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妃闻言,登时眉头一皱:“那你怎么不提醒本宫?”说着,目光落在眼前的茶几上,那上头放着今日快马加鞭从外地运回来的荔枝与葡萄,另外还有其他几样水果。她当即一挥手,道:“薛嬷嬷,你去将这几盘水果给太子妃送过去吧!多送一些。”
“是,奴婢遵命!”薛嬷嬷笑着应了下来,快要走到门口之时,又忍不住回头道:“娘娘,还有一件事情,奴婢不知道应不应当与您说。”
“说!”荣贵妃眉头一皱,道:“别吞吞吐吐的,本宫最见不得这样的人!”
“是!娘娘!”薛嬷嬷听了,当下在不敢迟疑,连忙道:“今日奴婢去请太子妃的时候,其实太子也在的。”
容贵妃闻言一愣,当即便问:“毓儿也在?他说什么没有?”
“奴婢站的远,隐隐约约的听着,像是太子要来,被太子妃给拦下了。”薛嬷嬷绞尽脑汁的想着:“后来,太子殿下便出宫去了,不知道是去做什么,还带了好些侍卫……”
荣贵妃闻言,登时一愣,不过很快便笑了起来:“这太子妃!说是不在意,实际上却在意的很哪!她这是派太子殿下暗中去动作了,相信很快,这件事情便有变数,本宫就等着瞧好了!”
“娘娘英明!”薛嬷嬷连忙奉承道。
然而下一刻,荣贵妃的脸色便沉了下来:“这女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指使我的毓儿去做事!”
……
天色将晚,华灯初上。
春香院,这个京城最大最豪华的妓院之中,早已经是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在二楼走廊靠左侧的一间超大豪华包厢内,来来回回走动着数十位的美貌娇娥,全部轻纱罩身,玲珑有致的身段在橘黄的烛光下若隐若现,令人血脉喷张。
主位之上,坐着一位左拥右抱的中年男子,一身华贵衣袍,圆圆的脸膛,笑的只剩两道缝隙的色眯眯的眼,还有那圆滚滚的身材,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着这个男人的身份。
“三王爷,你可真坏……”站在左侧的一名少女,用一双纤纤玉臂圈着男人脖颈,整个软玉温香的身子都紧紧贴在男人身上,咯咯的笑着,声音如银铃一般优美动听道:“皇上都为你赐婚了,你怎么还来找我们姐妹啊??难道不怕新王妃吃醋么?”
“怕,当然怕。”三王爷笑嘻嘻的说着,拉过少女来,凑上去嘴对吧唧嘴的亲了一口,这才笑着道:“可她不还有一个月才能过门的么?现在就想管本王的事情是不是太早了些?”
这句话一出,顿时惹的四周的女子们都咯咯的笑了起来,花枝乱颤,脂粉香浓,怎一个活色天香可以形容。
“可是,新王妃是会生气的哦?”先前问话的那女子再次咯咯的笑了起来:“听说她是个大美人儿,亲姐姐又是当朝太子妃,这后台硬的,王爷小心回去以后跪搓衣板哦!”
此言一出,顿时惹的女子们又是咯咯一阵笑。
三王爷的脸不由的变了一变,但很快便再次笑了起来:“后台硬又如何?本王的身份难道就差了?”
“对对对!三王爷与新王妃可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啊!”众女子闻言,知他有些生气,当下便不住口的夸赞起来。
三王爷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接过众女子递过来的酒杯,全都一股脑儿灌了下去,一双肥肥的大掌也闲不住,开始在众女子身上上下其手起来。
被摸的女子惊叫一声,却并不敢躲,反而将身子往上凑了一些。正玩的开心之时,忽然三王爷一把推开了众女子。
“三王爷,你怎么了?”众女脸上露出一丝震惊来。
三王爷没有回答,而是站起了身,将胸前被众女扒开的衣襟拢了拢,打了个酒嗝道:“你们先玩,我去解个手,等着我,马上回来!”说着,朝众女抛了个媚眼。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忙笑嘻嘻道:“那三王爷快去快回啊!要不要我们姊妹帮忙?”
“好啊!谁跟本王去?”三王爷笑嘻嘻的道。
话音落,众女全部都往后退了一些。
妓馆之中,曾有过妓子陪着客人出去入厕,结果凭空消失的经历,所以一听三王爷说起这个,人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惧怕来。
“果然是一群****!”三王爷冷笑一声,径直转身出去了。
门口的侍卫立刻跟上。
屋子里,众女脸上都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来。
估摸着三王爷走远了,其中一个妓子忽然开口道:“不知道得意什么,还好意思笑话咱们?他自己娶的就是一个破鞋,头上早就被戴了绿帽子了还不自知,真是可笑!”
“红柳!少说两句!无凭无据的你少说两句!”此言一出,屋子里顿时一静,随后其他人便纷纷开口,阻止起那女子来。
“我没有胡说!”那红柳听到众人阻止,不仅没有住口,反而越说越起劲了:“我说的是真的!就三王爷自己不知道而已!他以为自己娶的是个冰清玉洁的天仙,谁知道这天仙早就已经与旁人暗通曲款了!”
“啪!”的一声,房间们被人从外头推开了,三王爷铁青着一张脸站在门外,眼中闪烁着嗜杀的光芒!
“啊!”众女惊呼一声,那名叫红柳的妓子看到这一幕,吓的白眼一翻,顿时昏死过去了。
三王爷一脸铁青的站在原地,他刚刚走到半路之时,想起身上最重要的一块玉佩忘记了拿,便返回来取,没想到,就听到了这个劲爆的消息。
叶向晚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难道李毓对她下手了?
一股滔天的怒气在三王爷的胸口上盘旋,他目光冰冷的瞧着站在面前的这些女子。这一刻,在他眼中,这些人已经是死人了。
不过在临死之前,他一定要问出真相。
“去拿水来!将她泼醒!”三王爷冷冷道。
“是!王爷!”一个侍卫应了,立刻转身去了外间,一刻钟之后,他提着一大桶的冰水走进来,哗啦一下子泼在晕过去的红柳身上。
“嘤咛”一声,躺在地上的女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把门关上。”三王爷面无表情哦的说着,抬脚走进去,再次在上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这一次,众女们挤成一堆,全部靠墙站着,没人敢走近三王爷一步。
那躺在地上的红柳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她猛然从地上爬起来,膝行到了三王爷面前,抱着他的脚哀求道:“三王爷!我刚刚是发癔症了,是胡说八道!求求您不要相信!”
“癔症?”三王爷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眼中露出一种嗜血的光芒来,忽然飞起一脚,红柳整个人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落在门口,发出通的一声。
“把她带过来。”三王爷淡淡道。
一个侍卫立刻走过去,像是拎小鸡一般的提起红柳,将她扔到了三王爷的面前。
众女看到这一幕,吓的几欲昏厥,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个声音来。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本王还有可能放过你。”三王爷慢慢的俯下身去,拿出一张雪白的帕子来,用手指尖捻着,轻轻擦去红柳嘴角鲜艳的血迹,然后一字一句道:“如若不然,本王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他忽然猛的一下出手,狠狠钳住了红柳的下巴!
“啊!……”红柳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忙不迭道:“我说!我说!还请三王爷饶命!”
“饶命是不可能的了。”三王爷闻言,语气凉凉道:“不过本王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红柳听了这话,眼中立刻露出一丝绝望来!左右都是一死,那她这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似乎猜测到了红柳的心思,三王爷好整以暇道:“凭着本王的身份,要查出你的家人来那是易如反掌。你若是肯说,本王可以保证留你全家人性命,若不然……”
话中意思威胁十足。
红柳闻言登时浑身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的瞧了三王爷一眼,从前这位爷总爱在她们这花街柳巷里乱钻,为人和气,出手也大方,所以妓馆里的姑娘们都很喜欢他,恨不得他天天来,人人都以能服侍三王爷感到荣幸万分。
可是如今,她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位三王爷的模样。原来他装的再多情风流,骨子里的阴霾也还是挡不住!果然皇家人都是心狠手辣!
她能不说么?不说的话,她的家人都会因为她而死!
尽管那些亲人早就不当她是亲人,否则她也不会呆在妓院里卖笑迎客了。
“我说,我说……”红柳用尽力气喊道。
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总算是松开了。
红柳整个人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她抬眸瞧了一眼面前冷血无情的三王爷,颤抖着声音道:“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谁告诉你的?”三王爷立刻反问:“你只是一个下贱的妓女,怎么会知道如此隐秘之事?以你的身份,根本就进不去宁国侯府!”说着,冷笑一声道:“不要拿话再来蒙骗本王!本王没时间听你说这些……”
“是,是宁国侯世子告诉我的。”红柳急急道:“前两日,宁国侯世子叶玉瑧来了我们翠玉楼,是我服侍的他,世子喝多了酒,才说出的这些……”
三王爷听了这话,不由一愣:“叶玉瑧?”
红柳怕他不信,立刻转头对着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众姐妹们道:“那日世子来的时候,你们也看见的对不对?三王爷若是不信,大可以将花妈妈叫来一问,她肯定知道……”
花妈妈,是这翠玉楼的老鸨子。
众女听了这话,都纷纷点起了头:“宁国侯世子真的来过!”
三王爷听了这话,却是相信了几分。
那宁国侯世子叶玉瑧也是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主儿,他来这翠玉楼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了。有那么几回,三王爷来这里寻花问柳之时,也是见过叶玉瑧的。他也知道,一个男人在喝醉了酒之时,的确是很容易吐露一些平时从不对外人说的秘密。
如此说来,这红柳说的事情,倒是极有可能是真的。
三王爷感到了一阵浓浓的耻辱,他一生流连花丛,但最瞧不起的却是妓院里这些最为下贱的女人,可偏偏,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的事情就是这些妓女发现的。一时之间,他有些无地自容。
之后,便是疯狂的杀欲了。
这些知道了秘密的人,都得死!
“那他有没有说,坏了叶向晚处子之身的人,到底是谁?”良久之后,三王爷慢慢的开口问道。
红柳摇摇头,道:“世子没有说名字,只说,是侯府里一个下人……”
下人?
三王爷闻言,瞳孔猛的一缩!
下人……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瞧着一脸的冰清玉洁,居然在背地里是个如此****不堪的女人!
他如同吃了一口屎一般恶心起来,差点就吐了。
“这里交给你们了,下手干脆点,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好容易稳定了心神,三王爷转头对着身边的侍卫们道:“记住了,不留活口!”
侍卫们早就对此见怪不怪,闻言脆声应道:“是!王爷!”
三王爷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屋子里的那些个瑟瑟发抖的女子,他一个也没瞧,转过身去便大踏步的离开了。
身后的屋子里顿时惨叫声四起……
当晚,三王爷便连夜进了宫。
不知道他与皇上说了什么,只知道,三王爷从御书房里出来之时,一张脸漆黑如墨。
……
“那三王爷可有去找我大哥问个清楚明白?”第二天阳光晴朗,叶照清坐在屋子里,瞧一眼正眉飞色舞向她禀报情况的李毓,缓缓问道。
李毓闻言顿时便笑了起来:“清儿,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三王叔,他这个人,越是相信一件事情,就越不会当面找人问个清楚明白,他只会在背地里暗暗的使阴招。就只有我父皇,还有天下百姓,被他那身胖乎乎的肥肉给欺骗了,以为他是一个只知吃喝享乐的闲散王爷,但本宫可不会被这表象给欺骗。”
“是么?”叶照清闻言,瞧了李毓一眼,无奈道:“瞧瞧你那嘚瑟的样儿!不过话说回来,昨晚上三王爷去找父皇,说的肯定是退婚的事情吧?”
“这次你说对了。”李毓闻言立刻点了点头,道:“这莫名其妙的就被戴了绿帽子,这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我三叔呢?他这个人,喜爱女色喜到了发疯的地步,如今却偏偏得知即将要娶的媳妇儿是个破鞋,这口气,他绝对忍不了!”
“我猜,他必定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皇上。”叶照清想了想,道:“只会想法子让皇上同意解除婚约。可是,皇上绝对不会答应,还会训斥他一顿!”
李毓闻言笑着赞道:“你说的都对!再猜猜看,接下来三王叔会怎么做?”
“他不会再去找皇上了。”叶照清想了想,道:“三王爷是个聪明人,得罪皇上的事情,他不会做第二次,不过他心中既已经认定叶向晚不是处子之身,那么这口气,他一定会出在她身上。”
“不错,这样一来,你那个好妹妹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李毓笑着拍手道。在侯府里被叶向晚纠缠的时候,他实在是烦透了,如今终于有机会报复回去,他心中别提多舒坦。
若是叶向晚知道李毓这么想,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三王爷一定会去找我大哥问个清楚明白。”叶照清想了想,道:“现在咱们就等着看,他会如何三王爷解释。”
“这就不是咱们操心的了。”李毓闻言,呵呵一笑,瞧了叶照清一眼,关切的问道:“今日母妃她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叶照清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你母妃只是叫我过去说了些话,没有别的事情。”
“真的?”李毓略带狐疑的问。
“我还能骗你?”叶照清反问一句,笑眯眯道:“殿下,我可不可以拜托你再帮我一个忙?”
李毓闻言,双眉顿时一挑,就在叶照清以为他不高兴的时候,李毓开了口:“清儿,你我之间需要这么客气么?你有什么需要,直接说给我听就好,何必要说个谢字呢?”
“好,那我就直说了。”叶照清听了这话,冲着李毓微微一笑,道:“我需要殿下借给我几个人……”
……
林府后宅位于长顺街口,看似热闹,实则偏僻,平时少有人来。
这一日下午天快黑之时,那角门忽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面容俊朗的小厮,穿着一身靛蓝色粗布长衫,出了门之后,他用两只眼睛四下里张望了一番,确定没人之后,才摸了一把鼓鼓囊囊的腰间,低着头快速的离开了。
拐过长街,他便融入了热闹的人群中,如今天色黄昏,街上尽是一些匆匆归家的老百姓,年轻小厮低着头,猫着腰,在人群中穿梭不止,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一个时辰之后,他出现在了京城西北角的一处偏僻巷子,鬼鬼祟祟的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他才抬脚往巷子里走去。
巷子里的地势有些低,前两天才下过雨的缘故,地上还有一些未干的小积水潭,那人慌慌张张的只顾着看身后,压根就没注意脚下,一路走来,踩的水花四溅,在安静的巷子里显得尤为响亮。
蓦的,年轻小厮停了下来,神情戒备的盯着前方。
片刻之后,那原本空荡荡的巷子里,忽然从两边房屋顶上飞跃下数十位蒙面黑衣人来。呈包围之势,将年轻小厮包围在了中间。
“唰!”的一声,每个人都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那寒光闪闪的锋利剑刃顿时吓的年轻小厮几乎快要昏过去,他捂紧了腰间的鼓起,颤抖着声音开口道:“众位好汉,你们为什么要拦我?”
“你叫徐昭是吧?”领头的黑衣人淡淡瞧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听说你刚死了老婆?”
那叫徐昭的小厮听了这话,俊朗的面容上顿时出现一丝古怪的神情来,他没有回答黑衣人的问题,反而反问道:“你们是太子妃派来的人吧?我早就知道她不会放过我!”
“你说错了,我们不是太子妃的人。”为首黑衣人阴测测一笑,道:“而是太子的人。”
“那都一样!”徐昭满脸惊恐之色,却依旧故作镇定:“世人都说太子妃贤良大度,可我看却未必!玲儿才刚死,她就来杀我,难道不怕玲儿在天之灵死不瞑目么?”
“你还真是喜欢狡辩。”领头黑衣人瞧了一眼徐昭颤抖到不行的双手,嘲讽一笑,手一挥,身后站着的蒙面人便朝着徐昭包抄而去。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徐昭见状大惊失色,忽然放开嗓子大声的尖叫起来:“太子妃买凶杀人啦!快来人救命……”
话才说了一半,便突兀的中断了。
站在徐昭身后的一个侍卫猛的一出手,狠狠切在徐昭的脖颈上,他两眼一黑,整个人便昏死了过去。
“蠢货!”领头的蒙面人低低的咒骂一句,面无表情道:“带走!”
下一刻,这一群人便像来时那样,迅速消失在了黑夜里。
“砰!”一盆冷水泼下来,角落里昏迷不醒的徐昭便哆嗦两下,然后睁开了眼眸。
屋子里灯火通明,四面八方的都站满了人,门与窗都被钉死了。
这是一间京城长街上不知道哪里的地下室,倘若他死在这里,一定不会有人知道。
只一眼扫过去,徐昭便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眼中顿时露出一丝绝望来。
“你刚刚不是挺能说的么?”一个左脸颊上带了一道疤痕的中年男子慢吞吞走到徐昭面前,缓缓开口道:“来!现在我给你机会,说吧!”
徐昭闻言哆嗦了一下,半天开了不了口。
“你倒是说呀!”那带疤的男人不耐烦了,猛然出手,闪电般的在徐昭脸上狠狠打了几巴掌,怒道:“勾引别人婢女的时候就那么胆大,刚刚在外头还叫的那么大声,我还以为你胆挺大的啊?没想到却是个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