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着她那纯洁之极的笑脸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时间竹舍内竟是笑语盈然,两人竟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悄声回来了的冷无情。
“娉溯,我答应你!”
月娉溯闻言先是一喜,可是看到冷无情脸色惨淡,却也有些忧心,低声问道:“前辈你怎么了?”
冷无情面带讥诮,却闷声闷气了一句,“这些不用你管,我只是答应了你就好。他不是想要做那闲云野鹤吗?那我就陪着他,又有何不可?”
逻炎因为刚才的对话了解其中一二,怎么听着冷无情的声音都有些赌气的模样,倒像是一对怨侣的模样。
冷无情看逻炎笑意盈盈的模样,知道他是为何而笑,不禁嗔视了一眼,道:“你不是来找你的小情人吗?若是再这般,我可就把她留在我身边了!”
逻炎闻言一愣,尴尬地说道:“前辈你误会了,我和娉……娉溯并没有什么,你真的误会了。”
月娉溯倒是很少见逻炎这般尴尬模样,不由在一旁愣着笑了起来,逻炎看她笑声犹如阵阵银铃,他心中倒是希望这笑声只是属于他,可是这并不可能。
“娉溯她已经许配了人家,前辈您先收拾一下,我想我们今日最好先回城中。”逻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只能勉强找到理由。
只是说出这理由时他的心却感觉殴辱万箭穿心一般,疼痛异常直至麻木。
冷无情也是片刻不愿意在留在这山野之中,毕竟那里是她这十多年的牵挂,如今得知消息,她一阵迷茫后却是恨不得立即前往云安城,去找到萧别离!
月娉溯看两人都似是要着急离开,不禁心有疑惑,可是奈何她膝盖酸疼,走上一步都似有万蚁噬心的苦楚。
“她在雪地上跪了一夜,膝关节怕是受损,这辈子都会有后遗症了。既然你不是她的小情人,那就当她的义兄好了。有你这么个义兄看顾,也不怕她将来的夫婿会欺负她。”
冷无情到底是江湖儿女,说话做事最是爽快利落,而对于适才自己错误的认知也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之处。
到是逻炎听到这句话顿时楞住了脚步,背上的月娉溯也脸色潮红,撒娇道:“前辈你说笑了,娉溯高攀不起。”
逻炎闻言更是心神俱荡,一时间不能自己。
原来冷无情竟是要自己把最后这点念想都断了呀!
逻炎却不知冷无情这话本无意,只是一句戏言罢了。可是逻炎并不了解冷无情的性子,信以为真所以才有些尴尬。
“哦,难道你还能是哪家皇亲贵戚不成?”冷无情颇是讥诮的语气让月娉溯心中有些诧异,似乎她对于皇室本就很厌恶。
“算是吧,不过他是依靠军功才有今日的,前辈应当听说过的,云安城中逻家炎郎。”月娉溯似乎颇为自豪,冲着逻炎天天喊了一句,“逻炎哥哥。”
冷无情笑了起来,盯着逻炎打量了一会儿,才说道:“难怪有如此本领,从安可是对你赞赏有加,对了莲儿似乎很喜欢你,说是要嫁你为妻。”
逻炎闻言大是尴尬,想起方才月娉溯一声甜甜腻腻的“逻炎哥哥”,再加上冷无情的一句,“莲儿似乎很喜欢你,说是要嫁你为妻”饶是他向来处变不惊,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方面是犹如天堂般的甜蜜,另一方面则是地狱业火的历练,这两重天里逻炎只觉得自己竟是左右不是,无言以对。
“是呀,莲姐姐很是喜欢逻炎哥哥你,说是非你不嫁呢!”
月娉溯不介意自己再无辜些,或者是再恃宠而骄些。她宁愿逻炎在这打击下狠狠把自己忘记,也不愿让薛莲喜欢上这么一个不单纯的逻炎。
那清浅的气息都洒落在他的脖颈处,仿佛书中所说的吐气如兰,可是那话却让他一时间似是被暴风雨洗礼了一般,满头满脑都是清醒,无比的清醒,无比的现实,无比的残酷!
冷无情似乎对于云伯在将军府的过往更是感兴趣些,一时间问题不断,倒也让逻炎缓下心来。
面对冷无情的追根究底,也比月娉溯的那一声甜腻腻的“逻炎哥哥”好。尽管心中认清了事实,可是转变却绝非一朝一夕的事,逻炎十分清楚。
可是他没有料到的是薛莲竟是对自己情愫暗生!难怪自己当初去扶风将军府时,她如此爽快利落地答应了下来,甚至没有一点犹疑。
想到此处,逻炎不禁忧心忡忡。薛莲到底是女孩子家心性,以为喜欢就能够在一起。可是逻炎却清楚,如今承国兵权三分之二都是掌握在他们父子俩手中,文睿帝如今对他们父子很是倚重,半点不怀疑。
可若真是骠骑将军府再与扶风将军府结亲,文睿帝还会像如今这般从容不疑吗?
朝廷大员结下儿女亲家并不稀奇,可是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职务罢了。文官结亲,最多也不过是党朋之争,可若是武将呢?
是不是就有实力问鼎江山了呢?
逻炎最是不愿参与到这纷杂的朝堂之事上去,可是如今冷无情的无心一言,以及月娉溯的顺水推舟无不提醒着他这朝堂上的浑水他早已掺和进去,只是如今他到底该如何自处,还有该如何对薛莲说这事却是另一个麻烦。
“逻炎?逻炎?”冷无情看逻炎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不禁有些不高兴起来,“难道我就这么讨人厌,不就是多问了你两句话,就给我摆起脸色来了?”
月娉溯的提醒下逻炎回过神来,满是歉意道:“对不起前辈,刚才晚辈失神了,并不是有意冒犯的。”
冷无情冷哼了一声,却也不再说什么。到底是归心似箭,没多大会儿三人竟是已经来到了这客栈外,刘武正倚在马车旁四处闲看。
看到逻炎回来连忙上前迎道:“少将军,容公子这是怎么了?”
分明是去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是这么一副模样?脸色有些苍白,脸上隐忍的表情显而易见,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楚一般。想到此处,刘武不禁把目光瞥向了冷无情,猜想是不是这人让月娉溯吃了苦头。
“没什么,就是磕伤了而已。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如今时辰有些不早了。”月娉溯生怕逻炎道出真相,连忙先下手为强道。
刘武瞥了眼天幕上懒懒挂着的太阳,颇是不理解月娉溯是何意。如今还未到午时,时辰应该不算晚吧?
再者,这神武门封城的时辰可是早着呢!这朦月公主今日是怎么了,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逻炎看刘武一副怀疑模样,耐心解释道:“今日山中断粮,她们两个人已经有一天没有进食了,所以想早点回去。”
月娉溯没想到向来老实巴交的裸眼撒起谎来却也是面不红心不跳,她被冷无情安置在马车上,撩开车帘向外看去,不禁啼笑皆非。
似乎这是刚从客栈离开,若真是饥饿难耐,又岂会舍近求远?逻炎的这个谎话果真不算高明,到底是老实人呀!
“对了,忘了告诉你了,今日阿峻并没有出宫。”逻炎坐在冷无情对面,远远看着月娉溯低声说道,似乎像是办了错事的孩子。
月娉溯倒是见怪不怪,淡淡应了一句,“哦。”
逻炎看她风轻云淡的模样,犹疑了片刻还是告诉了她缘由,“这几天阿峻都不曾出宫,只是传了个消息说是养伤。好像是那日路见不平,结果被大皇子他们欺负了,连带着二皇子也在关雎阁将养起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看着月娉溯脸上闪过的有色,逻炎又补充道:“阿峻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娉……娉溯你不必担心。”
月娉溯灵眸转动,调皮笑道:“你哪里看到我担心了?”
逻炎为之一噎,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只听见月娉溯继续说道:“既然弱小就要被欺负,那就只能变强大。试想,若是阿峻不是阿峻,而是逻炎你,你觉得大皇子他们几个敢对你下手吗?”
弱者没有资本担忧,只能在黑暗中慢慢坚强,成为强者之后,那才是你的世界!
月娉溯的认知很简单,却也很通彻。古来成王败寇,向来是千古不变的律例。自古英雄出少年,龙宸宇峻今年已经十一岁了,若是再不从根基抓起,她真怕就这么耽误下去就毁了!
逻炎看月娉溯很是郑重的模样,竟是有了战场上的凌厉,不由想起了战场上的相逢。那时候的月娉溯对自己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少将军的威名我早就知晓,可少将军却不知我是谁,想来这场战事我楼兰国定能够取得胜利。
那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骄傲。那是属于战场上的月娉溯的,是属于楼兰国的女神的……她是楼兰国民的守护者,那时候他羡慕着……
如今这等模样,惊人的相似,唤起了他的回忆,可还是如今她誓言所要保护的人却是龙宸宇峻。
冷无情看月娉溯一番义正言辞模样不由心中暗暗啧叹,都道是英雄出少年,可是哪家英雄少年又堪比这皇族之人?自由生活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中,见惯了萧墙罹祸,又岂会不是见识高人一等,未雨绸缪的角色?
如今,月娉溯不过年方八岁,却已经这般见识,假以时日,可还了得?
但冷无情却只是江湖儿女,朝堂之事与她无关,战火也好,改朝换代也罢,这些都是帝王将相的事情,与她这小小的江湖儿女有何关联?
冷无情却是不知,正是自己这番逃离的想法最终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女人的心很小,只能容纳下自己爱的人而已。
而男人则不然,他们往往心怀天下,往往愤世嫉俗感慨苍生,往往把偌大的心只分一小部分给女人。而他的女人却不能满足,萧别离和冷无情便是这样的。
只是萧别离不说,冷无情也不知,这才闹出了这么多的掌故。
马车稳稳停住,逻炎意识到自己若是贸贸然地抱着月娉溯进入府中似有不妥,刚把目光转向冷无情,却见她一溜影的就下了马车,想来是寻找云伯去了。逻炎正是无奈之际,却听到车外娇娜的女声,“少将军,公主可是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