授受”?
太后娘娘略一想,虽说明白这其中恐怕有些后宅阴私,但看着这个自小无人教养却气度天成的女子,却始终无法生出喜爱之情,只是淡淡道:“说完了?”
木芳夕微微一僵,只能咬牙道:“回太后娘娘,臣女说完了。”
“说完了就好。”太后淡淡道,“木芳夕言行无状,刘嬷嬷,掌嘴。”个老妖婆!老娘明明已经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也没有下了你的面子,为什么还要打老娘!木芳夕心中咆哮,拼命深呼吸,才生生压下了心中那股沸腾的不甘。
刘嬷嬷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一声,朝着木芳夕走来。
木芳夕最后深呼吸了一下,双目紧闭,咬牙闭嘴,微微鼓起口腔,力求争取在刘嬷嬷的巴掌打下来的时候能有个缓冲,不至于伤到鼓膜。
就在刘嬷嬷对木芳夕告了一声罪之后,一个宫女却小跑着进来通报:“启禀太后娘娘,苍珣王求见。”
木晴雪和那千金都有些惊惶。上次皇上和苍珣王一起出现,她们都心知肚明赏梅宴说穿了也就是大型相亲宴,男女相见自然是不需要避让的。但现在不同,按照规矩,苍珣王进来她们是要退避的,但是屋中并无屏风,她们若是从正门离开,更是会直接对上苍珣王,这可如何是好?
不等她们纠结完,欧阳靖予就进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苍珣王见太后,都是需要通报的,但是作为“母子情深”的表现,太后娘娘也只是让苍珣王在进来之前让宫人通报一声,任何时候都没有阻止苍珣王进宫的意思。
苍珣王显然也习惯了这一点,几乎就在宫人的前后脚,就让人推着他进来了,冰冷无情的视线快速扫过神情尴尬的两位千金,最后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木芳夕,以及站在木芳夕面前扬起巴掌的刘嬷嬷身上,眉眼微动,冷冷道:“母后这是何意?”
面对苍珣王冰冷的视线,太后娘娘的神情也微微僵了僵,半晌,才叹息一声,道:“木芳夕言行无状,母后怕她日后冲突了你,正打算让刘嬷嬷调教一二。”
苍珣王的视线落在木芳夕的身上,几乎没有温度,冷冷道:“既然如此,刘嬷嬷怕是会手下留情,不如就让儿臣亲自教训一二。”
太后被欧阳靖予这么一刺,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木芳夕是太后为苍珣王定下的妻子,这个决定甚至是越过了苍珣王的,按照常理来推断,太后应该非常喜欢木芳夕才对,那么作为太后心腹的刘嬷嬷,自然就不会在所谓“惩戒”中下重手了。
此言一出,木晴雪和另一个千金小姐不由自主地面露惊恐——苍珣王可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主,传闻中他还亲自抽死过自己的一名侍妾,手段残暴血腥,骇人听闻!
显然太后也听知道自己这个孩子是什么样的性子,面上有些迟疑:“她毕竟是云麾将军的嫡长女……”
欧阳靖予微微勾起嘴角,只这样一个小小的弧度,就让他原本冰冷无情的气质平添了一丝邪魅嗜血:“那又如何?”不过是小小的云麾将军,能奈他何?
在场的皆是女流之辈,哪能禁得住欧阳靖予的这般威压,木晴雪和那位千金满心尴尬都被惊恐取代,也顾不上礼仪风度了,半个身子都躲在太后身后瑟瑟发抖。
太后对于欧阳靖予这种我行我素、狂傲张扬的个性也是没辙,见他似乎铁了心地要对木芳夕下手,也只能任由他去,还不忘叮嘱一声:“木芳夕好歹是你父皇为你定下的妻子,可千万手下留情。”提到先皇,欧阳靖予的眉眼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只是更加用力地抿了抿嘴唇,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就让人把他推了出去。
木芳夕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刘嬷嬷冷冷道:“还不跟着殿下!”
木芳夕有些迟疑,就听见欧阳靖予冰冷的声音传来:“三息之内还没赶上来,就自去校场领罚。”
虽然欧阳靖予没有指名道姓,但木芳夕还是忍不住一激灵,赶紧三两步小跑着跟上欧阳靖予的轮椅,很快就离开了坤宁宫。
木晴雪木愣愣地看着欧阳靖予和木芳夕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有些迟疑地看着太后,诺诺道:“太后娘娘……苍珣王,苍珣王不会对姐姐,对她做什么吧?”
另一个千金小姐也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泪眼汪汪地看着太后,一副不忍看到木芳夕赴死的表情。太后和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了,本来还想着惩戒完了木芳夕就去休息,没想到忽然被欧阳靖予搅了局,当下就觉得隐隐地头疼,叹息了一声,勉强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哀家老了,管不了了。”说着,就扶着刘嬷嬷转进内殿去休息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大宫女巧双上前,对木晴雪和那位年纪偏小的千金笑道:“两位小姐这边请,太后已经为两位小姐准备了客房,二位有什么需要,尽可告知奴婢。”
木晴雪和那位千金面面相觑,欧阳靖予带来的影响还没有彻底散去,一时间都有些莫名的害怕,手牵着手,由着巧双带着去了客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