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天运气还算不错,因为上手第一把牌,就来了一个手对T。我在大盲前面三个人的位置,牌桌上8个人,属于中间位置,枪口位平跟50进来,另一个玩家和我前面的小益弃牌,手对T在中间位置略有尴尬,翻牌后手对T有超过50%的概率遇到冒顶的牌,不中暗三条也难有什么发展,想夺取翻牌前底池,有遇到更大对子的可能,见了翻牌,却又有些棘手,实在是麻烦。
眼前,是一个125港币的的小彩池,打多了没人跟,可惜了手对T,打少了,又一定会有人跟进来,让我的问题变得棘手。但鉴于上一周我在这里中过四条T,所以我决定还是做一些操作。毕竟蚊子腿也是肉,125也是钱,于是我直接小小地加了5BB到250,试图夺取翻牌前的底池。玩家弃牌到庄位的一个穿黄色T恤的年轻玩家,他跟进,枪口位跟进,其他人弃牌。
荷官敲了敲桌子,发下来了翻牌,发出来了个ABB面:66J两黑桃。
枪口位的玩家很快的敲击了桌面。轮到我了,这牌面说好也好,说差也差,说好是因为ABB面等于只有两张牌,其他两个人击中的概率变小,差的是这个牌面对手一旦击中任意一张,我都很难追出来了。
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打,前面的人敲那么快,想必是没有什么牌,庄位的那个家伙有位置优势,我不打容易变得被动,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先打个半池看看。于是下了400,庄位的玩家身体姿势没任何变化,没有看牌也没有看我,像是在做什么思考。大概思考了十来秒,他跟注,枪口位见状弃牌。
我觉得我有点麻烦了,他有可能击中了J或者6,也有可能是在买花——公对面买花有风险,但是我第一次和这个人玩,也不知他什么套路,他一动不动的身体姿势,看不出喜怒的表情也叫我有些琢磨不透,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
转牌发出来一张草花A,牌面对我愈发不利了,如果翻牌圈他是手持黑桃A买花,那么他已经击中了A,而且翻牌前接了10BB入池,A,J都在范围内,甚至不排除他击中两对的可能。
但是此时我已经有难做,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想了一下觉得主动好过被动,还是再开一炮,看看他什么反应,于是又锤了2/3彩池,以确定他是否真的击中了什么,或者只是听牌。
我最希望的当然是他弃牌,但是他做了跟翻牌前一样的动作:一动不动,目光没有聚焦在桌面抑或我的身上,十几秒后,他跟注。
我心想我扔出去的筹码基本上是废了,他这么跟,我的胜算已经很小了。
河牌发出来一张黑桃K,牌面是6s6dJsAcKs。这张K一出,我顿时觉得服了:他如果买花,已经买成,就算不买花,他中了牌面上任何一张牌,都比我的手对T大,我如果想拿下底池,除非All-in假装我是买花买成,但是问题是,他看起来很像是买花,我推到他的花上,就等于是做了慈善。退一步讲,就算他不是买花,中了任何一张也比我大……
想来想去,我还是放弃了挣扎,准备接受摊牌的命运,于是我Check。
摊牌吧,摊牌吧,摊牌吧……我在心里默念,希望这个穿黄色T恤的年轻人能给我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那个玩家还是那一副表情,不过这次他思考的时间似乎比前一次长了一点儿。
“3000。”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点清了3000的筹码,手一抖抖进了池子里,筹码散落、翻滚在台面上,哗啦啦一大片,如同某种小型的爆炸。
荷官迅速地将他刚洒出来的筹码聚拢了起来,按大小摞成了几摞,用半粤半普的发音说道:“撒母千。”
我心想这个**人砸得真够狠的,打3000这么多?买出来买成?又或者,有A6中葫芦了?还是AJ两对?JJ中葫芦?又或者TQ成了顺子?还是66成了四条?想来想去,我觉得这个牌面,无论他中了什么,我都不能领先,3000几乎是打我All-in了,我亦没有反扭再打他弃牌率的可能,而且就算我是深筹我也不敢这么反推他。但是他这个注码打得超了彩池数额,隐隐感觉有点像是诈唬,但是以前从未跟他打过牌,不知道他什么牌桌形象,更不知他是否爱诈唬,所以根本无从判断他是否在诈唬。
想来想去,我觉得从他的角度理解,我是一个游客,他可能默认我是不会打牌,他敢这么打,必定是有牌,而且,手对10在这个牌面不值All-In的钱。于是我弃牌了。
黄T恤见我弃牌,还是面无表情,掀开了他的一张牌——那是一张方块9。然后把牌扔进了牌堆,继续面无表情。
我登时胸口一闷:靠,果然在诈唬。尽管他亮出了一张9,但是我断定他的另一张牌不太可能是A,K,J,6中的一张,有这四张牌他有摊牌价值,在没撞上花色的前提下,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始至终就是奔着最后这一诈来的——可以说他从翻牌圈就已经开始策划河牌圈的疯狂诈唬了!
“缠打。”——心绪纷乱之间,坐在旁边的小益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传达什么?”我没听懂。
小益看了我一眼:“不是传达,是缠打。”
“缠打?死缠烂打的缠打么?”我还是不明白。
小益点了点头:“你有手对吧?”
我心里一抽:我靠不是吧,我牌力暴露得这么明显么?
新一圈的手牌又发了下来,我想问问小益更多有关‘缠打’的细节,却不料他一句‘一句话说不清,改天细聊’为由,拒绝解答我的后续问题。
我吃了个闭门羹,虽然并不气恼,但是却让我又再一次想起了《幸运牌手》之中的那个情节:一桌子鲨鱼,留了两个空座,上来的游客欢笑而来,清袋而回……我的牌这么容易就被读出来了,难道我才是那条鱼?不可能啊?我已经能在澳门牌桌赢钱,我已经能打通红马杯的卫星赛,身旁的职业牌手小益都没打通呢!
因为这局牌的影响,接下来几局牌打得有些心不在焉,总在想那个‘缠打’的意思,在想他们怎么知道我有手对,在想他凭什么敢连续跟注我两条街,在想我如果最后先All-in他会怎么样,在想我是不是底池控制有问题……总之,我忽然发觉我一周以来不断膨胀的自信,此时此刻有一些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