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妍经过此事,心里早已同意郑仕鸿所言了。虽然嫣儿死后,阮青雅还是来安慰贺妍的,但是她心里始终不能释然。贺妍这几日来越想越觉得嫣儿的事很蹊跷,但是却没有任何线索可寻,只是心里倒底对阮青雅也有了些忌讳。郑家粮店内,徐掌柜匆匆来找郑仕明。“大少爷,青云饭庄一下子要太多精米,我们库存不够。”郑仕明笃悠悠地说:“那就去城内其他粮店收购。”“这精米只有宋老伯那里才有,他只供我们一家,别说是咱们城内,就是周边几个县城都是没有的!”徐掌柜倒有些着急。“那再问老宋那里进米啊!”
郑仕明道。“今年我们没有给他的米提价,所以他给我们的供应量也有限。我已经让伙计去他那里了,希望他能再过供我们些!”“那就是了,何必着急呢!”郑仕明眼里一笑:“没想到这青云饭庄真是做大生意的!”过了两日,徐掌柜来告诉郑仕明,宋老伯那里说没有库存了,郑仕明这才有些慌张,徐掌柜道:“那是我们和青云饭庄签的合同太大了,没有限定供货数量。我们要是提供不了他们需要的数量,就要赔偿了呀!”郑仕明心里一紧,有些慌了手脚,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便喝道:“已经是这样了,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倒不如好好想想办法!”“要不,要不我们去请示一下二少爷吧,让他再去找宋老伯,说不定宋老伯还是有库存的!”
“有库存却不给我们!却肯给二弟!我看就是没有库存了!”郑仕明眼神避开徐掌柜,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求助郑仕远,绝对不能。“徐掌柜,你亲自去趟青云饭庄,说明一下我们的情况,我们一进了米,马上给他们补上!”“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那我先去了!”直到傍晚时分,徐掌柜才回来,却依旧是一脸苦意,郑仕明一直没有回去,等待着徐掌柜的消息,见他回来,忙问:“怎么样?他们怎么说?”“青云饭庄的掌柜说,要我们粮店最大的老板去和他们的老板商量才行。”“那也好,有商量的余地就好,你明天就去帮我约一下!”郑仕明搓着手,急切地说道。徐掌柜的脸上微露尴尬,道:“他们掌柜的指名要二少爷去!”
郑仕明脸色一白,怒道:“他们不知道现在这里的东家是我吗!真是岂有此理!你就帮我去约吧,我去见他们的东家!你也别对他们说是谁过去,反正我一定要见到他!”郑家东边的小院位置偏,下人没事也不过来,这里伺候的也就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所以略显冷清。这日只听屋外丫鬟道:“四少爷来了!”莫姨娘一愣,这里除了叶镜仪偶尔会来外,其他人没有来过,她随即忙出去相迎,郑仕飞见了她笑道:“莫姨娘吧,我替吴姑娘送些书来。”“噢,噢,好好,你快进来坐吧!”莫姨娘忙把他请进了屋子,亦是亲自上了茶。****涵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看见郑仕飞,脸上一红,道:“你怎么过来了?”“我瞧你总也不来我那里拿书,我怕我开学后回学校,你就更不会去拿书了,便给你送几本来!”郑仕飞笑道,脸也莫名地烫起来。“那谢谢你。”****涵看着郑仕飞笑道,两双清澈的眸子相对,竟是会心一笑,****涵道:“那么大的太阳,其实不用你亲自过来的。”“我每次放假回来也就是没事干,跑跑腿总是可以的。”
郑仕飞笑道。莫姨娘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对****涵道:“我让你描绣花样子你说没空,倒有空看起书来了。”郑仕飞笑道:“姨娘,如今的女性不应该只是躲在家里绣花了,要走出宅门,外面的世界可大了。”****涵看着他,眼睛晶亮,道:“在北平的时候,上学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了。”
莫姨娘不悦道:“姑娘以后总是要嫁人的,读书有什么用!”“莫姨娘”“四少爷!”莫姨娘打断他:“我还要教思涵刺绣,你没事就走吧,太太是不喜欢别人到我们院子里来的。”“我不过第一次来而已。”郑仕飞的脸因莫姨娘的话显得更红了。“我怕有了一次便有二次,便要白嘱咐一番。我和思涵能在这里过日子,全靠太太的仁慈。我们自己也懂得分寸的。还请四少爷能多体谅我们。”****涵早就涨红了脸,听完母亲的话,便羞得不行,转身跑进了房间,郑仕飞站起来对里面道:“我下回再带书来给你!”莫姨娘没见过那么不开窍的人,便跺脚急道:“四少爷!”“莫姨娘,叫我仕飞就行!”郑仕飞黑白分明的眸子没有一丝愧色,只是脸依旧通红,他道:“我母亲不会为难你们的,我下回再来!”郑仕飞走后,莫姨娘蹙眉自语:“这个孩子真是不懂事!”随即她走到****涵的房间,见房门紧闭,知道她此时是不想见她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站在门口说:“思涵啊,以后少和郑家的人来往,我们配不上,你知道不!他那么不懂事不打紧,你可是个懂事的孩子啊!”
里面半晌才传出****涵的声音:“母亲,你说什么呢,我一句都听不懂!我看书呢,别来吵我了!”叶镜仪躺在榻上,昏昏欲睡,却被外面的知了声扰得有些烦,小如端了绿豆汤来,放在榻上的矮桌上,道:“小姐喝些吧!”“你回家看过了没有?”叶镜仪坐了起来,湖蓝色丝绸裙子滑过脚踝,平顺地垂了下来。“去过了,谦少爷依旧没有写信回来。”小如道。叶镜仪在拿起小碗,喝了一口,顿觉精神舒爽了许多:“看来他是成心要躲着我了,连个消息也不来,倒也放得下我爹娘和弟弟。”“小姐别为谦少爷担心了,他那么有本事,不会在外面吃亏的。”小如笑道。“这知了真是吵得人不能休息。”叶镜仪笑道。“那就让人拈了去!”只见郑仕远边笑边说着走进来。叶镜仪忙起身走到他身边问:“今儿怎么这个时候便回来了?”“没什么事儿,天也热,索性早点回来看看你。”
郑仕远笑道,他脱下墨兰色的褂子,只着一件白色的长衫。小如接了褂子,便去打水给他洗脸。“再去盛碗绿豆汤来!”叶镜仪在小如身后吩咐。叶镜仪穿着浅蓝色中袖的丝绸衣裳,露出一大段凝脂般的手腕来,郑仕远忍不住摸了一把她的手臂,笑道:“真是又滑又凉,倒底一直在家里没出去,不像我热得什么似的。我见院子里那株海棠越发长得好了,母亲要是看到一定要称赞你养得好。”叶镜仪红着脸抽开自己的手。“母亲给我这海棠苗子时嘱咐我要好好养着,我自然不敢怠慢的。我瞧着明年春天就会开第一批花儿了。”小如端着脸盆进来了,郑仕远走到边上去洗脸,小丫鬟也另端了一碗绿豆汤放在榻上。郑仕远洗了脸,便坐到榻上去,见叶镜仪还站在那里,笑道:“干嘛不过来!”叶镜仪坐到傍边的椅子上,道:“怪热的!”郑仕远笑道:“她们都下去了,你干嘛不过来,什么热不热的,到我这里来坐!”
叶镜仪看了一眼他含笑的眸子灼灼,更加不想过去。郑仕远只能走过去坐在她傍边,拉了一把她纤细的手,稍一用力便把她拉至面前,另一手一搂,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膝头。“让下人看到了多不好!”叶镜仪想起身,他却轻易地圈住她,只让她在他怀里空自挣扎。“没什么好怕的!”郑仕远笑道,热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脸颊边,叶镜仪脸色红晕,道:“别这样,怪热的!”郑仕远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直玉镯,套在她手上,道:“今儿我回来路过一家饰店随手买的。你的饰物太少了,以后多添置些!”叶镜仪摸着被他身体捂热的镯子,轻声道:“我不在意这些!”
“我在意!你是我的女人,我希望你能拥有最好的最多的!这只镯子不值什么钱,就是见它温软莹润,让我想起你。”郑仕远深深地看着她精美的脸庞。“只要你一直真心待我,就足够了!”叶镜仪的声音几不可闻。郑仕远把她搂紧,吻了上去。郑仕明来到青云饭庄二楼的包厢内,伙计让他先吃着,说是东家一会儿就到。郑仕明哪里有心思吃东西,面对着一桌的好菜好酒毫无胃口,他在包厢里来回踱步,思量着等会儿如何和人家商量供米的事情。
郑仕明边踱步边随意地打量着包厢,圆桌和椅子都是红木的,傍边供客人喝茶的案桌椅子也是一色红木雕花,桌上除了茶具还摆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铜炉,点着甜甜的香。房间四个角落都摆着花卉和银质盆子,里面置着冰块,顶上的褐色西式电扇缓缓地转着,使得包厢里一片凉爽。他是留过洋的人,对这电扇并不陌生,在这小城里怕是没多少人见过,郑仕明想那些客人来了包厢看到这电扇一定很惊讶。窗子开着,但放下了潇湘竹帘子,日光透过帘子,把室内笼得朦胧且不失明亮,让人心里升起一种懒意。郑仕明想这青云饭庄的主人果真有钱,且很新潮,他想最好这主人新潮些,就能和他聊得来,那么供米的事谈成功的几率也大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