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自然是赶快回京!希望还能挽回!”赵恕黑着一张脸对着手下怒骂道。
“是!王爷!”所有人都低下头去,唯唯诺诺的应着,没人敢看赵恕的脸色。
很快的,这一行人便调转了方向,风驰电掣一般的向着京城返回。赵恕全程都黑着一张脸。
与此同时,长春院里面,两位太医与静月等人的调查结果也有了进展。
“老夫检查过,廉亲王妃平日里所喝的汤药,甚至是药方,都没有问题。”梁太医缓缓道:“刚刚熬药的那个砂锅被下人给打碎了,里面的药材老夫也仔细的检查过了,都没有问题。”
静月姑姑听了这话,目光登时一闪,不由的开口问道:“没有问题?”
“是的!”梁太医笃定道。
齐嬷嬷在一旁问道:“敢问太医,您说的是药草与药方子没有问题吧?这药罐子,你可仔细的检查过了?”
“连药罐子都要检查?”梁太医不由的有些吃惊,这些宫里的嬷嬷,当真是一丝蛛丝马迹也不愿意放过!
“是的!当然要检查!”静月姑姑点点头,道:“凡是直接与廉亲王妃平日饮食有关的东西,劳烦两位太医仔细的检察一番!”
徐梁两位太医听了这话,都点点头,然后继续的检查起来,一个研究那个破碎的熬药砂锅,另一个则是在屋子里继续的搜查起来。廉亲王妃平日里用膳,饮茶,喝药,所有的器皿一个个的从头开始检查。
静月却是走过去,在廉亲王妃的床边上坐了下来,她仔细的瞧了瞧昏睡中的廉亲王妃,点点头道:“大约一年前,我也是曾见过廉亲王妃的,那时候她身子虽然娇弱,可是却还能参加宫中的盛典礼仪,也没这么瘦,没想到才一年的光景,她就成了这般。”
“可不是么!奴婢之前也是见过廉亲王妃的,那时候她脸颊上也还有肉,不是这样皮包骨头,瞧了叫人心酸不已。”齐嬷嬷走过来,站在床边上望了一眼,也附和道。
静月听了这话,却是叹息一口气,转身对着侍立在一侧的宫女们吩咐道:“你们去院子里找个这屋中原本伺候的丫鬟,让她继续煎药,这廉亲王妃还病者呢!可不能因为调查,就耽搁了她的喝药时间。”
“是!姑姑!”很快的,一个宫女便朗声应了一句,转身出屋子去了。
就在这时候,齐嬷嬷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眼睛一亮,也跟了出去。
院子里,那些个廉亲王府的丫鬓婆子们俱都百无聊赖的站在那里,宫女与齐嬷嬷一起出来,瞬间便将所有人的视线都拉了过去。
“你们去一个人,接着替王妃熬药!”
“慢着!”宫女的话一出口,齐嬷嬷便走上前来,环视了众人一圈之后,面色深沉如水道:“你们王妃平日里熬药用的,不是一个罐子吧?总还有备用的,是不是?”
“回嬷嬷话,是还有两个罐子备用。”人群里,一个小丫鬟怯生生的开口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她便招来旁边几个年长婆子的怒目而视,下一刻,另一个嬷嬷便讪笑着走上前来道:“回嬷嬷话,原先是有两个药罐子备用,只是,前儿个府上总管说,王妃熬药的罐子用的时间太久,恐怕对王妃身子不好,已经将旧的药罐子扔了,今日原本是准备用新的药罐子煎药的。”
齐嬷嬷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她乃是皇后宫里面最具威严的嬷嬷,这些年来高高在上惯了,什么时候被个低等婆子给质疑过?她冷哼一声道:“原来这廉亲王府的下人是这般的没有规矩!我问你话了么?答什么答?赵嬷嬷,掌嘴!”
话音刚落,齐嬷嬷身后立刻就窜出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来,拉着刚刚那插嘴的婆子便狠狠的抽起了嘴巴子,宫里出来的人就是狠,赵嬷嬷等手上都拿着一块一寸厚的长条竹片,一板子抽下去,那婆子三颗大门牙便掉了出来,嘴里更是鲜血横流。
可赵嬷嬷等应是打了十下才罢手。
等松开手,那婆子立刻软软的瘫倒在地上,差点没疼死过去!
周围余下的丫鬟婆子们全都神情大骇,个个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有的人连双腿都开始发起抖来了。这一刻,她们终于是认识到,眼前的这些人,是宫里派遣出来的,她们熟悉后宅女人之间的争斗,根本就无所畏惧!也根本就不是之前三言两语就能被她们给打发了的徐太医与梁太医。
齐嬷嬷望着众人惧怕的眼神,嘴角勾起,慢慢的露出一个笑容来。她知道,这一招杀鸡儆猴是真切的起到了作用,底下这些人,是再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了。
紧跟着,她走到了刚刚开口的那个小丫鬟身边,直视着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回嬷嬷话,奴婢名唤小草,是夫人房里的二等丫鬟,平日里做些收拾衣裳首饰的活计。”小丫鬟看到那个婆子挨打,此时不由的更加的惧怕了。
齐嬷嬷见状,声音便放缓和了一些,道:“那这么说来,你是在夫人房里头伺候的了。”
小草立刻点点头。
齐嬷嬷又问:“你刚刚说,还有两个备用的罐子,你知不知道在哪里放着?”
小草听了这话,抬眸迟疑的瞧了齐嬷嬷一眼,却是紧紧的抿着嘴唇不说话。
齐嬷嬷也不生气,她继续用更柔和的语气问道:“你知道在哪里的对不对?你家夫人的病情有些蹊跷,你身为丫鬟,难道不希望查明真相,然后让你们家主子赶快的好起来么?”
这最后一句话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小草听了,眼睛登时一亮:“我们王妃的病真的能好起来?”
齐嬷嬷不是太医,她也不知道徐梁两位太医能否将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里的廉亲王妃救回来,所以不好对小草承诺什么,她沉吟道:“只要找到病根,我想,是会好起来的。”
“奴婢这就去取那两个药罐子去!”小草一听这话,立刻就兴奋了:“刚刚王嬷嬷说错了,药罐子并没有被扔掉!只不过府里的新药罐子也不少就是了。”
“王嬷嬷?”齐嬷嬷听了这话,立刻转过头来瞧了一眼刚刚那个被打的差点昏死过去的婆子,暗暗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是呀!”小草用力的点头。
齐嬷嬷微微一笑,然后叫过来一个宫女一个侍卫跟着小草一起去取那另外的两个药罐。
站在一旁默默关注这边的廉亲王府其他丫鬟,看到这一幕,俱都神色各异。
齐嬷嬷吩咐完,看着小草与侍卫们出了院子,便转过头来皱眉瞧了一眼院中的其他下人。
一接触到她的目光,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去。
齐嬷嬷转过身来,对着侍卫吩咐道:“你们都精神一点!仔细的看着她们,不许有人串供,也不允许她们窃窃私语,更不能出了这个院子,知道么?”
“是!齐嬷嬷!”侍卫们齐声应道。
齐嬷嬷这才转身回了上房。
两位太医都还在忙碌,静月姑姑依旧坐在廉亲王妃的床边。齐嬷嬷走过去,对着静月道:“姑姑,这廉亲王府的下人,一个个看着都不老实,我看,还是需要仔细的审问一番才行。”
听了这话,静月回过头来看了齐嬷嬷一眼,淡淡道:“嬷嬷别急,等太医查出问题来了,咱们才能审问,到时候不论是用刑还是怎么,都可以。倘若咱们先审问了那些下人,到时候两位太医又什么都查不出来,而廉亲王又回来的话,恐怕会大发雷霆,咱们岂不是要落埋怨?”
齐嬷嬷原先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廉亲王妃屋子里的下人们似乎都有问题。所以才问出了那句话,都是聪明人,此时被静月一提醒,齐嬷嬷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她连忙附和道:“嬷嬷说的是!是我太急躁了!”
“无妨。”静月微微一笑,转头瞧了齐嬷嬷一眼,笑道:“暂时虽然还不能审问,可是这长春院子里的大大小小奴仆,姓什么叫什么,司什么职,都应该盘问清楚了,等下审问起来,才不至于两眼一抹黑,齐嬷嬷,此事就劳烦你了。”
“不敢当的!皇上派咱们来,就是调查此事的,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齐嬷嬷微微一笑,忙出去了。
静月瞧了她一眼,却是忽然想起一事来,不由的对着徐太医等问道:“对了,最近给廉亲王瞧病的是哪一个太医?”
“似乎不是太医。”听了这话,一旁的梁太医立刻抬起了头,答道:“这些药方子我都仔细的检查过,近一年的时间里,廉亲王妃的病几乎都是京城郎中瞧的,这些药方子,都是出自这些大夫之手,几乎没有太医的痕迹。”
静月听了这话,立刻就诧异了:“廉亲王妃的病症就是这一年的时间里加重的,可是在这一年的当中,廉亲王反而不让太医给王妃瞧病,而是找了几个江湖郎中?这是什么道理?”
徐太医摸了摸胡子,沉吟道:也或许,廉亲王是觉得,我们太医院的大夫医术没有外头的太医好,这也说不定。”
“这不可能!”梁太医立刻就皱了皱眉头,摇头道:“不能否认民间是有一些医术高超的大夫,医术比我们太医还要精湛,可是,那些医术好的人,几乎都是名望很高之士,但是给廉亲王妃开药方子的这些大夫,我却是连名字也没听过!”
静月闻言,脸色立刻就是一沉。
难道真如外间所传言的那样,廉亲王妃的病是廉亲王一手造成的?
这一刻,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面都是如此想的。
就在这时,门外却有侍卫禀报说,药罐子取来了。
齐嬷嬷精神一震,立刻就对着外头喊道:“让小草也一起进来!”喊完之后,她发现两位太医与静月姑姑都在瞧着她,齐嬷嬷连忙解释道:“小草是伺候王妃的丫鬟,这丫鬟倒是真心的为她们王妃好。”
静月点点头,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小草便跟在一个侍卫身后走了进来,侍卫手上捧了两个药罐,形状模样与刚刚那个被打碎的药罐子一模一样。
齐嬷嬷面上一喜,当即明明侍卫将药罐子呈上来,转身对着梁太医道:“太医,你快过来瞧瞧,这药罐子有什么问题没有?”
听了这话,两位太医都围拢了上来,对着那个药罐子仔细的开始检查起来。
静月的目光则是落在了小草的身上,看的小草一阵发毛。
“小草,平日里给你们王妃诊脉的,是哪一个大夫?”静月微微一笑,问道。
小草怯生生道:“是,是府医刘大夫。”
“府医?”静月与齐嬷嬷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脸色都很吃惊。
“是的啊!府医给瞧的病。”小草这时候胆子似乎倒是大了一些,她瞧了瞧静月与齐嬷嬷,鼓起勇气道:“从前我们王妃生病的时候,王爷还派遣宫里面的太医来为她瞧病,可是后来王妃的病总也不见好转,王爷便渐渐的不那么在意了,他说王妃的病只是哮喘,不算什么大毛病,总是请太医来也不好,于是便让府医刘太医每隔几日就来为我们王妃诊脉。”
“那这个刘太医现在在何处?”静月姑姑当即问出了声。
“他在前院的客房里歇息。”小草应道:“因为这段时日王妃总是睡的不太安稳,刘太医要随叫随到,所以,他就住了下来。”
静月立刻叫过一个宫人,命她出去找个侍卫将刘大夫带来。
办好这一切,她才转过头来瞧了小草一眼,笑道:“小草姑娘,你伺候你们家小姐多长时间了?”
“回姑姑话,奴婢是从小就跟在我家小姐身边的,她嫁到廉亲王府里来,奴婢就跟了过来。”小草的语气依旧是怯生生的,不过看样子,她似乎是比刚刚更健谈了一些。
“哦,原来你是王妃的陪嫁丫头啊?”静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却是又疑惑的瞧了小草一眼,问道:“可是,陪嫁丫头一般都是很得主人信任的,小草你怎么会是个二等丫鬟呢?”
小草听了这话,面上登时出现一丝失望的表情来,她低下头去,好半天才道:“前两个月,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小姐最喜欢的花瓶,就,就被贬为二等丫鬟了。”
“原来是这样啊!”静月总算是明白了,她瞧了小草一眼,却是冷不防的问道:“那么,你恨你家王妃么?”
“不不不!奴婢怎敢怨恨王妃?”小草听了这话,连忙疯狂的摇起头来:“这件事情错在我,要不是我打碎了那个花瓶,王妃就不会那般生气,也就不会贬我了,总之,一切是我不好。”
静月无意去调查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只是在听了这话之后,她却是转过头来朝着院子里那些个被看守起来的丫鬟婆子们望了一眼,眼中露出了一丝冷笑来。
就在这时,一旁的齐嬷嬷忽然问道:“小草,一般的陪嫁丫头都是四个,你们王妃身份尊贵,她身边应该有六个陪嫁丫头的吧?她们都在外头么?”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小草的眼睛里立刻就流下眼泪来,她慢慢的开口道:“是有六个,不过,夏菊被许配给了前院的小厮,上月生孩子难产,卧病在床。冬暖得了一场风寒,去了,春杏因为把热茶洒在王爷身上,被拖出去杖毙了,秋香失踪了……”
一番数下来,其余的五个陪嫁丫鬟竟不是死了就是远远的被打发出去了。
这下子,不光光是静月与齐嬷嬷变了脸色,就连埋头检查药罐的徐梁两位太医,也都诧异的抬起头来,懵懂如他们,也都听出了这话中不对劲的地方。
静月难掩惊讶的望了小草一眼,却是在心里面思忖道:“别人都死了,只剩下了她没有被撵出这院子,也没死,是因为这个丫头懦弱么?”
只是恐怕谁也没想到,这个懦弱的丫鬟,即使被贬,也依旧对自家王妃心里面有着一股热诚吧?
静月冷笑,却是命人搬了一把椅子来,给小草坐下,这个可是重要的人证,她们得护好了。
“小草,你跟姑姑说说,你们家王爷,对王妃好么?”
……
静月姑姑与徐太医等人调查完一切从长春院里出来之时,已经是快要天黑了。
长春院周围依旧有御林军在那边把手,伺候王妃的下人们也都在院子里被人严密的看守着,廉亲王妃醒过来之后喝了一次药,饭也没吃就继续睡了,是宫女们在伺候她。
静月等人还没行到廉亲王府的大门口,便看到黑夜里忽然亮起许多火把来,紧跟着,便是嘈杂的脚步声从大门处一拥而入。
很快的,静月姑姑等人便看见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正是廉亲王赵恕,他一脸的风尘仆仆,然而嘴唇却咬的死紧。
“参见廉亲王!”静月等人都连忙弯下腰去请安。
赵恕大踏步的走到众人面前,眼光一一的从静月姑姑,齐嬷嬷,还有徐梁两位太医身上扫过,面无表情的问道:“这么晚了,几位来我府上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