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胎(2)
那罗心里想到了却胡侯的好,鼻子又是一酸。在达娜那里时,她确实也疑惑过为何王后迟迟未让她打探消息什么的,原来还是因为他的关系。
“那罗,其实我心里是很后悔的紧,让你入宫并未帮到我什么,反倒让我的儿子陷了进去。这一步棋,我实在是走错了。”她怅然地摇了摇头。
“王太后,那么之前大王子说带我去长安,是不是您……”那罗听她这么说,不禁试探地问了出来。
“没错,是我让曼亚将你送出宫去。我不能再让你跟着伊斯达了,我有种强烈的预感,你一定会害死他的。”她的眼神一瞬间变的凌厉,“只是我也没想到,曼亚竟然将你送到了安归那里。而我的儿子,至今我不明白为何他宁愿留在长安也不回来。”
那罗自然不敢说出真相刺激她,想起了她之前说的某句话有些奇怪,忍不住又小声问道,“王太后,为何一旦达娜王妃查到我的身份,就一定会将我要过去?”
王太后垂眸,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右手腕上的手镯,“因为,你的父亲是巫医提古。”
那罗瞪大了眼睛,神情不觉变得紧张起来。不知为什么,她有种预感对方或许会说出令她想不到的事实。
“其实那次用错药确实事有蹊跷。我后来看了,是在原有的药方多加了一味药,正好抵消了药性,加重小王子的病情。若是别的巫医也就罢了,但提古是绝不会犯这么低等的错误的。但达娜王妃不许宫里彻查此事,硬是逼先王判处了提古斩刑。”
那罗咬了咬唇,“多谢王太后相告。父亲素来仔细谨慎,我也是一直想不明白。我更是不解为何达娜王太妃不让人彻查此事,这样一来她的儿子岂不是死的不明不白了吗?”
王太后的声音听起来凉凉的,“因为比起她的儿子,她更想你父亲死。”
那罗愕然,情急之下也忘了用敬语,“你说什么!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达娜对你的父亲心怀爱慕吧。”王太后的嘴角扬起一丝讥笑,“我也是在偶然的机会才发现这个秘密的。有天晚上我想去探望她生病的儿子,结果却让我正好听到了这个秘密。她爱恋你的父亲,甚至想让你父亲带她离开,只可惜你父亲拒绝了她,并且告诉她他爱的人只有你的母亲。”
“您的意思是达娜王太后因爱生恨,所以无论如何都要置我父亲于死地?”听了这个天大的秘密后,那罗倒是冷静的出奇。
王太后眼睫微敛,“不然她为何同样也要置你母亲于死地呢?”
那罗深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冰凉的手指,“王太后为何要卖个这么大的人情给我?”
她抬起了头,眼底深处似乎燃着细细的火焰,“那罗,你想不想为你父母报仇?”
那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莫非王太后有什么好办法?”
王太后压低了声音,“前些日子我得到了一个西域巫师的独门毒蛊,此蛊极其难练,需不停用八字纯阴的人血滋养五十年,所以直到两个月前才养成。此蛊也名为双子蛊,施蛊人在把子蛊种在其他人身上前,必须先把母蛊种在自己身上。到时那被种子蛊的人就会天天就生活在锥心之痛中,夜夜被噩梦惊醒,每逢子夜时全身犹如被千万只虫蚁噬咬,真正的生不如死。不过所谓双子连心,此蛊极为毒辣,所以种了母蛊的施蛊人也会折寿二十年。”
那罗神色淡淡地看着她,“您是说如果我对达娜种了蛊,她固然是生不如死,我也要折寿二十年?”
王太后露出了然的神情,“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问,为何我自己不做施蛊人?如果可以,我也不会前来拜托你。两个月前得到这个蛊虫后,我一直没有机会接近达娜,只能以自己同样的八字纯阴之血继续供养,这样一来,作为供养人的我的体内就种不上母蛊。至于其他人,我也无法信任。只有比我更憎恨达娜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说着,她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精巧的银盒子,“那罗,你可以认为这是我最后一次利用你。要不要接受你自己决定。我不勉强你。”
“我接受。”那罗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那个银盒子,“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王太后点了点头,“那么你要尽快,这蛊虫离开纯阴人血供养,只有十日可活。你若是改变主意,就将它提早交还给我。”
那罗略略思索了一下,“三天后,达娜会在她的宫殿里召见我和王后,商量新年的庆祝仪式,那时就是个好机会。”
王太后离开之后,那罗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银盒子,只见里面有两只如蚂蚁般细小的虫子,长相并不出奇之处,但还是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娘娘,时间不早了,你该用晚餐了。我这就给你拿进来。”门外绮丝的声音令那罗心里一个激灵,她连忙啪的一声将盒子盖上,顺手往案几下一放,还用丝帕遮掩了一下。才刚刚放好盒子,绮丝就和其他宫人一起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自从她失去了孩子后,膳食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看得绮丝连连摇头。
“娘娘,王太后好不容易看你一次,你可有提这膳食的事?”绮丝给她盛上了一碗几乎能照见影子的清粥,“你看看,这算是什么事!你现在可是刚失去了孩子,光吃这些不是伤身子吗?”
“绮丝,你也别生气了,反正我也吃不下。”那罗笑了笑,“王太后她自己也处境艰难,又如何能顾到我?”
绮丝忿忿道,“我本想去求陛下,可还没到门口就被王后拦住,她还说这就是陛下的命令。我倒是不信了,过两日我还要去见陛下,若是再见不到陛下我就去找王太妃,她管理着后宫,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我哪有这么脆弱。”那罗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接着就让其余所有宫人退了下去。
待房内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后,那罗敛起了笑容,神色凝重地看着她,“绮丝,对不起。之前我每次总是偷偷不告而别。但是这次,我不想再瞒你了。”
“那罗,你有什么瞒着我?”
“我想离开这里。”那罗将安归如何害了伊斯达之事告之后,又道,“所以,我根本无法再面对他。胡鹿姑前几日问我愿不愿意离开这里,只要我点头,他就会带我走。所以我不能错失这个机会,我决定了跟他走。”
“那罗……你的命也太苦了……”绮丝心疼地握紧了那罗的手,“可是,那胡鹿姑也不是良善之辈,你跟着他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个我也清楚的很。所以我打算先利用他带我们出去,到时再找机会溜走。”
“我们?”
“是,我们。绮丝,我不能再丢下你了,若是安归知道我又逃走了,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你。所以我一定要带你走。等我们出了宫就寻机会去长安,我们可以去找伊斯达,还有小昭,他一定也会帮我们的。”
绮丝含泪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那罗欣慰地笑了笑,“那好,你去把那盆还开着花的盆景放在窗外。这是我和胡鹿姑约好的暗语,他的手下看到这个就会告诉他。”绮丝应了一声,立刻将那盆花搬到了窗外。她抬头往屋里一望,只见那罗正从案几下拿出了什么放到了床底下。她的眼底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又很快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