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妍瞅了阮青雅的表情一会儿,随即笑道:“亏得大嫂还想到我呢!你现在是大忙人了,能幻身来看我,我面子可真大!”贺妍含着讽刺意味的话让阮青雅回过神来,她看着丁宁,问:“这,这就是老三的?”贺妍拉着丁宁的手走过来,笑道:“丁宁,快叫大嫂!”丁宁对阮青雅行了礼,道:“我没资格叫大嫂的,大奶奶万福金安!”阮青雅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美人,贺妍笑道:“大嫂忙,我也没好意思带她来给你请安,今儿正好!”
丁宁芊芊玉手接过如意端来的茶,奉给阮青雅,贺妍看着阮青雅惊诧和疑惑的表情,故意不语,半晌,方笑道:“大嫂你怎么了?哦!是不是觉得她很眼熟啊,我第一次见她也这么说呢!很像莫姨娘的女儿,叫什么来着!”“吴,****涵!”阮青雅盯着丁宁说道。贺妍笑道:“对对,像思涵姑娘,像得很!不过不是呀!吴姑娘不是早就嫁去临城啦!”阮青雅见丁宁一脸妩媚、从容风情,和过去****涵的害羞清高是不一样。她颤颤地接过丁宁手中的茶,道:“真的是很像!”丁宁笑笑,道:“我真是想见见那位姑娘呢,我就跟她那么像呀!看把大奶奶吓得,脸都白了!”阮青雅呡了一口茶,讪讪笑道:“是很像!”
“如今天气冷了,大嫂进屋坐吧!”贺妍笑着拉起丁宁往屋里走去,阮青雅只得跟着她们走进了屋。晚间,郑仕鸿回来进了贺妍的东屋,贺妍告诉他阮青雅来过了,郑仕鸿哈哈笑道:“她一定吓坏了吧!”“可不是!你没看到她当时的表情,又惊又怕!”“她当初使计让丁宁出嫁而使得丁宁出逃,如今看到她,肯定吓了一跳,心虚得很,怕她来寻仇!”郑仕笑道。“话说回来,这丁宁会怎么对付大嫂啊?”“不知道,可能她自己也没想好吧!”郑仕鸿道:“她不像是那种心狠手辣的女人!”“哟,已经会疼人家啦!”贺妍瞥他一眼。郑仕鸿咳嗽了一声,道:“我哪里疼不疼的!”贺妍笑道:“我既然同意你收她,自然就已经把她当成你的女人来看待了!可是为何她进门后,你都没去过西屋?难道真怕我受不了不成!”
“她不是真心嫁我,我干嘛要过去呢!”“你几时变得那么正经呀!”贺妍笑道:“是不是不敢在我眼前动手动脚啊!我就不信她没进门前你们没什么呢!”郑仕鸿摇摇头。“真没有!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贺妍抓着他的手臂,说:“其实我不反对你们真的在一起!”郑仕鸿一惊,贺妍道:“我如今不能生养了,我倒希望丁宁能给你生孩子!换了别人我倒不依,这个丁宁我偏另看。”“你不讨厌她?”“我干嘛讨厌她啊!”贺妍道:“她过去救过嫣儿,她是个好姑娘,而且她和我一样,恨极阮青雅,想起她过去和老四的事儿,也觉得怪可惜的!她在你身边,我倒是放心。我瞧着她的意思,不排斥你真的收她,你为什么偏是不去呢?”郑仕鸿默默不语,良久,才看着贺妍道:“小妍,你变了。”贺妍杏眼早已朦胧。“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谁不曾变呢!”
“我有时很怀念过去的日子,母亲还在,二哥也还在,有他们庇护我,我就能没心没肺地过日子。”郑仕鸿喃喃道。“仕鸿,现在已经不容许我们混日子了。你不能再无忧无虑,我也不能再由着自己胡来了。”郑仕鸿与她四目相对,一时无话,只有窗外西风一阵阵地紧。阮青雅收到阮青澜的帖子,不解得很,她和这个妹妹素来没有交集,她是嫡出,阮青澜是庶出,也不受父亲重视和宠爱,自从她嫁入郑家,更与这个妹妹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什么忽然要见面呢!近来对于阮青雅来说,奇怪的事情不少,老三纳妾,贺妍深居简出,老三的妻妾和睦,丁宁和****涵的相像,这些都让阮青雅看不懂,疑窦丛生,不过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放下家中给她带来的思虑,决定去见阮青澜,看看那个阮青澜又会找她是什么事情,难道会关于死了的郑仕远!阮青澜约见阮青雅的地方也是青云饭庄的包厢,阮青雅看着包厢的雅致和奢华的布置,惊艳自然比当初郑仕明来到这里时更甚。“姐姐觉得我这里怎么样!”
阮青雅看见阮青澜走进来,美丽如初,做了少妇的她,似乎更添了女人味。“很好,原来这是你的饭庄。”阮青雅不禁挺直了身板。“我给青云开的,她是我唯一的妹妹。”阮青澜道。阮青雅微微冷笑,知道阮青澜对阮家向来怨恨,怨恨父亲对她们母女的冷落,怨恨其他妻妾对她母亲的欺负,怨恨其他兄弟姐妹对她们姐妹的鄙视,对于那个长得和阮青澜极为相似但很是怯怯的阮青云,她几乎都记不起来了。“你怎么想起找我来?”阮青雅开门见山,她对阮青澜没有好感,不想和她多周旋。阮青澜坐了下来,看着穿鹅黄色刺绣紫纹衣裳的阮青雅,道:“姐姐也坐吧!”阮青雅从容地坐下,阮青澜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问:“仕远真是死了?”
阮青雅想,果然她找我来是问郑仕远的事,她到底还放不下他!“是意外,真是可惜!”阮青雅面色缓和下来,柔声道。阮青澜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哎,那个仕明还跟我说会留他一命的呢!”阮青雅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仕明!”阮青澜看见她的反应,心里暗暗满意,脸上故意露出一丝惊讶,说:“原来姐姐并不知道我与他是旧相识吗!你以为我只认得仕远!”阮青雅的心里翻腾起来,很不是滋味,但极力克制着,说:“你和郑仕远的关系,自然会认识仕明跟老三的。”“我和仕明可不止认识这么简单!”阮青澜冷笑道,端起茉莉茶喝了一口,像是预备看好戏一般瞅着阮青雅。“你是什么意思?今日约我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阮青雅的心里像是翻倒了一只油瓶,滑腻腻的,却难以擦净。“他上次来找我,也是这里,坐在你坐的位置,他那双眼睛啊,从来没变过,直往不该看的地方溜!”阮青雅憋红了脸,一下子站起来,怒道:“你这个庶出之女!你以为你能挑拨我和仕明的关系吗!”阮青澜被骂了也不恼,说:“何须挑拨,他从来都不会把你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心里,不然他出洋做什么呢!”“你是什么意思!为何如今来找我说这些!”“不瞒你说,姐姐!我讨厌死了郑仕明!因为他害死了仕远!”“原来为的还是郑仕远!”
“自然是为他,不然还为谁呢!我对郑仕明从来不屑,只是他像红头苍蝇似地老盯着我不放!姐姐,我怕你付错了人!他把我和仕远害得生离死别,他不是好人!”阮青雅冷冷道:“原来你只是为了郑仕远,才来挑拨我和仕明的关系!捏造你和仕明的关系!”“姐姐,我不是挑拨,更没有捏造!我和郑仕明早就认识!你以为当初我为何会嫁人,我和仕远两情相悦,誓死相守,要不是郑仕明从中作梗,我和仕远早就远走高飞了,你也不用苦熬到如今才做了郑家的主内人!你说他为何要阻挡我和仕远的爱!他可是向我诉过衷肠的呀!”
“你别胡说八道!坏了仕明的名誉!”阮青澜轻声哼了一下,道:“谁稀罕破坏他的名声!你不信你大可以去问他,当初是不是他把我托他带给仕远的信物和鞋都私藏起来,让我和仕远产生了误会!你以为他这次除掉仕远只是为了家业吗!想毁掉仕远,毁掉他心爱的妻子便行,何必要了他的命,还不是因为我嘛!他恨我心里只有仕远!你以为他当初出洋是为了什么!你记得吗,他出洋的时候正值我出嫁!他是为了平伤痛罢了,他没想到我即便和仕远因误会分开也不接受他!”阮青雅听得浑身发抖,她不愿意相信阮青澜所说的一切,但是她心里清清楚楚这是真的!郑仕明哪里曾真心实意地待过她!她总以为他风流多情是惯常,现在想来全是因为得不到阮青澜的缘故!她见过那鞋子,正是那双鞋,那一段青丝,当初成功把叶镜仪肚子里的孩子弄掉了,郑仕明当初没有对她说清楚那些东西的来源,现在听阮青澜一说,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能联系起来了。
郑仕明素来的薄幸多情、撇下她和儿子出洋、他对郑仕远深深的怨恨。这桩桩件件,全都是为了眼前这个冷艳的阮青澜!而阮青澜今日为了报复失去郑仕远的痛苦,便把痛苦都加诸到了她的头上!阮青雅恨得牙痒痒,恨阮青澜,更恨郑仕明!原来她所有的痛苦源头都是这两个人赐予的!一个她托付终身一心爱慕的丈夫,一个卑微出生的被她看不起的妹妹!丁宁走在园子里的荷花池边,冷风阵阵,池里是一片残藕,她记得去年夏天她是在这里遇见郑仕飞的,短短一年多,就已经物是人非。往事历历浮现在脑海里,不禁使她又紧蹙起了眉头,心里也隐隐作痛。忽然她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池边玩耍。郑家只有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她也是认得的,虽然比起她之前见过的时候长高了不少,但是她还是认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