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叶照清的态度,荣贵妃心中十分满意,听了这话,她难得的笑了起来:“这件事情就是个意外,你又不是故意损坏那个假山的,只不过下次可要检点一些了,别再弄出这样的事情来,这次本宫看在你潜心认错的份上,就不予计较了。”
定国公夫人坐在一旁,瞧着二人说话,不由抿唇一笑,道:“娘娘与太子妃的关系可真好。”
这句话一出,容妃顿时便觉得不自在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转头瞧了慕容嫣一眼道:“那假山你们可曾修补好?若是弄的不对,可是要影响整座宅子的风水的。”
“回娘娘话,已经修补的差不多了。”慕容嫣连忙回答道:“那假山上也没什么紧要的东西,今日进宫之时,基本已经恢复原状了。”
“那就好。”荣贵妃听了这话,当即点点头,心里面却有些不舒服起来。
她总觉得,慕容嫣说出那句‘那假山上也没什么紧要的东西’是意有所指,毕竟叶照清从他们府上偷走了那株可以解百毒的药草。
可这一切都是为了毓儿啊!
话已经到了嘴边,荣贵妃却不敢说。她心中十分清楚,如果她将实情告诉慕容嫣的话,这妮子一定会举双手赞同这件事情,但同时太子中毒的事情就暴露了。
慕容家正恨自己背弃信义,临时更换太子妃人选。若是知道这件事情,不还得以此为要挟,逼迫她即刻休了叶照清,好让慕容嫣来做太子妃?
叶照清目前,还不能被休,至少在李毓的身体彻底转好之前。
因为荣贵妃心中有心事,所以匆匆闲聊几句,便打发叶照清离开,同时也将定国公夫人母女也打发人送出宫去了。
这一趟进宫,她们母女除了见叶照清一面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回到家中,慕容嫣瞧了自家母亲一眼,百思不得其解道:“娘,今日进宫之时,您已经旁敲侧击的告诉贵妃娘娘,太子妃从咱们家挖了一株珍稀药草,可看样子,娘娘并不打算追究?”
“嫣儿啊!你实在是太年轻了!”定国公夫人陈氏转头瞧了一眼自己精心呵护了十几年的女儿,爱怜的替她抚了抚鬓边的头发,轻声道:“她不是不追究,而是,太子妃要那药草,恐怕就是为她准备的。”
慕容嫣闻言,顿时一愣,然而很快便恍然大悟:“是啊!只有这一个原因,能让贵妃娘娘能丝毫不介意此事。”说着,她顿了顿,再次疑惑道:“可是,贵妃娘娘要这药草做什么?”
“那就关系到太子了。”陈氏说着,十分怜悯的瞧了自家女儿一眼,歉然道:“嫣儿,恐怕这叶照清这太子妃还要做好长一段时间,也有可能永远做下去。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慕容嫣闻言,登时浑身一颤,不过很快便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淡然道:“娘,我与太子哥哥已经是过去式了,他也亲口说过,只是将我当做妹妹而已,这件事情,您以后莫要再提了。”
“不要再提?”陈氏闻言,叹息一口气道:“那你今日为何要与我一同进宫?贵妃娘娘没有请出太子来,你其实很失望吧?说实话,看到今日的局面,娘心中,很不是滋味。”
慕容嫣心中又何尝不是?
听了母亲的话,她低头沉默半响,手指将裙裾都捏的快变形了。
陈氏瞧着自家女儿纠结的模样,心中十分心疼,便不再拿话激她。
良久,慕容嫣忽然猛的一下子抬起了头,定定的瞧了陈氏一眼,道:“娘,你就告诉女儿罢!太子妃她为何非要那株药草?”
“那我倒是要问问你,那株药草好好的在你哥哥的药圃之中,怎么会突然长到了假山上?”陈氏反问道。
慕容嫣闻言一下子就沉默了。
“让娘来替你回答罢!”陈氏叹息一口气,道:“你从你哥哥那里得知,这位太子妃会医术,很喜欢钻研一些前人留下的古迹,于是便悄悄的派人从你大哥的药圃里挖了一株种在那假山上,想着有朝一日若是太子妃登门,你便吸引她去看,还特地的命人将假山石给松动了,只是你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早,太子妃在成婚后第二日便登门了,把你弄了个措手不及,是也不是??”
慕容嫣闻言低着头半天不说话,好久之后才猛然笑了起来:“什么都瞒不过娘的眼睛。”说着,顿了一顿,语气坚定道:“可是,娘,我还是弄不明白,太子妃为什么非要这株药草?那是解毒用的,她又没中毒……”
“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陈氏闻言,打断她道:“记不记得你二哥与你爹那日回来,说太子在大婚之时昏倒在怀庆宫里的事情?”
“记得。”慕容嫣闻言,立刻点点头道:“当时太子妃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立刻便让太子醒了过来,为此,荣贵妃还狠狠的打了太子妃一巴掌,娘你跟我分析,说或许就是因为叶照清会一手医术,所以荣贵妃才临时将太子妃的人选换成了她。”
“那时候我们不知道太子怎么了,但是现在可以确定了。”陈氏说着,凑到慕容嫣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两个字。
“中毒?”慕容嫣闻言立刻大吃一惊,她不敢置信的瞧着自家母亲,疯狂摇头道:“不!这不是真的!太子哥哥那么厉害,怎么会突然中毒?什么人有那个本事给他下毒?”因为激动,因为害怕,她整个人都浑身颤抖了起来。
陈氏从未见过自家女儿如此失态过,可见李毓中毒之事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你先别慌!”陈氏一把拉住了女儿的手,轻声道:“不还有太子妃的么?她已经得到了那株药草,想必太子身上的毒很快就可以解了。”
“真的?”慕容嫣听了这话,一颗紧张颤抖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她松了一口气,喃喃道:“幸好有太子妃……”
话说一半,她脸上的神情猛然一变!
“娘!这样一来,贵妃娘娘岂不是要站在她那一边?”慕容嫣神情焦急道:“娘你快些想个法子啊!”
陈氏被她晃的头都疼了,闻言摇摇头道:“嫣儿,你这是又要太子妃救治太子,又要贵妃娘娘不领她的情,这件事情不好办哪!”说着,顿了顿道:“难不成你为了自己,可以置太子的性命不顾么?”
“不!我要太子哥哥好好的!”慕容嫣连忙道。
“刚刚是谁跟我说,与太子哥哥已经是过去式了?”陈氏闻言不由的打趣道:“嫣儿,你这态度也变的实在是太快了吧?”
“娘!您就别打趣女儿了!”慕容嫣闻言,脸上不由的有些害羞了起来,她摇晃着陈氏的手臂,撒娇道:“您快帮我想个办法啊!”
“办法么,是有,不过有些冒险……”陈氏说着,犹豫了起来:“但若能成功,太子妃,可就彻底被打入冷宫,再也翻不了身了……”
“那还等什么?”
……
荣贵妃并不知道因为自作主张的行为,已经让定国公夫人猜测到李毓中毒之事,她每日里看到李毓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整天的笑不拢嘴。
“娘娘,看咱们太子高兴的样子,怕是用不了多久,太子妃娘娘就可以生个金孙给娘娘抱了……”一旁的薛嬷嬷看到这一幕,立刻笑盈盈道。
“但愿吧!”荣贵妃听了这话,当即便笑了起来:“就是不知道太子妃的肚子争不争气……”
两个人正说的开心,外头却有宫娥走进来,低声向容妃禀报道:“娘娘,刚刚乾清宫的小安子传来消息,说是皇上今日在大殿上为三王爷许下了一门婚事。”
“他不是刚死了老婆么?这么快就要娶了?不过三王爷府里美妾成群,这娶不娶妻都无所谓了。”荣贵妃闻言,懒懒的瞧了那宫娥一眼,语气淡然道:“这也值得你拿来在本宫面前说一说?”
“不,娘娘,这件事情与太子妃有关,奴婢觉得还是应当禀报您一声。”那宫娥低声道。
容妃闻言,脸上的懒散神情一下子就不见了,连笑容也无:“小菊,你仔细的说,怎么就跟太子妃扯上关系了?这婚事是她向皇上推荐的?”’
“不是。”小菊闻言,立刻摇了摇头,然后轻声道:“只是,那新王妃的人选,却是太子妃的亲妹妹,宁国侯府的二小姐。”
此言一出,容妃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掉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寝宫里所有的宫人全都低下头去,没人敢看荣贵妃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荒唐!”不知道过了多久,容妃才猛的一拍桌子,怒道:“皇上怎么能答应这种事情!毓儿娶了姐姐,三王爷转头就娶了妹妹,这不是乱伦么?这让毓儿以后见了那三王妃如何称呼?该称呼妻妹,还是称呼王嫂?”
小菊扑通一下子就跪了下来,以头触地,再不敢发一言。
荣贵妃生了半天的闷气,实在是找不到出气筒,当下恶声恶气的对着小菊道:“去!派人将太子妃请来!本宫要问问她!”
“是,娘娘!”小菊如蒙大赦,忙不迭转身飞奔着退下去了。
在荣贵妃发火之时,叶照清也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不同的是,这个消息是李毓带回来给她的。
“三王叔在父皇面前整整哀求了三天,父皇才答应他的。”李毓淡然道:“这些年,他几乎从未要求过父皇什么,如今这事儿,父皇很难拒绝。”
“我倒是有些替我爹担心。”叶照清在侯府之时,便已经知晓此事,所以闻言很是平静,等李毓说完以后,她皱着眉头道:“据你所说,这位三王爷可是个情场老手,叶向晚如今可不是处子,我爹瞒着他将人嫁过去,万一被三王爷发现了怎么办?他要是将事情通出来,丢脸的可是宁国侯府。”继而影响到自己。
不料李毓听了这话,却是笑了起来:“清儿,你实在是太多虑了,即便三王爷发现叶向晚不是处子又能怎么样?被戴了绿帽子的事情,哪个男人会到处去宣扬?到时候最丢脸的不是你爹,而是三王叔!为了他自己的名声考虑,他也会将此事隐瞒下来的。”
“这倒也是。”叶照清闻言立刻点了点头:“如此一来,三王爷暴怒的话,倒霉的就只有叶向晚了。”
“那她也是活该!”李毓眼中没有一丝同情,闻言冷笑道:“这种自甘下贱的女人,原本就不配得到幸福!”
“可是,她万一要是扯到你身上怎么办?”叶照清听了这话,忽然想起一事来:“当日你拒绝了叶向晚,并且找个侍卫将她处给破了,这种深仇大恨,她一定会记恨你一辈子,到时候三王爷若是问起来,叶向晚诬陷是你睡了她,那三王爷定会将你恨之入骨,你觉得呢?”
李毓闻言登时一愣。
“这贱女人!她敢!”下一刻,李毓便勃然大怒起来:“若是她敢这么做,本宫定会杀了她!”
叶照清听了这话,叹息一口气道:“殿下,到那时她已经是你的三王嫂了,你杀她不怕惹天下人议论?那三王爷也不会干看着啊?”
“那你说怎么办!”李毓闻言依旧气愤难平,转头瞧了叶照清一眼。
叶照清闻言顿时微微一笑:“王爷,这个好办,我有办法来对付她。”
“快说!”李毓闻言,面上一阵惊喜,立刻问了出来。
叶照清正要答话,殿外柳儿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太子妃,贵妃娘娘派人请您过去!”
“母妃请我过去?”叶照清听了这话,先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了:“母妃肯定是也得到消息了,叫我过去问话呢!”
“我陪你去!”李毓闻言立刻站起了身。
“你?”叶照清瞧了他一眼,摇头道:“还是算了吧!万一她认为是我怕受责罚,故意挑唆你去的怎么办?我岂不是又多了一种罪孽?”
“你一个人能应付的来?”李毓闻言,有些狐疑道。
“真正难对付的,是叶向晚。”叶照清闻言顿时笑了:“为了以防万一,殿下还是快去将这件事情解决了的好。”说着,附耳过去,在李毓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李毓双眸立刻就亮了,他欣喜不已的瞧了叶照清一眼,点点头道:“清儿!你等着!我这就去办!”
“那我等殿下的好消息了。”叶照清说着,微微一笑,再次叮嘱道:“记住了,事情不能外漏,知道么?”
“放心吧!这点小事,根本就难不倒本宫!”李毓说着,深深的凝视叶照清一眼,转身点了数十名侍卫,出宫去了。
这边叶照清定定神,让柳儿帮着整理了一下衣裳头发,便跟着容妃的人去了永春宫。
“你们姐妹两个,没一个是省心的!”叶照清一进殿,连安都还没请,坐在上座的荣贵妃便连珠炮似的说开了:“先前你那妹妹在大昭寺里心怀鬼胎的说了你好些坏话,本宫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放了她一马,万万没想到她转头就勾搭上了三王爷!你们叶家的女人,当真个个都是狐媚子的好手段!”
叶照清听她话语之中辱及自己,心中有些不快,但面上却一派平静。一直等容贵妃骂够了,她才弯腰请了个安:“儿媳给母妃请安,您消消气,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转机?”荣贵妃听了这话,登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叶照清,你可真是天真!今日早朝,皇上已经下了赐婚圣旨!而且下个月,你那不要脸的妹妹就要成亲了!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这话特别好笑么?”
“一点也不好笑。”叶照清闻言,一本正经道:“但父皇既然下了圣旨,这就说明他已经思量过了,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否则就没有圣旨这一说。母妃这么恼怒,是对父皇所做的决定不满么?”
荣贵妃闻言不由一惊,定定瞧了叶照清一眼,不由的败下阵来:“本宫哪里是对皇上的决定不满!而是你那个妹妹!妖妖娆娆的,整天就只知道勾引男人,一点都不稳重,这样的女人,何德何能去做三王妃?”
说着,她嘲讽的瞧了叶照清一眼,道:“她若是做了三王妃,你见了她,可要喊她三王嫂,这你也愿意?”
“这有什么。”叶照清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妹妹二八年华,嫩如花蕾,如今正是一个女人的大好时节,却要去配一个花心的糟老头子,该伤心的人是她才对吧?听到我这声三王妃,她心中不知道要恼恨成了什么样子。”
荣贵妃闻言顿时一惊,不可置信的瞧了叶照清一眼,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这次并非是叶向晚勾引的三王爷,而是……”
“母妃,其实你也看出来了,我跟我妹妹的关系并不好。”有了叶向晚大婚之前在容妃面前告状之事,叶照清毫不避讳的道:“但是关系再不好,我也不愿意将这盆脏水往她身上泼,叶向晚之前心中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太子殿下,这个娘娘你也知道的,她放着太子殿下这般年轻潇洒的男子不喜欢,却去喜欢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中年男人?而且这人还是刚死了妻子的?您觉得这可信么?”
荣贵妃闻言,顿时沉默了,良久之后,她摇摇头,语气坚定道:“不管怎么样,三王爷去皇上面前恳求赐婚,这婚事是定下来了……”
“母妃,您也说了,是三王爷求的皇上赐婚。”叶照清打断她,神色平静道:“这就不关我妹妹什么事情了,三王爷是什么性子的人,您也是知道的,那府中的姬妾没有一千,怕也有八百吧?他不知道从何处听说了我妹妹貌若天仙,巴巴的去求娶了来,这也能怪我妹妹吧?她好好的在家中坐着,忽然就遇了这无妄之灾,该诉苦的人应该是她吧?”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荣贵妃听了,竟是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叶照清也不催她,而是坐下来静静的等。
她相信,荣贵妃一定会想通的。
果然,一刻钟之后,荣贵妃面色复杂的开了口:“照清,你刚刚自己也说,你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你为何,要替她说情?”
“很简单。”叶照清闻言,立刻答道:“我们关系再不好,那也是私底下的,在外人眼里,我们也是亲姐妹,纵然我做了太子妃,这一点却是无法改变,若是所有人都认为叶向晚水性杨花,那我这个做姐姐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光彩。”
荣贵妃听了这话,面上顿时出现一丝赞赏之意来,她点点头,道:“不错,难得你眼光长远,知道以大局着想,本宫且问你,对于这件事情,你当真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看着叶向晚嫁给了三王爷?那样你这个太子妃也没什么面子吧?”
“没面子总比惹父皇不快强吧?”叶照清闻言,瞧了荣贵妃一眼,笑盈盈道:“外人的眼光,父皇的宠爱,咱们只能选一样。”
说着,顿了顿,不无遗憾道:“这件事情关系到父皇,那便是无解。”
无解……
荣贵妃听了这话,默默的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愤慨了,她瞧了叶照清一眼,很是有些讶异。
没想到,是这个女孩子提醒自己,莫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皇上就是那西瓜,文武百官乃至民众的眼光,就是芝麻。
说到底,三王爷娶的人是叶向晚,这原本也不关她们什么事情对不对?
“好了,今日多亏你这番提醒,本宫知道怎么做了。”荣贵妃想明白了之后,定定的瞧了叶照清一眼,难得的露出了一张笑脸:“好了,你快些回去吧!”
“多谢母妃!”叶照清说着,站起身来行了一礼,便转身退下了。
荣贵妃坐在那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抛开别的不说,这位太子妃倒是有一些真知灼见,看问题倒是能一针见血。”
“娘娘,太子妃坐了这半天,可是连一口茶水都未曾喝过呢!”薛嬷嬷笑着道:“难为她了,说那么多话,嗓子肯定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