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后,日暮时分。
“白兄,你的脚伤恢复了?”时境例行前来问候的时候,看到七叶已经能够正常走动,顿时欣喜异常。
“嗯,天黑就可以出去了。”七叶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从袖中取出来一颗寸许大小的珠子递给时境:“帮我把这个交给少庄主,记住,只要交到他手上就可以了,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这是何用意?”时境接过来七叶递给的珠子,有些不明所以,这不就是一颗很普通的珠子吗?而且看起来还是新做的,也不像是什么信物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什么用意。
“少废话,让你交给他就交给他,哪来那么多问题?!”七叶显然并不想解释这颗珠子的用途,不耐烦地说道。
几天下来时境已经习惯七叶这样的态度了,倒也识相地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拿起来珠子便朝着不远处时梓的院子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一步了,稍晚点之后你再自己出去吧,反正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以你的本事出去铁定是没问题的,我也不算食言。”
一看到时境消失在院门外,七叶便从怀中取出来早已备好的一封信和一个小药瓶,将其摆在桌面上,之后身形一晃,便跃到了院中的宮凌树上将一个木盒子放在了树顶,然后消失在了青竹院中。
不辞而别向来就是她的处事风范,这种面对面告别的事情,即便对着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她也实在是做不出来的。
此前下来的落脚处,七叶将几枚七棱符针刺入双目四周,将视觉封闭了八成使其只能看清周围一丈之内的景色,之后便依仗着那日下来时候的记忆,循着当初的路线,动作迅速地朝着上方爬了上去。
虽然双目四周胀痛着让她觉得十分的痛苦,但想到这样一来就再也不必担心会看到下方的景象,多少觉得有些安慰,于是连带着攀岩的动作都变得比下来的时候灵活了几倍,不多时就已经成功爬上了悬崖顶上,拿上先前放在树上的背包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开了。
从今往后,无论是时境也好,还是时梓也罢,这铸剑山庄的任何人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了。
……
这是?!
七叶站在树上对着眼前亮着灯火的雅致竹楼,漆黑如墨的双目闪着微光一般仔细辨认了几次,这才终于肯定自己没走错地方。
太不要脸了!
七叶疑惑地凝神感应了一番,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忍不住骂了一句。她就说了,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大手笔的在短短几天之内建起来这么一座工程量不小的竹楼小院,原来竟真的是天玄门的人搞的鬼。
这么一来,似乎得布个大点的阵法才能够混进去了,七叶看了一眼被十多名暗卫严严守住的桑桑,觉得万分无奈。
她找桑桑是想要得到碎物复原之法,那天玄门的人找桑桑又是何用意?难不成是看她长得和别的桑槐树有些不一样,觉得稀奇,所以想据为己有?又或者是他们当中有谁看出来了桑桑的真实身份,想要用桑桑来做什么?
“你终于来了……”
七叶目光闪动地站在树上思索了良久,正想得入神之际,后背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个显得很是阴森飘忽的声音,直吓得她寒毛竖立,毫不迟疑地就往身后声音传来之处扔去了一枚透红的七棱针。
风轻扬无力闪躲,被七棱针扎到了肩处,痛得一阵撕心裂肺,只能无比虚弱地控诉道:“七叶姑娘,你都把我害成这样了,怎么还忍心对我赶尽杀绝……”
风轻扬?七叶翻了个白眼,跳过两丈之外的树上,帮他把那枚专克魂魄的七棱针取了下来,以一脸你活该的表情不客气地说道:“风公子你若不突然吓人,我自然也不会自觉防卫的。”她说完,突然又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我这样子你竟还能看出来我是女子?”她现在可是男装扮相,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男人,还特地忍痛用七棱针改了一下容貌和形体,按理来说,应该没人能看出来她是女的才是。
“这地方除了你,估计也不会有他人会特地寻来了。”又一个声音响起,墨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七叶身旁,从她衣上取下来一根不小心挂在衣服上的毒刺,眉头微皱:“这是风喋谷崖壁上特有的青藤之毒……不见的这几日,你是去了铸剑山庄?”
“嗯,有些事。”七叶含糊地回了一句,有些敬而远之地落到了地面之上。
风轻扬跟着下来,迫不及待地朝着七叶伸出了手,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的:“拿来……”
七叶一阵疑惑:“拿什么?”
“你做的饭菜的解药……”
“啊……”七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之所以看起来这么形容憔悴,竟是因为的这个原因?不对啊,她之前分明有给他们留下一包丹朱果糖的,莫非……她疑惑地看向墨涟,见他只是笑吟吟地盯着她看,面上的表情恬淡自如全然没有半点不适的模样,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当即识相地将视线移开,从背包中摸出来了一小包果糖,递给了风轻扬。
“又是吃的啊!这也是你亲手做的?”风轻扬打开包着的油纸,一脸崩溃地看着七叶,一副快哭了的模样。他这几日已经尝遍了所有能找到的美食,结果竟没一种能够入口,即便勉强吃了,也总能回忆起来当日那种让人生无可恋的痛苦感觉,这种感觉他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七叶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心中暗自翻了无数个白眼,面上却十分正经地胡说道:“嗯,以毒攻毒,难吃的东西吃习惯了也就不觉得难吃了,你看我不就一点事情也没有的把我做的东西都吃完了嘛,这都是平时吃习惯了的缘故。”
“我的呢?”墨涟不耐烦地一把抓了几颗糖塞进了正欲说话的风轻扬嘴中,顺带着将他扔出了数丈之外,笑吟吟地也朝着七叶伸出了手。
“要点脸好吗,你之前不是都全吃完了?”七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会,我明明中了你的毒,现在正急需解药。”
墨涟说罢,身形一闪,迅速地上前一步,就要向七叶的腰肢揽去。
“墨门主,调戏良家妇女是犯法的!”
一旁的七叶早有防备,墨涟才刚一动就反应了过来,快速地跃到了一棵树上。
“私闯民宅也是犯法的。”墨涟盯着七叶所落之树看了一眼,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七叶站在树上,望着下方沉默了一下,淡淡地问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在这儿盖竹楼通报过官府了吗?有地契能证明这是你们天玄门的地盘吗?”
“只要我说这是我天玄门的地盘,谁敢来问我要地契证明?”墨涟站在月光中,仰头微笑着,看起来怎么样都是一副优雅高贵的模样,话语中却透露出来浓浓的一股我就是无赖你能拿我怎样的意味。
“……”“你赢了,你想怎样?”
七叶沉默良久之后选择了投降。她倒也想耍一番无赖好死皮赖脸地闯进去竹楼之内去,可细想了一下这样做的后果之后她便果断放弃了,左右她都斗不过墨涟的,此前的经验告诉她越斗指不定还会越吃亏,于是明智地选择了暂且先忍一忍。
“你先把衣服换了,变回原来的样子再说,你现在的样子我看着有些不习惯。”
“……”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七叶换好衣服,走到墨涟和桑桑面前。见到桑桑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害的样子,顿时稍微放下了心。
“这树中的女鬼让你很在意?”墨涟并没有马上说出来他的要求,只是盯着面前的桑槐树毫不在意地问道。
七叶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话语:“你刚刚说了什么?”
墨涟毫不在意地重复了一下:“这桑槐树鬼气森森的不是附了鬼魂,还会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七叶往后退开了几步,紧紧地凝望着墨涟的脸,想要从他身上看出点究竟来。桑桑身上是鬼气森然不假,可也绝不是寻常人就能随便看出来的,更遑论还能看出来桑桑是只女鬼。
墨涟一脸漫不经心:“就许你一人知道?”
七叶眉头微皱:“你想对她做什么?”
墨涟笑笑:“我只想知道你想对她做什么?”
“你没毛病吧?”七叶奇怪地看了墨涟一眼,“你费那么大劲儿就为了看我想对这棵树做什么?”
“不然呢?”墨涟反问,一副全然不觉得有丝毫不对的样子。
“你很无聊,不过既然你想知道让你看看也无妨,反正关于我的事情你也猜的七七八八了。不过这件事最好就你们知道,若是传开……”她顿了顿,露出来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好看至极,看起来却满带着威胁的意味。
之后再不理会他,走上前几步,旁若无人地取出来一颗刻着符文的珠子,一把将其拍进了桑桑的枝干之内:“这是桑梓的近况,和当初派人杀害了你的时焽现在的样子,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超额完成了,至于你答应我的事情,现在便开始执行吧。”
七叶说罢,从腰后取出来了那把三尺余长的刀,扣动机关就朝着桑桑挥了过去,毫不迟疑地将桑桑斩成了几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