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个忙活了半天,终于将赵恬扒光扔进了帐子里。
古月彤瞧也不瞧赵恬一眼,转身便朝着外头走去。棠儿忙在身后追问道:“娘娘,您去哪里?”
“去沐浴!”古月彤头也不回的应道。
“那,娘娘,奴婢陪您一起去!”棠儿连忙说道。
这一次,古月彤终于回过头来瞧了她一眼,沉声道:“不用了,你就好好的呆在这里看着太子。我很快就回来。”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
棠儿听了这话,转过头去瞧了一眼床上昏睡过去的赵恬,立刻有些害怕的往外走了几步,仿佛赵恬会突然蹦起来,将她抓过去凌虐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古月彤才穿着里衣,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外头走了进来。
棠儿登时松了一口气,忙走过去道:“娘娘,奴婢帮您绞干头发!”
古月彤点点头,走过去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任由堂儿拿了巾帕替她擦拭头发,却是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太子怎么样?有没有醒过来?”
棠儿听了这话,登时低下头去,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回太子妃娘娘,殿下一直都昏睡着没有醒来过,只不过,他一直在梦呓,嘴里喊着的,似乎是娘娘您的闺名。”
“是么?”古月彤听了这话,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她还提醒堂儿道:“手上动作快点。”
“是,娘娘!”棠儿当即应了一声。
等头发绞干,古月彤便将棠儿打发下去,慢慢走向了那张她曾经孤枕难眠了半年之久的大床。可是今夜,那上头却躺了一个她根本不爱了的男人。
古月彤面无表情的瞧了赵恕一眼,慢慢走过去,掀开被子一角,躺在了离赵恕最远的地方。
……
隔天,太子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他掀开被子正要起床,便发现自己身上什么衣裳也没穿。
再抬头一看,这竟然是古月彤的寝宫!
难道昨晚,他们……
赵恬心中一惊,不过很快他便镇定了起来,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来,古月彤是他的妻子,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不过,昨晚他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动作会不会太粗鲁?彤儿还不能接受自己,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会不会很伤心?
想着,赵恬便一迭声的呼唤起来,很快,便有宫人上前来,帮着服侍他更衣。
“太子妃呢?她在哪里?”赵恬急匆匆的开口问道。
宫人低声答道:“回太子殿下,太子妃此刻正在外头等待殿下您起床,早膳已经备好……”
“她在外头做什么?想见本宫就进来啊?难道还害羞不成?”赵恬闻言,登时挑了一下眉头,随即不知道扯着了那根神经,他忽然伸手在脑袋上抚摸了一下道:“本宫这脑袋,怎么有点疼呢?”
棠儿也是替太子更衣的宫人之一,看到太子如此动作,她的目光闪了闪,却是笑着解释道:“殿下,您一定是昨夜喝多了酒,所以才会觉得头疼,放心,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哦,原来是这样。”赵恬听了这话,立刻点了点头,却又疑惑道:“可是,本宫从前喝醉了酒之后,从没有头疼过啊?”
“这大概,是殿下昨夜太过操劳的缘故吧。”棠儿低下头去,低低说道。
赵恬听了这话,眼睛登时一亮,忙点头道:“不错!一定是因为这个缘故!”说着,叹息一口气,道:“下次,本殿下可不能这么孟浪了,要是伤着了太子妃,那可怎么办?”
棠儿听了这话,低着头咧开嘴角无声的笑了一下。
这太子,还真够好骗的!
她这边正在感慨,那边太子见自己已经收拾妥当,便迫不及待的走出内殿,去了外头。
古月彤正坐在偏厅饭桌旁,等着太子。她今日穿了一身海棠色宫装,脸上的妆容很是清淡,肌肤白净,眼若秋波,坐在那里,硬生生将窗外的海棠树比下去一大截。再娇艳的海棠花,也比不上她一丝的美丽。
赵恬瞧的不由的呆了一下,他还从未觉得过古月彤竟然也这么好看!
好看的,令他几乎都忘记了那个自己曾经念念不忘的古月华。
“殿下,快来用膳吧!您今儿个起晚了,待会儿可要赶快回去,否则的话,皇上会怪罪的。”古月彤站起身来冲着赵恬福了福身,语笑嫣然道。
赵恬根本就不舍得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闻言忙点点头道:“好!本宫听你的!”说着,走过去在古月彤的身边坐了下来。
饭后,赵恬硬是陪着古月彤说了几句话,这才匆匆离开,去了御书房。
等大殿里再无旁人之时,古月彤脸上的笑容便一下子淡了下来。
棠儿在一旁叹息一口气道:“娘娘,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古月彤闻言没有啃声,只是脸上的表情越发的阴郁了。
棠儿便住了嘴,没有在劝。
良久之后,古月彤忽然开口问道:“郑然呢?太子不是说他已经将他带进来了么?你去将他带上来见本宫!”
棠儿听了这话,反应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明白过来古月彤所说的郑然,就是昨日里被李侧妃与林侧妃争夺,最后惨遭毒打的那个小太监,闻言她连忙点点头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说着,便转身退了下去。
古月彤面色阴沉的往殿外瞧了一眼,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很是难看。
没过一会儿郑然便被两个太监搀扶着从外头走了进来,随即,一股刺鼻的膏药味儿便窜入古月彤的鼻子里,她立刻以手掩鼻,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头。
而郑然一见到她,面上却忽然迸发出巨大的喜悦来,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眸里似乎一瞬间便有了光芒,他努力的挣脱两个搀扶的太监,软软的跪在地上颤声道:“奴才郑然,参见太子妃娘娘!”
古月彤冲着左右挥一挥手,淡然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是,娘娘。”宫人们齐声应了,转身全都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一旁的棠儿瞧了瞧古月彤的脸色,也悄悄退了下去,不过古月彤并没有拦她。
当屋子里只剩下郑然一个人的时候,古月彤才面无表情的瞧他一眼,淡然道:“你不好好在宫外伺候我大哥,跑进宫里来做什么?说吧,我大哥给你分派了什么任务?”
不知道为何, 古月彤对古潇安派来的人极其反感。
尽管,她知道古潇安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她压根就接受不了这些!
“娘娘,世子只是命奴才全心全意服侍娘娘,并未分派什么任务啊?” 郑然听了这话,却是愣了一下,半年不见,这小伙子的面容上已经带上了几丝阴柔的味道,但是他一开口,古月彤便受不了了,当下皱眉道:“你骗人!你可是我大哥身边最得力的亲信,若不是派你入宫有很重要的目的,他怎么可能下那么狠的心,将你送进宫里来?”
“娘娘!奴婢觉得,这一次您真的误会奴才了。”郑然听了这话,忽然抬起头来瞧了古月彤一眼,淡然道:“奴才之所以会成为太监,是自愿的!不关世子什么事。”
“什么?你自愿,成为一个太监?”古月彤听了这话,登时震惊的目瞪口呆。
郑然点点头,答道:“事情,还是要从娘娘您大婚前去见廉亲王的那一次说起……”
他一五一十的将那日的情况简单的与古月彤说了一遍,然后定定抬眸瞧一眼这位他等待了大半年才见到的大小姐,沉声道:“当日,世子为了保住那件事情不泄露,原本是要杀了奴才的,可是,奴才自请入宫,愿意以太监的身份服侍在娘娘身边,世子便留下了奴才这条命,原本半年之前便要送奴才入宫的,没想到却发生了玉香楼那样的事情,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古月彤听完这些,终于抬眸正视了郑然一眼,淡然道:“可是这次你入宫,我大哥必然交代给你不少的任务,是吧?不然,他不可能送你入宫的!”
郑然听了这话,却是忽然低下了头去。
古月彤见状,嘴角登时露出一个冷笑来,说的那么好听,到头来,还不是要听从古潇安的话,做他的内应?
可就在这时,郑然开口了。
“娘娘,奴才承认,世子在送奴才入宫之时,的确是命令奴才一定要将太子妃的动向一一向他禀报,奴才为了进宫,也的确是答应了他这些,可是,奴才可以拿性命担保,奴才绝对不会将娘娘的事情向世子泄露一个字去!”
“哦?当真?”古月彤听了这话,登时若有所思的瞧了郑然一眼。
“自然是真的!”郑然毫不犹豫道:“奴才这条命,原本就该死的,可是奴才苟残延喘活了下来,此生唯一的目的,就是好好的侍奉娘娘您,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至于其他的人,则根本就不在奴才眼里,奴才欠世子的恩情前半生已经报答了,后半生,只想一心服侍太子妃您!”
古月彤听了这番话,大受震动,神色也不由的冷凝下来,她定定的瞧了郑然一眼,结果,却看见了这个奴才眼中的认真与执着。
他说这番话,不是开玩笑的,而是当真要好好服侍她……
等弄明白这一切,古月彤面上当即浮现出一丝笑容来,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本宫留你下来也未尝不可,只是……”
“娘娘放心!奴才自从踏入这宫门开始,便与世子再无瓜葛!”郑然不假思索道:“世子身边的郑然,早就死了!”
“好!”古月彤听了这话,当即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的了,以后,你就留在本宫身边好了,但是若让本宫发现你与旁人有一丝丝的瓜葛,小心你的狗命!”
“奴才明白!”郑然连忙答道。
古月彤转头冲着外头喊道:“棠儿!”
“娘娘,娘娘有什么吩咐?”棠儿忙从外头走进来,低声开口询问。
“你带郑然下去,拿最好的创伤药给他用,命宫人好好照看着,明白么?”古月彤沉声道。
“奴婢遵命!”棠儿连忙应道,说着,走出去喊了两个宫人进来,将郑然扶了下去。
古月彤坐在那里,面上慢慢的露出一个笑容来。
如今她的身边,急需要忠心侍主的奴才,这个郑然的出现,无语是最恰当的。
这件事情很快便在东宫里面传扬开了,李侧妃与林侧妃争抢不到的那个小太监,竟然被太子给送到太子妃寝宫里去了!而太子妃,竟然还收留了他……
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毫无意外的是,沉寂了这么久的太子妃,这下子又成了众嫔妃妒忌,议论的焦点了。
……
侯府。
古潇安在丁氏灵堂里与锦安候大吵了一架,之后,便被限制了行动,只能呆在灵堂里,哪里也不能去。
但是,这只是锦安候一厢情愿的看法,事实上,古潇安根本就不惧怕那些守卫在院子外头的侍卫,每次他要出门,那些人拔出刀来抵挡,他就挺起胸膛毫不犹豫的往刀口上撞,侍卫们又不敢真的杀了他,便只好收回长刀,古潇安便趁机窜了出去。
他那日当着锦安候的面儿说过这锦安候府以后是他的,这并非是一句空话!
可惜的是,锦安候与古月华都没有将这当成一回事。因为,隔天,侯府里便开始忙碌起来,根本没有人去注意这个不孝子的行动。
古月华也只不过是派人暗中监视他一下罢了。
与赵靖西商议妥当了以后,隔天,锦安候便吩咐侯府家丁开始一样样的将古月华的嫁妆与聘礼搬出库房,装上马车送往靖王府,那些聘礼,光是马车就装了足足几十辆,从侯府里出来运往靖王府之时,引的京城里所有的老百姓都来观望,场面不可谓不可热闹。
这些嫁妆里,有为数不少的东西都是丁敏淑当年的嫁妆,她虽然是以妾的身份嫁入侯府的,但是当年的丁老侯爷却仍然给了很厚重的嫁妆,与同时嫁入侯府的丁敏慧不相上下,这些年,那些东西一直都是丁氏把持着,一直到现在她死去,徐姨娘才将那些东西清点了出来。
而丁氏自己的东西,则是给了古月彤一部分,余下的都是留给古潇安的,古月华却是没有份的。
送嫁妆的队伍一直从早上忙到中午,东西也才只送过去了一半而已。
谁也没有注意到,正午时分,古潇安悄悄溜出了侯府后门。
等到下午十分,古月华坐在屋子里,在琥珀的指点下,绣完做给赵靖西那套衣裳的最后几针之时,院外忽然便有丫鬟神色慌张的进来禀报道:“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这一声呼喊,直接导致古月华手上的针在手指尖上刺了一下,白玉般的手指尖上,立刻冒出一朵血花来。
“小姐!不要紧吧?”琉璃连忙走过去,拿着帕子帮古月华擦拭掉手上的血迹,替她包扎。
琥珀则是一脸不爽的盯着前来禀报的小丫头,无语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跑来这里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说啊?哑巴了?”
“是,琥珀姐姐!”小丫头被训,登时吓了一大跳,忙解释道:“咱们送嫁妆的队伍一直都好好的,可是刚刚,世子忽然在大街上闹了起来,他拦着送嫁队伍不让走,说那些东西都是已故夫人的。”
“又是世子!他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会儿?“琥珀听了这话,登时咬牙切齿起来。
古月华则是沉声问道:“世子是在什么地方闹腾的?”
“回小姐话,是在朱雀大街……”小丫鬟低声道。
古月华听了这话,心中登时了然,朱雀大街距离侯府有一段距离,但是又还不到靖王府,整条街上的人流也多一些。古潇安选择在那个地方闹事,就是想将事情闹大,而且,侯府与靖王府都拿他没办法!
“小姐,现在怎么办?”琥珀跃跃欲试道:“要不要属下躲在人群里,偷袭一下世子?他实在是太坏了!”
古月华则是摇摇头,转头对着那瑟瑟发抖的小丫头问道:“你过来禀报的时候,侯爷知道这件事情么?”
“回二小姐话,侯爷知道的,已经带着人赶过去了。”小丫鬟低声禀报道。
古月华听了这话,脸色猛然一变,忙起身道:“不好!爹的脾气太火爆了,而世子却是故意闹事的,这两个人聚集在一起,必定会发生大事!我要去阻止他们!”说着,便转身预备往外走去。
“小姐!您不能去!”琥珀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苦口婆心劝道:“您明日就出嫁了,这个时候露面不好啊?”
“那怎么办?谁能去阻止世子?”古月华不耐烦道。
琥珀与琉璃都沉默了起来。
好半响之后,琉璃抬眸问道:“小姐,要不这事儿还是通知王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