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背井离乡就是一辈子了,节哀顺变吧!”月娉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着脸上有些疲倦的柳媚,问道:“行军最是艰苦,也许从明日起就要一场硬仗了,还是早些休息养精蓄锐吧!”
“公子,其实当初柳媚也曾听到你的威名,在漠北,最为百姓崇拜的三人就是大将军,少将军和你了。”
柳媚兴奋地说了起来,“大将军爱民如子,少将军英姿飒爽,而公主你最是勇敢,都说你比武状元还英勇!”
月娉溯倒没想到自己竟是被柳媚这么记住了!
“世事无常,还是早些休息吧!”月娉溯低声道,有些浓郁的疲惫。
“败军之将,又有什么值得你们佩服的呢?”
柳媚听到这低声的呢喃,想要分辩些什么,可是却察觉到月娉溯很是疲惫,就闭口不言去了行军床上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柳媚沉沉睡意中,却听到有人低声呼唤。
“柳媚,醒醒,醒醒……”
沉沉的睡意让她陷入其中,根本不想起来,梦里有她慈祥的父亲,笑着对她说:“媚儿,走,跟爹爹去外面看看市集上的热闹。”
市集上很是热闹,有杂耍的艺人,脸上堆满了笑意;也有各色的吃食,时不时还能看到几个匈奴人,那是早些年定居关内的匈奴人,一口汉话说的混胡不清,听起来很惹人笑。
“匈奴人来了,快逃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市集上的热闹顿时化为无穷无尽的惶恐……
谈虎色变,不外乎如此。
父亲拉着自己躲在了草垛里,可是柳媚何曾见到过这等情形,瑟瑟发抖引起了匈奴人的注意……
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走了出去,死在自己眼前。
柳媚甚至想过为何当时死了的不是自己?
这样的话也许母亲就不会那么恨自己,以致于把自己卖入青楼里……
“她这是怎么了?”
恍惚中,柳媚听到了那沉沉的声音,让她不由自主想坐起身来,可是却发现自己头脑沉重,怎么都起不来。
月娉溯摇了摇头,“这就要到嘉峪关了,想来是激起了她的往事,再加上最近行军太过于劳累,身子受不了,一朝爆发了。”
尤时闻言,有些心疼,可是看到月娉溯那精神抖擞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嘀咕道:“女人就是麻烦!”
朦胧中听到这么一句,柳媚觉得好生委屈,那时候母亲也指着自己骂道:“女人就是麻烦,为什么当初死的是你哥哥,而不是你?为什么昨天死的是你父亲,而不是你!”
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打湿了枕畔的青丝。
月娉溯看柳媚分明是清醒的模样,连忙拉住尤时,示意他看去。
尤时看到那委屈的脸色,不知为何心中似是被击中了一般,看着那纠结的容颜,低声道:“既是如此,我带着她就好了。”
月娉溯皱了皱眉头,看着尤时笑道:“可是就算是你那宝马能驰骋千里,可是你到底是将军,又岂能做出这等事,不如我和柳媚在后面慢慢走着,反正回头赶上你和洺晗就是了。”
营帐外想起了号角声,是大军在集结。
“也好,只是这一路兵荒马乱的,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尤时吩咐道,看月娉溯一脸的无所谓模样,又补充了一句,“我调派几名亲军保护你们,这样也好放心。”
不容月娉溯拒绝,尤时就走出了营帐。
看着那离开的身影,月娉溯不由笑道:“看来,这也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呢!柳媚,爱上了一个将军,不知道你是幸,还是不幸。”
尤时留下的几名亲兵还真是亲兵,一手培育出来的天策军战士,看着月娉溯和柳媚两个弱里弱气的男人,都有些不屑一顾。
“就是这两个人,才让我们没机会去战场杀敌立功!”
少年郎,也不过和自己一般数岁。
月娉溯淡淡一笑,看着那不满的小士兵笑道:“就你,还能杀敌立功?”
比自己个量还不足,月娉溯看着那小兵背着的军刀,玩笑道:“这刀可是很沉的,小心别折了自己的手臂。”
那小兵被月娉溯一顿讥笑,心中大是不满,指着月娉溯道:“我陈小安虽然小,可是也比你这娘娘腔好!”
剩余的几个人闻言也都看着月娉溯,对这容月公子他们知之不详,可是看他这男生女相的也多少有些看不起。
只是慑于军命,不得不照看罢了。
月娉溯看着其余几人,低声笑道:“难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营帐已经尽数被拆除,只剩下他们寥寥数人在这边收拾东西。
尤时考虑周到,特意为月娉溯留下一辆马车,这样一来,也方便她照顾柳媚。
几人看着远方,却不言语。
月娉溯心中有了计较,指着远处一孤零零的篝火堆笑道:“昨日里那处灰烬还在,既然不服气我,那咱们就比试一番。”
陈小安看着那几十丈外的篝火堆,有些不解道:“怎么个比试法?”
那么远,难道还能比试弓箭不成?
“就比试弓箭!”
陈小安犹疑地看了一眼月娉溯,不能相信这话竟是从这个娘娘腔嘴里说出来的。
要知道这一般人的羽箭射程不过三十丈而已,弓弩当然另当其说。可是如今这篝火堆距离他们可是有五十丈的距离呀!
天策军将士训练自是比一般士卒更辛苦些,可是这五十丈对于陈小安来说却也有些吃力,他一直都没怎么达标,只是刀法更好了些,这才补偿一二。
“怎么,你不敢吗?或者你们几个都可以和我比试,别心存不服,输了赢了自见真章!”月娉溯高声喝道,对这几人的唯唯诺诺有些不满。
“亏你们还是天策军的将士,竟是这般胆小懦弱!”
陈小安骨子里也是几位倔强的,听到月娉溯这番嘲笑,再也忍不住反驳道:“谁说我不比试了,输赢还未见分晓,你得意什么!天策军你不看在眼里,那你倒是自己去和少将军比试比试,看谁更厉害些!”
月娉溯看着那气鼓鼓模样的人,不由笑了起来,说道:“果然,还是有逻炎的傲气的,只是平白无故干嘛学他的冷静自持,不知道画虎不成反类猫吗?”
剩余那三人看这容月公子十分倨傲,也有意杀杀他的锐气,早就把尤时的吩咐忘了个干净。
“我们也和公子比试!”
“到还不知道你们是谁呢,回头赢了你们,我也好向尤时讨些功勋,不是?”月娉溯扬起了手中的弓箭,说道:“我从小开始练习骑射,就让你们先来吧!”
陈小安看着月娉溯胸有成竹的模样,又看着刘广他们跃跃欲试,便抢先道:“既然是我和公子要比试,那我就先来好了。”
“到底是后生可畏,虽败犹荣倒也是合适的。”月娉溯看着那距离篝火五六丈远的羽箭,补充道:“臂力不佳,倒是更适合舞刀弄剑。”
陈小安原本神色悻悻,可是听到月娉溯最后一句,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我最是喜欢剑术和刀法,只是在战场上多少有些吃亏罢了。”
“战场上一丝一毫不得大意,你臂力不佳可以由刀法剑术弥补,但是刀法剑术用于格杀敌人,务必要制敌有效。否则,输的只能是你自己,而这场输赢很可能性命攸关,知道吗?”
月娉溯语气郑重,神色却是那般色彩飞扬,让陈小安不由一阵臣服。
“李程大哥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只是我还没学好,李程大哥又随着尤时将军他们走了……”陈小安喃喃说道,下一刻看到月娉溯站在那里,有些看到了救星的感觉。
“公子,反正咱们也不急着去嘉峪关,要不路上你知道我剑法刀术?”
刘广三个人见状也不再有那份心思,单论月娉溯这句话,他们就已经败得一败涂地了。
“公子,时辰不早了,不如咱们也早些赶路吧!”伍德看着月娉溯站在那里,低声提示道。
“怎么,不和我比试了?”月娉溯眉目一挑,正视着三人。
“伍德对公子心服口服,并无半点怀疑。”
刘广见状,也忙表示道:“刘广绝不质疑公子决定。”
“那你呢,冯旭?”月娉溯看着那沉默不语的人,不知为何想起了刘武,那个曾经也是略有些沉默的人。
“冯旭听从军令。”
好一个折中的回答!
月娉溯暗笑一声,正色道:“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了,争强好胜也不是个时候,如今时机,我们还是紧些赶到嘉峪关才是正理。”
看着容月公子去营帐内收拾东西,刘广嘀咕道:“冯旭,你这是什么意思,多少有些让公子下不来台呀!”
刘广从军十载,早就成了个老兵油子,对人情世故最是清楚。
刚才冯旭一句听从军令,他都清楚这其中的关节,何况是那么一个聪慧的人呢!
“你以为她真会和我们比试吗?”冯旭淡然一笑,看着刘广等人说道,“以他的武功,这等射程岂会看在眼里?”
“冯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呢?”陈小安不明所以,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道。
“你看他脚下轻盈,若不是有深厚功力,岂会这般?咱们若是和她比试,无异于自取其辱!只是,小安你既然不服他,他自是要让你心服口服,所以这次比试不过是为了杀杀我们的傲气罢了。”
“至于为何不和我们比试,原因更简单,不过是担心挫伤我们的锐气罢了。好一个玲珑心思的人儿,难怪尤将军之前那么郑重吩咐。”
冯旭喃喃自语道,他心思最是谨慎,对这容月公子多了几分关注,却不料竟发现这么一个有趣的人。
“走吧,咱们也该出发了。”
看着搀扶着柳楣出来的容月公子,冯旭低声说道。
一路北行,因为照顾马车里的柳媚的缘故,速度一直很慢。
柳媚将媚字改为楣,算是改头换面了。只是沉沉地睡在车厢内,偶尔睁开眼睛,却又是沉沉睡了下去。
月娉溯试了一试,却发现柳媚额头发烫,就连身体都燥热无比,似乎陷入了火炉之中,却不能自拔。
“这倒是不好应付了……”月娉溯看着那潮红的面色,有些担忧起来。
这若是发热,回头可不好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