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遇(2)
“我会尽力而为,绝不连累二王子你。人在羊在,人要是没了,那我也没辄了。”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了他发出的一声轻笑。虽然这个放羊的活儿让她感到有点意外,但再仔细一想其实也未必是坏事,这样一来她逃跑起来不是就更方便了吗?
“还有,别想着逃跑。”他笑得是那么迷人,似乎对她的小心思都了如指掌,“你也知道,我是最喜欢迁怒于别人的。”
“二王子你这是威胁我吗?这关其他人什么事?”她也有点恼了。
“你说呢?”他的笑容下隐隐有股狠厉之色,“如果不信,尽管可以试上一试。”
那罗神色僵硬地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扬起了一抹明媚的笑容。”我根本也没逃跑的打算,所以这个威胁对我来说是完全没用的。
他扬了扬嘴角,“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走出她的帐子后,安归静静在帐前伫立了一会,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复杂难辨。让她独自一人去放羊,这也只能算是个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如果想要让她少在这边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那个偏远的草甸子是最适合不过了。
初春的草原碧草如茵,翠色欲流。各种各样的野花在风中摇曳着曼妙的身姿,空气中处处漂浮着沁人肺腑的花香,就连吹拂过身边的轻风都显得格外清冽。
在湖边的草甸子里,一大群羊正老老实实地在固定位置上吃着青草,不时发出满足的咩咩声。而在不远处,身着一袭匈奴短袍的那罗正安静地倚坐在树下,嘴里还嚼着一根甜草,似是在闭目养神,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惬意。
这早出晚归放羊的日子已经持续好几天了。第一天她刚赶着羊群到这里时,着实也感到有点郁闷。安归指定的这个草甸子离居住区比较远,所以很少有牧民会将羊群放养到这里来。远目眺望,四周围是一点人烟也没有,冷冷清清,伴随她的只有偶尔响起的鸟鸣声。
幸好她小时候经常放羊,所以这份工作对她来说也算是驾轻就熟。尽管刚开始那只脾气最坏的头羊总和她捣乱,但她只用了几招就连打带哄地搞定了它。和羊群磨合了几天之后,它们就服服贴贴地以她羊首是瞻了。
“这只头羊以前可是一直都喜欢捣乱,没想到现在倒是听话的很。”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那罗很是惊讶这里居然会有同类出现,回过头一看,只见说话的人是个年约三十多岁的男子。他的容貌清秀,乌黑的长发并未像匈奴人那样披着,而是束成了一个干净利朗的发髻。虽然身穿着一袭匈奴袍子,但他的五官气质却带着几分西域人少见的儒雅。只不过,那秀气的眉宇间分明凝结着一股抑郁颓废。
“大叔,你怎么知道这只头羊喜欢捣乱?”那罗冲他笑了笑,好奇的问了一句。这荒凉的地儿好不容易出现个人了,而且还是个清秀的大叔,让她感到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那男子看到她的笑容似乎微微一愣,脱口喊出了一个名字,“婉儿?”话音刚落,他又像是自嘲般摇了摇头,脸上飞快闪过来一丝怅色。
“因为我的好友之前也放过这群羊。他啊,每天都被这只头羊折腾的够呛。”他的神色变得有些黯淡,“不过,他现在被放逐到北海去放羊了。”
“北海,听说那里可是几乎没有人烟的荒芜之地啊。”那罗瞧他的神色略带伤感,又连忙转移了话题,“那大叔,你想不想知道怎样让这只头羊变得听话呢?”
果然那男子似乎也来了兴趣,“那你倒说说。”
那罗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当头羊不听话时,就要用木棍抽打它。不过这抽打可是要有技巧的,如果甩得高,打在它身上,羊毛那么厚,根本就伤不了它,也起不到威慑的作用。如果甩得低,羊腿那么细,一不小心就会被打折了。所以要掌握好力度,既要让它害怕,又不能伤害到它。”
“原来牧羊也有这么多讲究。看似容易,其实并不简单。”男子感慨地叹了口气,“就连个小羊倌都不是那么好当的,何况是那些手握千军万马的人呢。”
那罗听他说这话,忍不住又打量了他好几眼。这位大叔,看起来似乎不像是个普通平民呢。她正想说什么,忽然听见离羊群不远的草丛里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鬼鬼祟祟地钻了出来……
那罗看清那是只豺狗脸色一变,心里暗暗后悔没带上防身的武器。这豺狗虽然没狼那么可怕,但怎么说也是生性凶残的动物,看来今天丢羊是无可避免了。人在羊在,这可是她在安归面前夸下海口的哦。
可是,就凭她,就算冲了过去也是无济于事吧?弄不好还会伤到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羊被它夺走吗?
那豺狗很快选定了离它最近的那只羊作为目标,呲了呲牙就扑了上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样细长的东西挟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冲那豺狼面门而去,扑一声迅速扎进了豺狗的右眼,接着居然又从它的脑后穿了出来!豺狗哀叫了一声,身体打着颤摇晃了几下就咣当倒在了地上。
那罗直看得膛目结舌,转过头看了看那位大叔对方的手还没有缩回去,这暗器显然是出自他的手。她又向前走了几步,再定睛一看那暗器,瞳孔顿时猛烈地收缩了一下,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
那件所谓的暗器竟然只是一根树枝!
用一根树枝居然就能将这只豺狗的脑袋射个对穿,这是一种怎样恐怖的力量!那罗再回头看那位大叔时,觉得对方的整个气场好像都不同了。
“大叔……多……多谢你了。这真是太……太厉害了。”她结结巴巴地开了口,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表达自己的震惊和佩服。
“好久没动手了,速度已经慢了不少。”他转了转自己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那罗赶紧扶住了差点掉下来的下巴,扯出了一个崇拜的笑容,“大叔,这还算慢呐,我要是能有你一半的身手,那简直是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他的目光掠过她的笑容,忽然开口问道,“那么你想学吗?”
“我?”那罗愣了愣,有点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我……我可以吗?”
他点了点头,“不过一个女子学我刚才那招并不是很适合。这样吧,我教你射弩如何?小型弩弓便于携带又具有足够的杀伤力,用来自保是绰绰有余了。”
那罗张了张嘴,还是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掉到自己头上。
“如果你想学的话,那我就每天过来教你两个时辰,怎么样?”他的提议让那罗感到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可是我俩素不相识,为什么……为什么你愿意教我?”她忍不住将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在她的认知里,这天底下可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
他的目光温和地停留在她的脸上,似乎正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因为,你笑起来的样子和我的女儿婉儿很像。她和你的年纪也差不多。”他顿了顿,又收回了目光,“那么,你学还是不学呢?”
“我学!我当然学!”
是夜。安归王子的帐内。
听完了凌侍卫今日的禀告,安归将手里的羊皮卷放了下来,微微一笑,“哦,这么说她还真答应学了?”
凌侍卫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二王子您觉得如何呢?”
“一个女孩子,学些防身的本领也好。如果万一哪天你正好不在,又出现了今天的这种状况,那确实也不容易对付。”他似乎并不以为意。
“只是那个男子……不知道他是什么背景?属下看他的长相并不像是西域人。让那罗跟那个陌生人学,真的没关系吗?”凌侍卫还是不大放心。
“在匈奴,能有这样好本事的人屈指算可数。既然不像西域人,那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那罗能得到那个人的指点,也是她的运气。”安归垂下了眼眸,“你继续看着她,有什么情况就及时向我禀告。”
凌侍卫应了一声,“二王子,属下一定奉您的命令保护好那罗。其实今天若不是那男子动作快,属下也已经出手……”
安归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抬起头略带不自然地打断了他的话,“保护她?她一个小小的奴婢要什么保护?我让你守在那里,是让你盯着那群羊,关她什么事。”
盯着羊?凌侍卫的嘴角一抽,眼底却掠过一丝淡淡笑意。
在二王子的身上,似乎……有什么正在慢慢改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