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之前的自己,确实是声嘶力竭了。
只是穷自己所有,却依旧挽回不了要发生的命运。
“乖,我送你回去。”御翊的外衫,裹在她的身上。而他,只是着了一件内衫,任凭那雨夜的冷风来袭。
四名侍卫倒是恪守本分得很,交换了眼色,有两名撤了下去,另两名跑了过来,直接便一左一右给素兮和御翊撑伞挡雨。自然,这般贴近的距离,并没有漏听自家王爷那温柔得都可以滴出水来的声音。
如果时间允许,如果地点允许,如果事件允许,他们当真会使劲揪揪自己的耳朵,再互相扇两个耳光,看看这匪夷所思的一切,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梦幻。
自家王爷风流归风流,可哪一个女人不是对他趋之若鹜,这样低声下气甚至于讨好的话,还需要他去说?
如今,却是这般自然地出自于他的口,怎不令两人目瞪口呆?
心思远游,脚下步子一滞,便慢了半拍。
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赶了过去,遭到御翊一记扫视,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提心吊胆地一路跟紧。
“御翊,你放开我。”似乎再也没有丝毫的力气与他争吵,素兮的声音带着飘零的气息,在风中一点点凋零……“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我自始至终都不曾答应过。”
深邃的眸将那张苍白憔悴的容颜紧紧印入脑中,一点点地雕刻,仿似深深的眷恋与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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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林宛如却是顾不得多思,直接便出口相拦:“翊儿,这女人被辱的事可以暂不计较,可你别忘了,倩蓝肚子里的孩子差点不保,也许就是她下的手!”
“随便,本王不在乎。”眼抬都不抬,脚下的步子轻缓,不敢让素兮再感到丝毫的不安。
“那是你的孩子!”
“是又如何?”冷冷一笑,御翊唇畔的笑,张扬中带着孤傲。
“你……你……”林宛如气得直跳脚,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半个字来。脸上焦躁,恨不得将御翊环抱着的素兮给活活地扯落下来。
“是的话,这毒害小王爷的罪名,便该严惩!”凭空一个声音,滚滚袭来,竟是……
御魄封的……
一身随意的打扮,没有了明黄相衬,却反倒更添了抹男性的诱惑。从夜色中走出,御魄封唇畔噙着一丝笑,眼,却是犀利地望向御翊。
他的身后,是太监总管魏晋以及大内第一高手谢林峰。
众人反应不急,慌忙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地声,山呼声,惊慌声,此起彼伏。
这一次,林宛如那高贵的裙摆,终是不可避免地与那泥泞交接,白色中是一份污脏,别是显眼。
“朕在附近转了一圈,看到王府火光冲天,便料想出了什么大事。赶来一看,果不其然。”似乎沉痛一叹,御魄封将林宛如扶起,面含忧色,“这丫鬟们都说是这伊素兮差点毒害了王府未来的小王爷,更有人说这伊素兮跟人私/通。这样的奇耻大辱,王府怎么能够让这样的女人来当未来的主母?”
对上御翊的眸时,满是深意。
既然你下不了这个狠手,那么,便由我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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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下,那随意穿戴的华服毫不在意地暴露,润湿了肩头。
御魄封只是笑着,别有深意的面上,是最后的残忍。
林宛如见此,忙正了正神色,借着他搀扶之势,忙进言:“皇上所言极是,这个女人如此德行,定然不能轻饶!老身恳请皇上做主将她……”
“姑姑实在是见外了,这样的事,姑姑容得下,朕还容不下呢……”甩袖,御魄封冷声道,“谢林峰,速将翊冽王爷怀里的那个女人拿下!”
谢林峰不敢怠慢,应了一声之后,便要直接夺人。
“皇上屈尊降贵到王府本王欢迎之至。只不过这王府的家事,恐怕不劳皇上九五之尊亲自过问吧?”
手一挥,便见银光一闪,将谢林峰临近的身影逼退两步。御翊用手轻拍怀里的人,温柔地安抚。
“什么下毒?什么私/通?御翊你告诉我,这些争对我的罪名,是怎么来的?”这时,素兮也不闹着要挣脱开他的怀抱,只是声音,更是如弱柳飘摇,残缺破败中带着难以置信。
她经此屈辱,得到的却只是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吗?
呵……林宛如以种种理由将她给弄到了柴房,她迎来的却不是第二日的释放,而是男性丑陋的欲/望。
原来啊……连这,也是她布下的棋局。
口口声声说维护王府声誉,却根本只是要将她打下台。
只要结局,无关过程。
王府的声誉对于她而言,似乎,也只是个幌子罢了。
一个,不让她怀疑此事是她主导的幌子……
弄出个私/通不说,竟连那子虚乌有的毒害未来小王爷,也要扯到她身上吗?
未来小王爷……
未来小王爷……
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呢……
她去毒害他们的孩子……
怎么没人跟她早一点说呢?她倒是真的该去做做……奇了,之前自己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呢?
那张苍白的面容上,是心痛到麻木的空洞。
眼神,却是与其截然相反。
先前的空洞不见,反倒是映衬着光彩。
那看透一切的亮光,将她那双好看的眸点亮,璀璨炫目。
“素兮……”
黯哑了声音,御翊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生生顿住。
“是倩蓝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状况吗?你又联合着他们把这罪名推到我身上是不是?我被人强了,你也要把我所受的委屈当作伤害我的筹码,统统推到我的身上,是不是?”声声质问,素兮原以为自己再也无力跟他呛声,可临了才发现,面对那桩桩为她而设下的局,她竟还有维护自己的最后力气。
“伊素兮,你自己做过的丑事,居然还有脸这么大声喧闹?”御魄封的话横空袭来,挥手斥退谢林峰,他徐徐临近两人。左右,是王府的家丁为其添置的灯笼,光影斑驳,将他那颀长坚毅的身影打在地面,映衬着睥睨与不羁。
薄唇微动,眸光一闪,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是被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给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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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一众女人穿着清丽,也不怕这夜晚的寒气侵了体,只是笑说着往这边走来。
廊腰处,那阵容强大的队伍,竟是如此壮观。
“是啊……刚刚看那场火当真是吓人啊……这暴雨刚过我便耐不住来看看……”
“不过是烧了个柴房,看把姐妹们劳师动众的……”
“沈侧妃……您难道不好奇这场火是怎么来的吗?”
沈湾薇由晨晚撑着油纸伞,婀娜袅袅:“好奇又怎样?不过是哪个守卫的奴才一时不慎造成的火罢了,也没什么……”
“不过若是存心纵火的话……”斜刺里,正是安淋沫若有所思的声音,带着几分疑虑。
“安侧妃,您有什么高见?”几名聚集而来的侍妾听此,一窝蜂地堵在安淋沫身边,急急地探问着,面上有着说不出的讨好。一瞬间,那讨好的声音不再,一个个这位轻扯着那位的衣袖,那位扯着另一位的衣袖,眼神不住地示意着御翊的方向。
“皇上吉祥,王爷吉祥,老夫人吉祥……”望了一眼御翊怀中的素兮,略一犹豫,又纷纷不甘地补充道,“王妃吉祥。”
御魄封深深地望了她们一眼,面无表情道:“都起来吧。”女人……花花绿绿的女人,爱惹是非的女人,爱互相攀比的女人……这王府倒是什么女人都搜罗齐全了,比他的皇宫还要热闹几倍呐……向御翊一挑眉,别有深意。
“谢皇上。”众女含羞带怯地应了,纷纷挺直了腰板,面染红晕,亦或有人拿绣帕掩了唇,迷蒙美态,一览无余。
许是想起老夫人宴会那会儿有女人直接便向这当今圣上献殷勤了,到头来反倒是落下个不知下落,那施展的媚态稍稍收敛,最终在老夫人林宛如的一个眼神瞪视下荡然无存。
沈湾薇看着如饥似渴的她们,唇畔是一抹讥讽。
安淋沫则低着头,眼神不敢有丝毫的越界之处,柔弱的模样,令人只想好好疼爱。似乎是眼角余光察觉到御翊对着素兮过于亲昵的动作,眼神中还有一丝浓浓的痛楚,当真是我见犹怜。就连那拢在袖内的手,似乎还在微微发抖着,无声地斥责着某人的滥/情。
素兮朝她望去。
眼中一疼,竟是被那一闪而逝的深浓紫色所刺伤。
灯影晃动,安淋沫的左耳上,那闪耀的光亮,紫到了极致的紫罗兰耳坠,却是最无情的嘲讽,将她早已七零八落的心,再次狠狠碾碎。
“御翊,你知道刚刚,就在那间破败的柴房,那间葬送我一切的牢笼中,我在想什么吗?”耳畔是煞煞的风声,素兮听得自己的声音如是说道,那呼吸,仿佛都跟着自己的声音而停滞了,每说一个字,都似在那处破裂的心上生生割下几块淋漓的血肉,“我在想……如果你能够及时出现,如果你能够救下我,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便收回再也不理你再也不在乎你再也不想你再也不喜欢你再也不爱你的话……以后不管你想怎么宠安淋沫,我都没意见……将送给我的东西转送给她我也不会开口说半句话……你想要再纳多少女人我也绝对没有二话……只要你能够及时出现……可是呢?你知道当心枯萎到极致后的感觉吗?你知道心跳不会跳动的感觉吗?当时的我……只是将自己当个死人,一个,什么都不存在的人……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了……”
“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吗?我让你看那女人被痞子玷污的狗血剧情,非逼着你通过特殊渠道让那写文的作者改结局……那时的你,是怎么说的呢?”
“如果当真是烈女,在被人强了之前便该直接抹脖子了……”
“其实被人强了,滋味也应该不错。”
“你知道回响起那时的话,我有都痛吗?将自己当成已经死了,那么在被人强了的时候,该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吧?呵……我也想抹脖子啊……不过当时手脚都被绑住了,附近都没有一把尖刀,害得我什么都不能做……对了,我还想咬舌自尽来着,不过那舌头只弄出一点血丝来我便痛得眼泪都来了,最终想想也许死不成反倒将自己折腾出个哑巴来,那就亏大了……所以也便放弃了……”
“对了,我没有死成,你会不会很失望啊?”
“哦……对了,你怎么可能失望呢……起码我还兑现了你曾经说过的话呢……让那玷污我的人尝尝我的味道……你都说滋味不错了……被强了,那滋味确实是不错呢……呵……不错得我竟没出息地晕了过去,什么都还没有享受够就不省人事……你说我是不是也太逊色了点呢?这种滋味应该很不错的戏,竟然还不专心地错过了亲眼目睹与见证……”
“对了,我醒来的时候不是正躺在你怀里的吗?应该是你将我带出来的吧?想必是什么都见到了……感觉怎样?是不是连你在旁边都看得心猿意马了呢?哦……差点忘了,那头还有你的孩子还有你的安侧妃沈侧妃……怎么可能对我这副残败的身子兴出什么兴趣来呢?看看我,又自作多情来了吧……”
“那场火该不会是你放的吧?不好意思,我记忆力在有些地方不好使,但这些关键的地方,却偏偏记得一丝不差。那两人为了方便‘办正事’,连火折子都特意吹灭了丢到一边。试问,这无端而起的火,不是你怒气濒临到极限的杰作又是哪般?厌恶了我这副恶心的身子了是吧?我给你丢了面子里子,将我活活烧死以绝后患,嗯……这点子不错……怎么又突然发慈悲将我救出来了呢?救出来又能如何?再次羞辱我吗?呵……还不如趁着这场大火将我永生永世地埋葬,也少了那不该有的该有的牵绊和伤害……”
“怎么不说话呢?倒是说句话呀……这独角戏,我可不太会唱啊……或者,嫌我罗嗦了……没事……那边不是有你心心念念着的安淋沫吗?还不快放我下来,让她伤了心,你心里可又不好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