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国的国王夜祯带领亲近的大臣终于狩猎而归。
夜祯一归营地,就从董妃那儿听到了有人受伤的消息,“皇上,方才北辽国的使节容治抱着一个中了箭的女子归来,只是那中箭的女子正是耀王的贴身侍女。不过太医已经诊治过了,那女子如今平安无事。”
夜祯狐疑地说道,“耀王的贴身侍女中箭?”
“那女子名叫苏碧落。”董妃轻声回道,“据容使节声称,是有人故意要暗害。”
这里是南山,这里是皇家人狩猎的场所。
如今发生了此等严重的事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一个小小的侍女,就算是死了也不足为惜。可问题关键是这个侍女偏偏是风天耀的侍女,若是引起纷争那可就不妙了。圣歆王朝泱泱大国,若是借此事情举兵发起攻向夜月,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夜祯思忖了片刻,朝着一旁的徐公公沉声喝道,“孤要见风天耀,还有那个使节容治。”
徐公公领命前往两人的帐篷,将祯帝的旨意传达。
太子夜恬刚刚回营,尚未换下戎马装,就奔进祯帝休息的帐篷问安。
“父皇万岁!”夜恬单膝跪地。
“恬儿,你起来罢。”夜祯瞧着夜恬叩谢起身,他又是说道,“你来得正好,正巧发生了一件事,孤想把这件事情交给你办。”
夜恬抬头问道,“不知父皇所言何事?”
“孤一回营就听说风天耀的贴身侍女中了箭,而且还是有人故意谋害。”夜祯幽幽说道。
夜恬挑眉,“儿臣一定找出那个贼人!”
帐篷的帘子又被人掀起,徐公公领着风天耀以及容治入了帐。两人纷纷请安,夜祯从容说道,“孤已经知道那侍女中箭一事,现下把此事交给太子,由太子全权处理!你们有什么疑问,就在此刻说个明白!”
夜恬继而望向两人,沉静说道,“容使节,请将事情经过如实相告。”
容治神色无恙,不疾不徐地说道,“当时我追着一只野兔进了一片树林,远远地就瞧见有人骑着马等候于树林之中。我刚要上前,就看见有黑衣人躲在暗中射箭。我来不及阻止,她已经中箭。本来想要追上去,但是想着救人要紧,就没有继续追。”
“那黑衣人可有什么特征?”夜恬凝声问道。
容治黑眸炯亮,“特征倒是没有,不过那贼人刚要逃跑,却被我的箭刺伤了肩膀。”
“既然如此,那贼人一定还未出南山!”夜恬喝道,“来人!全军加强守卫,务必要给本殿找到肩膀中箭擦伤的贼人!”
“是!”
容治轻轻微笑,那笑却不知是嘲讽还是不屑。
自始至终不曾说话的风天耀终于开口,低沉的男声静诒响起,他微扬着一边唇角,漫不经心的口吻漠漠说道,“太子殿下大可以下令让全军搜查,可是只怕那人早就消失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消失!他若是在南山,那就一定找得到!”夜恬不甘示弱地迎上。
风天耀望着对面而站的夜恬,意有所指地说道,“的确是会找到。”
夜祯听着他们几人谈话,适时说道,“好了,耀王和容使节都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情太子会妥善处理!”
两人也不多留,弯腰鞠躬转身离去。
待他们走后,夜祯沉声叮嘱,“恬儿,此事可大可小,千万不可出错!”
“父皇,儿臣知道!”夜恬回道。
夜恬离开了帐篷,回到自己的营帐。
心腹幕僚早已在帐内等候,瞧见他归来立刻迎了上去,“太子殿下!”
夜恬眯起眼眸,冷冷地说道,“动手!”
夜色渐渐黑了下来,本来是高兴的狩猎赛,却没有想到横生枝节。至于这骑猎到底是谁赢了,也没有定夺。打来的野物还安然放置,恐怕是要等到这“暗杀”事件的真凶追查个水落石出后,才会宣布这魁首是何人。
夜幕下的南山忽然变得危机四伏,使节大臣们更是私底下议论纷纷。
“耀王的侍女被杀手射杀,这其中一定蹊跷。”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做这种事情。”
“难道是要挑起圣歆王朝和夜月国之间的纷争?”
各自的帐篷里,那些大臣们与亲信讨论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倘若事情不能完美解决,那么这里必定要成为祸患之地。
女医官从帐篷里而出,容治朝她走去,“女医官!”
“使节大人!”
“那位姑娘的伤势怎样了?”容治放心不下,可又不能进帐篷看个究竟,只好等着女医官而出,他追了上去询问。
女医官答道,“姑娘的伤势没有大碍,只需要休养一些时日。”
容治侧身让出道来,视线瞥向那一处的帐篷。
身体太过虚弱,苏碧落还在沉沉昏睡。盖着厚实暖和的被褥,躺着虎皮,更是柔软舒适。只是那张小脸依旧没有血色,连唇瓣都失了往日的鲜艳色泽。黑发肆意披散而下,这样的她看上去格外嬴弱,让人想要呵护。
风天耀走近床塌,低头俯视于她。
忽然,他弯腰栖近她。
那么近的距离,呼吸都贴着呼吸,清楚得感觉。
他取过一旁的脸巾,轻轻地替她擦拭汗水,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弄醒她,那样的温柔。
想到她在危机时刻说的那些话,又想到她那声不由自主的呼喊,风天耀停了手,似有不甘地喃喃说道,“你这个冥顽不灵的倔丫头。”
苏碧落是在次日晌午醒来的,胸口还一阵阵的疼,身体却好转了许多。除了无力口渴,一切都很好,并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一睁开眼,只瞧见容貌清丽的女人冲着她微笑。她的意识还不是很清楚,更是狐疑女人的身份。
“我是小芍,负责照料姑娘的医官。”小芍笑着说道。
苏碧落微微点头,却是虚弱地无法开口。
小芍立刻命人去煮些食物,又是服侍着她洗梳。
“谢谢。”喝了点水,苏碧落才能感激道谢。
“姑娘不用对我这么客气,这都是小芍应该做的。”小芍拿着梳子将她的黑发梳好,仅用粉色的束带系成一束。
宫人送来了清粥小菜,小芍耐心地喂苏碧落喝下。
喝过粥洗梳过的苏碧落看上去不再那样苍白,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她躺在床塌上,感觉手脚有些力气了。好奇地张望整座帐篷,并没有瞧见别人,她忍不住问道,“小芍,少爷不在么?”
小芍当然知道她所指的少爷是谁,压低了声音如实说道,“姑娘,耀王正在皇上那儿议事。昨日你被暗中射伤,容使节将你送了回来。后来皇上将这事儿交给了太子,命太子殿下找出射伤姑娘的人,恐怕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了。”
原来是这样。
苏碧落又是点了点头,“那他们都平安无事吗?有没有受伤?”
“耀王没有受伤。”
“那……”苏碧落差点脱口而出那个熟悉的称呼,顿了顿声道,“容使节呢?”
“容使节也没有受伤。”小芍取了药箱道,“姑娘,我来替你换药。”
褪了衣服,小芍一边更换伤药,一边问道,“姑娘的身子可还有不适?”
“没有,只是伤口的地方还有一点点疼。”苏碧落轻声说道。
小芍瞧见她胸前的伤口已经结痂,不禁感叹道,“这金蟾蜍之泪真是神药。”
“金蟾蜍之泪?”苏碧落不明所以。
小芍是胡太医的亲侄女,由于父母早亡,从小就在胡太医身边长大。虽是叔侄,其实两人亦可以说是父女。胡太医素来痴迷于医学,更是乐衷于奇珍之药。昨日耀王拿了传说中的金蟾蜍之泪救人,胡太医兴奋感慨了一宿,小芍更是听他谈了一宿。
“我叔叔说金蟾蜍之泪有神奇功效,能让将死之人回魂,也能让满身浓疮之人恢复原有容貌。现在姑娘的伤口愈合得如此之快,可见这神药不是假的。”小芍幽幽说道,“耀王用这神药救了姑娘。”
风天耀救了她?
苏碧落吃了一惊,“这金蟾蜍之泪很珍贵么?”
“非常珍贵,世间少有!”小芍猛点头,“我叔叔说西域有一片火海,火海周遭的火岩石中有金蟾蜍繁衍。金蟾蜍,又名七命蟾蜍,它只活七天,每活一天,身上的赤金色就会自然加深一分。七日之后,浑身化为赤金色,燃烧于阳光之下。金蟾蜍在死之前会落下一滴眼泪,被称为金蟾蜍之泪。”
“只是西域的沙漠风沙会让人迷失方向,往往尚未寻到那金蟾蜍,就早已经死于非命。况且金蟾蜍少之又少,很难发现它。那些前去寻找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不知去向。”
听着小芍诉说,苏碧落问道,“小芍,你怎会对这金蟾蜍之泪如此知晓?”
“不瞒姑娘,我叔叔正是夜月的胡太医。”小芍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胡太医在帐篷外边应声,“姑娘,我是胡太医。”
“进来吧。”
胡太医步入帐篷,外边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咆哮声,震入耳朵,让人心惊。
苏碧落张望着外边儿,“太医,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太医默了下,低声说道,“太子殿下已经找到暗害姑娘的贼人了。”
贼人确实找到了。
只是找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营地中驻起的高台,夜祯居中而坐。
侍卫将那死去的贼人押来,夜恬冷冷地瞥了一眼,沉声回禀,“父皇,贼人已经找到,正是这人。箭伤在肩膀,足可以证明。不过此人在山中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服毒身亡。”
容治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容使节,不如你上前瞧瞧是不是这个人。”夜恬望向容治。
容治沉声道,“太子殿下既然将贼人找到了,那就绝不会有错。”
容治实则早已看过那死囚的伤口,确实是被他的箭被所伤。如果这太子想作假,伤口的位置决然不会那么准确无误,所以这贼人并不是替身,正是射杀苏碧落的那人。
只是,恐怕这人也仅是个替死鬼。
夜恬的视线扫过容治,继而望向风天耀,从容说道,“耀王,贼人已经找到了,如何处置就全由耀王发落了。”
风天耀连余光都没有扫向那死囚,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的人已经伤了,这该如何是好?”
“耀王的侍女现下平安无事,本殿一定让人好好照料。”夜恬迎上了他,淡笑说道,“本殿还可以送耀王十个八个美女。”
风天耀不知可否地“哦”了一声,漠漠说道,“整个夜月,无论哪个女子都不是我要的。幸亏碧落没有出事,否则的话……”
他微扬唇角,却只说一半。
风天耀此话一出,着实惹人遐想,也让人轰然一沉。
本来以为那个名叫苏碧落的女子只是小小的侍女,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语。
在座每一个人都意识到,那个苏碧落对于耀王而言有多重要!
风天耀望向夜祯,不疾不徐说道,“原是祯王大寿,本要好好庆祝一番。可是祯王却为了此事烦扰,让我感到惭愧,这件事情就此作罢,只希望祯王寿诞高兴。”
“那这件事就过去了,谁也不要再提。”夜祯顺势附和,可不想把事情搞大。
如若出事,那么圣歆王朝发兵来犯,夜月定是无法抵挡。
到时候百姓颠沛流离,夜月皇室只怕也会覆灭。
“祯王陛下!至于昨日的狩猎,不知道祯王有没有定夺究竟是谁胜了?”风天耀忽然旧事重提。
“哈哈!”夜祯大笑出声,爽朗说道,“你想要什么说了便是,孤一定满足你!”
昨日猎回的野物,确实属风天耀最多。先前侍卫们早就清点过野物,一一上报。如今风天耀提了此事,看来是想要得到奖赏。只是不知道他会要什么,怕只怕他会口出狂言。
风天耀淡然地笑道,“我只想要一样东西。”
“何物?”夜祯问道。
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他,听见他说,“我要太子殿下昨日射下的那只老鹰。”
什么?他竟然只要一只老鹰?
夜月国一向多宝石美玉,宫中的宝贝更是数不甚数,他偏偏要一只老鹰?
夜祯也有些诧异,回神说道,“好!那孤就把那只老鹰赏赐给你!”
侍卫立刻将老鹰呈上,风天耀瞥了眼则影,则影上前拿起。
“谢祯王!”
“皇上,时辰不早,该摆驾回宫了!”董妃在旁小声叮咛,笑着说道,“楚丫头已经到了!”
夜祯沉声道,“诸位大臣,诸位使节,就随孤一起回宫。”
“皇上摆驾回宫!”
“祯王陛下万岁!”
“吾王万岁!”
夜祯与董妃双双跨下高台,众人紧随其后。
夜恬冷冷地望了一眼风天耀,那目光包含了太多深意,不为人知。他徐徐转身,跟在了夜祯以及董妃后边。
容治亦是迈开脚步,回到了北辽国使节身边。他不着痕迹地回头观望,只见风天耀带着则影走向自己的帐篷。
宫人们得知回宫的消息,早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胡太医和小芍也在方才离去。
苏碧落知道要回宫了,她想要下地。但是刚刚一动,伤口就一阵疼痛,让她忍不住蹙眉。
“伤还没有好,你要做什么?”低沉的男声猛然响起,风天耀步入帐中。
苏碧落霍地抬头,果然瞧见了他。转念想到是他用了珍贵的药物相救,她才能够活命,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怔怔地望着他出神。从来没有觉得,感谢的话竟然是这样难以说出口。
风天耀径自取过斗篷走向床塌,大手一扬,将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朱红色的丝绒斗篷,白狐的裘领,裹着她的小脸。一双漂亮的眼睛,水润润的闪烁着光芒,困惑迷茫的神情煞为可爱。他轻抚她的脸庞,盯着她瞧了又瞧。
“伤口疼?”他问道。
苏碧落红了脸,尴尬地“恩”了一声。
“休养几日就会好。”
“恩。”
“回宫了。”
“恩。”
“回宫之前,带你去个地方。”
“恩。”
苏碧落连连点头,根本就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等到她回过神来,他却已经将她打横抱起。他有力的臂膀搂着她的身体,让她乱了心绪,“少爷,我可以自己走!”
“你的伤还没有好,我怎么能让你动!”
“可是……”
这样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没有可是!”风天耀霸道地喝道,“你是我的人,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们要看,那就让他们看个够!”
阳光忽然刺目,苏碧落眯起了眼眸。
风天耀抱着她走出帐篷,朝着马车走去。一路上侍卫宫人不时注目,苏碧落挣脱不开,也无力挣扎。她只好将侧头,将自己埋在他的胸膛,躲避别人的眼光。偏偏又听见他的心跳声,那样蓬勃地跳动。
“太子殿下,耀王竟然要您射下的老鹰,他这分明是在挑衅殿下!”心腹幕僚低声说道。
夜恬飞身上了马,沉声说道,“不过是一只死了的老鹰,他想要那就拿去!本殿也不稀罕!”
幕僚亦是上马,“太子殿下说的是!”
“本该要死的东西没有死成,本殿就要夺过来!”夜恬幽幽说道,挥下马鞭。
队伍朝着夜月国皇宫返回,一辆马车却离了队伍朝着南山嗒嗒奔去,马车后边还跟随了几名侍卫。
“停!”则影喝了一声。
众人果然停下,风天耀径自下了车,又是将苏碧落抱下了车。
苏碧落狐疑不已,不是要回宫吗?
“少爷,你先放我下来吧。”
风天耀依旧抱着她站在马车旁边,理也不理。
则影立刻命人挖土,苏碧落不明所以。待土坑挖好,则影从马背上取下了那只死去的老鹰。他将老鹰放入坑中,让人埋了。
苏碧落顿时一愣,她这才察觉这里正是那日射下老鹰的地方。
“这只老鹰死了吗?”
“不是我打下的那一只。”风天耀漠漠说道,“这是太子打下的,我赢了打猎赛,向祯王要来的奖赏。”
苏碧落忽然明白过来,难道他是因为她?
“他日来访,也不会找不到地方了。”他淡然说道,却让她心湖泛起涟漪。
她不曾想过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把她所说的话记在心里。赢了打猎赛,只为要来一只死去老鹰作奖赏。
真的有这样一天么?再次回来这里?
苏碧落深呼吸,轻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今日是祯王寿诞之日,夜月皇宫一片喜庆。
放眼望去,整座皇宫都是绚丽绯色。
一行队伍从南山狩猎归来入了宫,正玄门处,早有人相迎。
“父皇万寿无疆,福寿延年!”
众人依次跪拜在地,身后更是跪了无数宫女。
他们正是夜月国祯王的八位公主,还有七位驸马。
这八位公主除了最小的公主夜楚楚之外,皆已经出阁嫁为人妻。她们的夫婿有些是夜月国的王公贵族,有些是临国的王子王孙,无一例外都是人中龙凤。夫婿们陪同她们前来祝寿,昨日一齐抵达,却不曾盼得祯王归来,如今终于盼来了。
夜祯瞧见儿女齐聚,大为高兴,“你们全都起来吧!”
“谢父皇!”众人纷纷起身。
夜祯扫过面前的众多儿女,目光最后定格在最娇小玲珑的少女身上。面露慈爱的笑容,却是不悦喝道,“你这丫头是什么打扮?”
夜楚楚生得明媚可人,一身锦服打扮作英俊少年,偏偏又因天姿貌美而失了英气,只让人感觉机灵可爱。粉润的肌肤,更是弹指可破。她微微一笑,竟比阳光还要灿烂美丽。诸位公主亦是绝代佳人,可是这八公主站在众公主之间,非但没有被比下去,硬是更加显眼明目。
众人不由得眼前一亮,感叹她的美丽。
传闻夜月有八位貌美如花的公主,先后嫁了七位,如今还剩下一位。
而这位公主是祯王最小的公主,名叫夜楚楚。
如今众人瞧见了她,心里自然也有了答案,原来她就是八公主夜楚楚。
“父皇!儿臣刚刚回来,来不及更衣就急着想要拜见父皇!望父皇恕罪!”夜楚楚不卑不亢地说道,眨着漂亮的大眼睛。
董妃站在夜祯身边,笑着说道,“皇上,今日可是您的寿诞之日,如此喜庆的日子,臣妾请求皇上就不要怪罪楚楚了。况且楚楚也是急于想要见到皇上,实在是情由可原!”
“她也会想要见到孤?一走就走了这么多天!”夜祯挑眉说道,语气已经软化。
夜楚楚急忙奔到夜祯面前,像是一只欢乐的小鸟。
她亲昵地搂住他,信心满满地撒娇说道,“父皇,女儿当然想念您了!每日每夜都想着父皇,时刻不敢忘记!这次女儿外出,千挑万选了一件礼物送给父皇,我相信您看了以后一定会喜欢的!”
“孤还没见到,你就夸下海口!”夜祯沉声说道。
董妃疼爱地望向夜楚楚,轻声说道,“楚楚,你这到底是选了什么礼物?”
“董妃娘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噢,一会儿就知道了。”夜楚楚故意卖关子。
“楚楚选的礼物一定世间少有。”夜恬站在身后,开口说道。
夜楚楚回头说道,“太子哥哥果然有眼光!”
众人一番说笑,徐公公道,“皇上,寿宴的时辰到了。”
“诸位大臣,诸位使节,还有孤的儿女们,大伙儿就随着孤一起去观赏吧!”夜祯冲着众人说道。
众人随即应声朝着宴会的广场而去,这个时候,后边的马车内下来一道颀长身影。
铜制面具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光芒,黑发高高束起,玉冠锦服。他身穿一阙月牙白,迈着轻幽的步子,从后边慢慢地走向前边,看似缓慢的步伐,却步步生漪,像是一阵风吹拂而过。
他终于追上了夜祯,开口喊道,“祯王陛下。”
“耀王来得正好,你就随着孤一起走吧。”夜祯不疾不徐地说道。
夜楚楚这下回来了,夜祯的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自然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他想着让风天耀随行,也好拉近关系。一会儿安排他和夜楚楚同桌而坐,那就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更是夺定风天耀绝对会喜欢上夜楚楚。
风天耀轻咳了一声,漠漠说道,“承蒙祯王抬爱,只是我突然感觉身体不适,恐怕就不能随祯王一起观赏这宴会了。不过晚宴的时候,我一定出席,敬上祯王三杯酒,望祯王海涵。”
听见他这么说,夜祯也不好多说什么,笑着说道,“狩猎在外,确实需要休息,那孤就不勉强你了,你先回去歇歇。孤就等着你在晚宴的时候,敬孤三杯酒了。”
“祝祯王寿比南山!”风天耀微微鞠躬,潇洒转身。
“太子哥哥,他是谁呀?”夜楚楚站在夜祯身后,随夜恬并肩前行。这个铜面男子的出现,确实引起了她的注意。哪有人戴着面具在宫里走的,而且父皇还称他为“耀王”,显然他极有地位权势。
这样一个男子,让她感到好奇。
夜恬冷俊的容颜泛着寒光,余光瞥过擦肩而过的风天耀,这才开口说道,“他是圣歆王朝的使节风天耀。”
“风天耀?”夜楚楚喃喃念道。
她自小生在皇宫,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有烦恼没有忧愁。祯王和先皇后对她疼爱有加,七位公主姐姐也全都宠着她。就连太子夜恬,也是和她一起长大,对她这个妹妹十分喜爱。
这样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外界的种种困苦,也不会知道那些传言。
夜恬扭头望向夜楚楚,沉声说道,“圣歆王朝熠帝的皇弟。”
“原来是皇亲国戚。”夜楚楚算是明白了。
圣歆王朝乃是九国之首,这点她还是知道的。怪不得父皇要称呼他为“耀王”,原来是圣歆皇帝的弟弟。
“可他为什么戴面具?”夜楚楚又问。
夜恬冷声说道,“故弄玄虚罢了。”
“故弄玄虚?”夜楚楚睁着大眼睛,一脸困惑。
夜恬扯开了话题,不再纠缠于这四个字,只是简单说道,“那个耀王受了风寒,不宜吹风,所以就戴着面具。”
“什么风寒这么严重?”夜楚楚好奇依旧,嘟哝着嘴说道,“我以前受了风寒,也不用戴面具呀!歇息几天,再喝些药就会好!难道他长了一脸麻子?还是他长得太丑了,所以要戴个面具遮一遮?其实不用遮嘛,长的是丑是美都是天生的!”
听着夜楚楚天真的话语,夜恬不由得摇头轻笑。
夜恬低头呓语,提醒说道,“楚楚,你可不能和他太过亲近,不要去招惹他,知道吗?”
“为什么?”
“他受了风寒,恐怕会传染。”
“哦,我知道了。”夜楚楚乖巧地点头,夜恬不再多说什么。
其实夜恬已经从母妃董妃那儿听到了一些消息。
父皇有意想要撮合夜楚楚与风天耀,让两国更加交好。他询问过董妃,父皇的意思如何。董妃告诉他,皇上心意已决,看来是斟酌过许久才定下来的事情。这次借着寿诞之喜,许是要喜上加喜,促成这门婚事。
夜恬当然明白父皇的心思。
圣歆王朝,九国大陆最为浩荡的王朝,兵力财力物资全都凌驾于另外八国之上。早先战王掌政的时候,圣歆王朝就已经鉴定了基础,之后战王销声远去,熠帝小小年纪就接管整个王朝,起初并不被看好,但是这些年来却将国家治理得风声水起国泰民安。
如果夜楚楚嫁给风天耀,那么夜月国就依仗了圣歆王朝,不会再有任何忌惮惧怕。
只是,夜恬对于那个风天耀实在没有好感。
他是不会容忍自己心爱的妹妹嫁给那个风天耀的。
阳光灿烂,马车驾到了遂安殿。
则影掀开帘子,“少爷,遂安殿到了。”
风天耀先行下车,小心翼翼地抱出苏碧落。
许是这几个时辰的路途劳顿,又许是身上有伤吃了药,苏碧落这一路上都睡得昏昏沉沉。马车停了下来,她都没有醒来。直到风天耀将她抱下马车,她感觉身体忽然晃动,这才幽幽醒来。
一睁开眼睛,就瞧见那张铜面具,苏碧落的意识还有些朦胧。
风天耀的声音格外低沉温柔,“你接着睡。”
“少爷,我们回宫了吗?”苏碧落惺忪问道。
风天耀“恩”了一声,又是霸道命令,“你接着睡就好。”
苏碧落闷声不语,却是有些醒了。阳光懒洋洋地照在她的身上,她被风天耀抱进了春院,“少爷,你放我下来吧,我不想睡了。”
“不准,你需要休息。”他硬声喝道。
“一直睡觉得头很沉很不舒服,天气这么好,我想在院子里坐一会儿。”苏碧落小声说道,那语气满是恳求。
她的声音这么柔软无力,风天耀不由得停下步伐,“则影,去取张躺椅来。”
则影立刻搬来了躺椅,宫人们也抱来了毯子。
静怡的院子里,放下一张躺椅,铺了软而温暖的毯子。
风天耀将苏碧落轻轻地放在躺椅上,又是扯过毯子将她盖得严实,这才在她身边坐下。
小芍在旁细心服侍着,端茶送水。
空气里忽然传来丝竹之声,苏碧落抬头望向天空,诧异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小芍在旁轻声答道,“姑娘,皇上正在摆宴贺寿。”
苏碧落点了点头,继而望向身旁清闲而坐的风天耀,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没去?”
风天耀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水,这才说道,“我这不是在陪你。”
他的话语让苏碧落心湖一动,尴尬的同时却还有一丝异样的悸动。她正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却又是说道,“我身体不适,自然是要休息,陪你也只是顺便,你可不要暗自高兴。”
这个家伙……苏碧落蹙眉,真是没三句好话!
小芍在旁看着,总觉得耀王和苏姑娘之间并没有那么简单。
则影提着笼子而出,挂在了树枝高头。
笼子里关着的猛禽正是那只先前被风天耀射下来的老鹰。
老鹰的翅膀中箭受了伤,现在用纱布包裹着。经过细心照料,老鹰恢复很好,虽然离康复还需要一段时日。老鹰被关在笼子里,显得有些焦躁,不时地撞击笼子,发出尖锐的嘶叫声,像是要打破铁笼飞出去。
“好凶猛的老鹰。”小芍在一旁说道。
苏碧落瞧着这只老鹰被关在笼子里没有了自由,又瞧它这么苦苦嘶叫,想到它的伙伴已经被箭射死,不禁有些惆怅。
“少爷,你会放了这只老鹰吗?”
风天耀盯着老鹰,冷声说道,“放了它?我为什么要放了它!”
“老鹰是属于天空的猛禽,如果将它关起来了,那它就如同失去了翅膀一样,就算是治好了,也不再是翱翔在天空的猛禽了。”苏碧落凝望着笼子里的老鹰,幽幽说道。
风天耀轻笑了一声,突然站起身来,“老鹰难驯,可我就是要驯服它。若是不听话,那就不给它东西吃,饿它几天。”
“那它若是还不听话呢?”苏碧落急急问道。
“它若是再不听话,那我就杀了它。”他轻飘说道,绝不是开玩笑。
“好不容易治好了它,就这样杀了它不是太可惜了?”
风天耀转过身走向屋去,他冷冷的男声传来,伴随着脚步声远去,“得不到的东西,毁了也好。”
苏碧落怔住了,只感觉一阵寒意袭上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