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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李琳的话勾起了沈景冰的记忆,沈景冰开始讲一些在老家的事情。沈景冰说,他有一个二舅,当然现在也老了。年轻时在北京当过炮兵,人长得很称抖,退伍回来后,邻村的女娃儿争着嫁给他。沈景冰日了个白,说他二舅的婚姻有点来头:据说二舅妈家五个姐妹,被她们妈妈要求站成一排让二舅挑。李琳听了笑起来,说是不是哦,说起完全是男神的级别哟?沈景冰说,对头,人称乡村刘德华。李琳听了笑的哈哈哈的。沈景冰接着说,他老家有很多水田,终年积水那种。田边的坎是用石头砌的,有很多黄鳝。说他小的时候,很喜欢和小兄弟伙一起去钓。用一根细钢丝,把前面磨得很尖,用钳子弯成钩状。然后将蚯蚓穿在上面,伸到田边的石头缝里,不停地转动,引诱鳝鱼上钩。平着伸进去,等鳝鱼咬住后,转动钩子,使钩尖向下,死死挂着鳝鱼的下鄂。用一只手把鳝鱼从洞子里拉出来,另一只手等在洞口,等鳝鱼一露头,就卡住它的脖子。李琳听了,说,她小时候见过老汉钓黄鳝,还和老汉一起去打过火把黄鳝。把沈景冰嚇了一条,说你胆子还大耶,打火把黄鳝的时候蛇最多了,你不怕呀?李琳说我们那里可能没有,没碰见过。

沈景冰说他二舅小的时候,很擅长钓黄鳝。有一回在田边一个半干的洞子钓,黄鳝咬钩后,二舅开始往外拉。觉得运气不错,遇到一条很大的。二舅使劲拉都拉不出来,就把一条腿蹬在田坎的壁上,拼命往外拉。动静很大,引来很多人观看。李琳露出不相信的神色,问:好大一条哦?沈景冰没有回答,接着说,在观众的加油声中,二舅终于把这条大黄鳝拉出来一截,并一把掐住了它的脖子,一把把黄鳝从洞子里扯了出来。黄鳝在半空中扭来扭去,缠在二舅的手杆上,很长很大,花的,我的妈妈呀,周围的嚇惨了,大喊:是蛇,蛇。

李琳一听,又好笑又遭嚇惨了,急忙问后来呢?

沈景冰说,他二舅把钩和蛇一甩,转身从田里跳起来,“咚”的一声跳进下一块田,然后扑爬连天的跑一阵又跳入再下一块田。李琳睁圆了充满笑意的眼睛看着沈景冰。沈景冰说,听当时站在旁边看的人说,看见还是娃儿的二舅,像嚇慌了的青蛙一样,几次从田里跳起来又跳到下一块田头,最后爬上田坎,一眨眼就跑回院子去了。李琳听完笑得哈哈哈的,问真的咩假的哦?沈景冰说,真的,他晓得那块田的位置,距离他爷爷家的院子可能有100多米,隔着七八块块水田。

最后沈景冰问李琳,你猜我二舅跑得有好快?李琳说,有好快嘛?沈景冰说,据当时在场的人说,二舅跑进院子后,那条被他从洞洞头拉出来甩了的菜花蛇,还没有游进田另一边的洞里。

李琳一边笑,一边说,日白。一看李琳情绪高涨,沈景冰也来了精神,日起白来了不得,说后来在电视上看了个关于奥运传奇的节目,介绍2004年雅典奥运会三千米障碍赛金银铜牌的肯尼亚猎豹三兄弟。沈景冰说全世界都觉得这三兄弟不得了,他觉得没得啥子。感觉和他二舅比起来,三兄弟无论技术还是速度都差得太远——更何况他二舅成名时,猎豹三兄弟还在耍泥巴呢。

李琳听了笑了半天,对沈景冰说,看不出来你日白还有一整套哦?沈景冰喝了一口茶,一本正经地说,是真的,然后俩人都笑起来。李琳看了哈沈景冰放在桌子上的塑料袋,问沈景冰买的啥子书?沈景冰拿出来递给李琳看了一眼——一本厚厚的硬壳书,《高级焊工手册》。李琳说你还爱学习耶?沈景冰说,没得办法,毕业后再没做过专业。现在当焊工,只有想办法把技术搞好点,不然将来啷个生活嘛。李琳点了点头,笑着问,焊工技术难不难嘛?沈景冰回答,学会很容易,但做好很难。李琳笑着说,你恁个聪明,应该没问题。然后突然问沈景冰,以前是不是看过很多书?沈景冰愣了一哈,不好意思地回答,无实包金的乱看了些。然后很好奇地问李琳,你啷个恁个觉得呢?李琳笑着说,我看了哈你以前在QQ空间上写的东西,觉得你还有点文化耶。沈景冰有点汗,说以前不懂事,乱写的。李琳听了没说话,望着远处的江景,突然间似乎思绪仿佛飘得很远。

李琳笑的时候,沈景冰一边讲话一边偷偷观察李琳的表情。沈景冰试图想晓得李琳对自己的感觉,或者和自己在一起的感觉。除了感觉李琳有点开心外,感觉不出别的。沈景冰有点莫名的失落。后来俩人聊了一阵别的,李琳问沈景冰将来有啥子打算?沈景冰回答说,不敢想远了。现在自己在做焊工,只想尽量把事情做好,技术学好。李琳点了点头。又聊了一阵,李琳看了哈手机,快三点了,说下午回去还有事。沈景冰知道她要回去收钱,赶紧站起身来,说,那我们走嘛?俩人走到外面公路车面前,李琳问沈景冰要去哪里?要不要搭一截车?沈景冰说不用了,他坐车去四公里朋友家去耍。李琳看了沈景冰一眼,突然想起啥子,对沈景冰说,我后备箱里有两包菜你要不要?沈景冰脸都红了,说我拿菜来干啥子嘛?李琳说,给你朋友啥。沈景冰有点奇怪,说你把菜拉到这里来干啥子?轮到李琳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说从沙坪坝出来的时候,在路边一个拐角,看见一个老头在卖菜,年龄实在太大了,满脸的皱纹,可能有八十岁了。太阳恁个大,看起造孽得很,就给他全买了。本想拉回去在摊位上处理,但在车厢头闷了几个钟头,估计蔫都蔫了,卖也卖不出去,你不要就只好甩了。沈景冰一听,说那好嘛。李琳打开后备箱,提了两大塑料袋蔫了的莴笋、葱子之类的东西出来递给沈景冰。

拉开车门的时候,李琳突然回头对沈景冰说,夏天穿浅色的衣服凉快点,沈景冰点了点头。李琳便上车开走了,留下拎着两大包菜的沈景冰站在路边,一直望着蓝色的奔奔消失在后堡路的尽头,心里突然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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