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直在想这一手牌,所以接下来打得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这么容易被读了出来,想来想去,我断定是我翻牌前起得有点儿大。但是就凭这个,那个黄T恤就敢All-in诈我?他也从没和我打过牌,难道他不怕我是跟注站,跟死他么?
找不到答案,我只好找到问题的根源——也就是那个黄T恤牌手,不料过了还不到两圈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个黄T恤牌手,身旁的小益,还有坐在荷官右手边一个参杂了半头白发的中年人,他们三个竟然认识!听他们寥寥几句有关牌局的谈话内容,得知黄T恤叫Jack。我心里琢磨着,既然小益是职业牌手,跟他们两个认识,他们两个多半也是职业牌手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之中的职业捕鱼手?互相之间从不内战,专打游客?
想到这里,我便开始留心观察牌局,第一手的TT被诈走似乎影响了我的运气,接连的没牌,没牌,我就弃牌,弃牌……这种没牌的无力感其实很让人痛苦的。不过总没牌倒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这可以让我更好地观察牌局,而经过观察我发现桌上三个职业牌手也并非井水不犯河水,牌桌上也是互有攻防,或许他们不熟,转念一想:我跟身旁的小益也认识,如果我俩对决,他一定也不会手下留情。或许他们之间也是点头之交。
通过这几十分钟的观察,发现桌上整体偏紧,而那个Jack明显是个不和谐因素。他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Raise”,有时翻牌前其他人平跟进来,他就会在后面打一个很重的筹码,往往没遇到反抗就很轻松拿下了翻牌前的底池,我觉得他这种打法这简直如同打家劫舍的土匪。而他面前高高摞起来的筹码,仿佛也在向人们诉说他在这里不是打牌,而是掠夺钱财。
一个小时以后,手气似有好转,终于在转牌圈收了一个700左右的彩池。但是因为最初被Jack锤掉了不少,所以还是没能爬回水上。我看了一眼表,距离林音下班也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了,看了庄码,还有三个人就转到我这里了,于是准备下庄就撤。
不料连续来了三手烂牌让我直接跳过了大小盲,庄终于转到我的位置,拿过手牌一看,手对6,两张黑色的。枪口弃牌,枪口位下家平跟50,转到Jack,Jack说了句“Raise”,下了200的筹码,弃牌到小益前面的一个玩家,他跟进,我也跟进,准备碰碰运气,小大盲弃牌。枪口位下家最初平跟进来的玩家短暂思索后,也弃牌了,于是变成了三人的翻牌前底池。
荷官敲了敲桌子,发下了翻牌:Kd2c5h彩虹面。
按我的理解,手对6这种牌,翻牌如果没有击中Set,那么弃了也没什么可惜。看了这个牌面,我觉得有人打我就可以弃牌了。
Jack在最前位,却没有着急动作,他依旧保持着固定但是并不僵直的身体姿势,目光没有看牌桌也没有看任何玩家,只是在那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拍了拍桌子。
他下家的那位玩家想了一会儿,把手朝筹码的方向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身体姿势,只是敲了敲桌面。
轮到我了。我觉得我有必要开一枪,但是这种干燥的牌面,开枪后什么牌能跟上来呢?有K是一定会跟的,有34当然也会跟,别的比K小的手对也不排除跟的可能,Jack在最前位神神道道的,也不知道是否有击中,但是这样的彩虹面,他或者另一位玩家击中了K选择慢打也是可能的,毕竟牌面干燥。
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放弃了下注——毕竟我就要走了。心想只是损失200块港币而已。于是我也轻轻的敲击了一下桌面。
转牌,发出来一张红桃3,牌面成了Kd2c5h3h的状态。Jack在前位依旧是同样的身体姿势——我怀疑他是否练过什么入定之类的功夫,这样一种结合了装逼与自信、阴险与狡诈的坐姿,他是怎么练出来的呢?要不要回头我也到庙里找个大师指点指点?看着好像嗯神秘的样子。
Jack依旧Check,他后面的玩家这次很快就Check了。
又轮到我了。面上一共4张牌,3张比我手里的手对小,两圈没人打,我的牌还有可能是领先的,如果河牌发出来一个高张,我可能又输了。那么还是开炮吧,于是我打了一个400,差不多三分之二彩池,让我这个下注看起来有些像是价值下注。
Jack经过了跟之前差不多长时间的思考后,终于做出了他的决定:他下注到1000。这个下注让他身后的玩家秒弃牌,却让我陷入了尴尬之中,我甚至有点儿后悔方才的决定了:开枪,开枪,开个屁枪啊,现在别人向我开炮了,我该咋整?唉……其实按照书上说的,每做一个操作,就要预计到对手的各种反应,并计划好对策,我做了操作,却没有想好应对的策略,实在是有些鱼。
但是,他到底是拿什么扭的我呢?中K?不太像,有46或者A4?倒是不排除,又或者他有手对3转牌射出来的3让他成了暗三条?但是之前几圈的观察,Jack打法较为激进,如果是手对3,翻牌前他有很大可能会加注试图抢走翻牌前的底池,所示手对3可能性下降。再看牌面,有两张红桃。等等,他会不会是手里两张红桃,出来个听花的面,他在打我弃牌率?这么重的筹码,似乎是很想打我弃牌的样子——当然,也像是某种价值下注。
我的手对6,在这个牌面上,卡4成顺,来6成Set,我手里有一张红桃6,排除另一张红桃4,还有5张出牌——也就是说假设他中顺,我有4张可追,他中Set3,我还有6张可追,但是,这都是猜测而已……我他妈就要走了,难道走之前要给我来一个洗洗更健康么?
思来想去,又回忆了一下Jack之前偏浪的牌风,我一念之间想直接推出去。但是犹豫再三,还是艰难地做了一个跟注的决定,寄希望于河牌能增强我的牌力。
对于我的跟注,Jack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可以察觉的情绪暴露。
河牌一张草花K,我没有听成顺也没有击中Set,还是翻牌前的牌力:手对6。
Jack只做了极为短暂的思索,打了2500的筹码。
葫芦的价值下注。这是我第一个推测。
我想弃牌,但是忽然又想起方才他用一张烂9诈我一直诈到世界的尽头,感到十分的不爽。又很想跟注,但是转念一想,他这种职业牌手,牌风飘忽不定,这个牌面,我跟了只能赢他诈唬,那么他******到底是不是在诈唬啊,买花破产?等等,让我想想……他在最前位第一手没打,很可能是没什么牌力想放弃底池。第二手又没打,我打了他扭了,要么就是翻牌就中了强牌,要么就是转牌让他牌力增强,那么听花也在范围之内。这个家伙每次都是想好久才做动作,也不知道他到底……等等!!他最后为什么打那么快!为什么只看了发出来一张K,那么快就决定下了那么大的筹码?他之前所有的操作都是在想啊想,想啊想,这次为什么没有想那么长时间?为什么节奏忽然变了?会不会真的是买花破产?
两千五,两千五……我在心里默念这个数字,手搓弄着筹码,最后心一横:就赌他买花破产!
“Call。”我说着点了2500的筹码扔了进去。
“你什么牌?”打完后我问。
Jack终于正眼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手牌扔到了牌堆里,他放弃摊牌了,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