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清行礼道:“妹妹不敢,只是心中有疑,不解不快罢了。”
项隆面色稍缓,说道:“总之那裴云已死,现在要反悔为时已晚,多说无益。”
项清道:“还请皇兄恕罪,皇兄交给我的任务,没有完成。”
“什么!”项隆脸色一变,“你是说,裴云没死!那兵印虎符又在何处?”
“皇兄恕罪,事情败露,被裴云提前发现,张中侍被杀。”
闻言,项隆脸色变的阴沉,冷冷道:“既事不成,也不怪皇妹,皇妹远来劳顿,且退下休息吧。”
项清看着项隆阴暗的的脸孔,忽然为自己感到悲哀,这是她身在帝王家的悲哀。恐怕自己的这位亲兄长,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挂念着那虚无的悍铭骑兵印吧。
帝王家最无情。
这句话项清以前不相信,现在她相信了。
至于乐平给她说的话,她没有告诉项隆。自小生在皇宫中的哥哥,又怎能理解悍铭骑间的那种诚挚、真切坚如磐石的感情呢?还有悍铭骑对裴云的忠诚,皇兄不会理解,就是她,也只是隐隐清楚。
她好像有些明白项隆为何非要杀死裴云。
项清行一礼,款身退下。
见项清走远,项隆脸色更沉。
心中忧疑:既然事情败露,杀裴云不成,那裴云为何只杀一个宦官了事,唯独放皇妹回来,莫非他们之间有何难言之隐,莫非皇妹已被裴云……因此不得已而为之。
招招手,门口进来一中侍宦官。
“派人随时跟着公主,看她平日都见的何人,有异状不要轻举妄动,随时回来告知朕。”
中侍领命去了。
项隆又派人火速通知尹和,命其严加防守边关,以防悍铭骑侵犯城池。又附上暗书一封,令其派人暗杀裴云,偷取悍铭骑兵印。
不过不劳皇帝提醒。
和亲公主回京,尹和就已察觉不对,曾派人前去漠上探查匈奴消息,只是所去之人无一返回,又着人前往卞关,结果同是有去无回,他就已知卞关早已沦陷。
卞关守军四万,有此实力者,定非匈奴人不行。至于曾经在漠上辉煌一时的悍铭骑,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
而从长安过来的谕旨又让尹和困惑不解。
为何要防悍铭骑入侵,还有暗杀裴云,窃取兵印。
莫非,裴云还没死,悍铭骑还在?可是,以悍铭骑的实力,是如何在草原上存活下来,又如何拿下了卞关,还让皇帝这般顾忌。
还有匈奴人,匈奴人又在何处,为何接连数月来不见动静。原本以为是公主和亲匈奴的原因,可如今公主回京,那匈奴……莫非悍铭骑已打败匈奴人!
尹和脑中一团乱麻。
漠上草原消息闭塞,派去侦查探马又都有去无回,到底北方发生了何事,会让皇帝下达这样的命令。
不过暗杀裴云与窃取兵印之事,不说裴云出神武功,就说他的人连卞关都靠近不得,如何去做。
尹和将密令夹在书架中,再没有拿出过。
倒是上次从卞关带来的上万良马很快被投入骑兵训练,现几月过去,早已形成战斗力,能够作战。这也是让尹和舒心的两件事之一。
还有一件,自是儿子尹麒。剑法进步迅速,上次军中比武竟连败诸多高手,拿得第一,再加上愈加成熟稳重的性格,可堪大任,尹和不胜欣慰。
唉……就是不知,湘儿在长安过得可好。
胤关早有边军入驻,数有两万。
亦派遣大将守关,名叫蒋雄,据说此人也是云中名将,使得一手好枪(枪在原始社会就已出现,此时战场普遍,但武将中鲜有人用。)。
蒋雄的心情很是不好。
按他说法,将军此生不征战,不杀敌,不如一死。似前者尤吝,死了最好。
本以为匈奴入侵,分调边关,可以热血疆场,让那帮野蛮的匈奴人尝尝厉害,却不想接连几月不见匈奴人踪影,好似凭空蒸发,销声匿迹。
终日空守,空无用武之地,好生憋屈。
这一日清晨,蒋雄按例上关城巡视,照着他的习惯,他总是要在城头上伫立许久,遥望远方巍峨绵延的贺兰山,感受它的大气,感受它的神圣气息。
而今日却微有不同。不知在何方,总有一丝轻微的闷声响着,挥之不去。蒋雄以为是幻觉,可当他询问其他士兵时,他人也是如此。
那日闷声越来越清晰,空中万里无云,蒋雄心中狐然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远方,视线的尽处,好像是大风刮来,风沙扬起。
这并不奇怪,漠上的天气经常如此,就是来此不久的蒋雄都见怪不怪。但那愈加清晰的闷声,貌似就在那即将到来的大风中,伴随着黄沙而来。
蒋雄的目光再次说着北方望去,极尽视野处,在滚滚的尘雾之中,有一条细细的黑线在徐徐的蠕动。
那是……
不好,是匈奴人!
蒋雄脸色突变,继而换上兴奋。
等了近半年,终于等到你们了,这次,我要让你匈奴铩羽而归,体会到与我大楚,与我蒋雄对抗的痛楚。
“快,擂鼓。”
蒋雄下令,士兵们转身猛力擂起战鼓。战鼓隆隆,如同一道惊雷震破天空!四野荡去,瞬间打破胤关的平静。两万关兵迅速登上城头,准备好守城器械。
蒋雄的自信,也感染了他们,他们心怀着忐忑,紧张不安的望着杀至的敌人。
尘土滚滚,将天空遮的昏暗。黄天反衬着荒凉大漠,烈风在耳边呼啸。
苍茫而又凌厉的号角声响起,这是迅速进攻的命令!
那股黑色的风暴由远及近,轰鸣的马蹄声将敌人的映像带入楚兵的视线中。
楚兵的瞳孔骤然放大!
敌骑近了,就像是黑色的大潮,还未至眼前,就已传来可令风云变色的压迫感。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黑色潮流,如同海啸般扑面而至!
楚兵心中坚强的信念瞬间转化为前所未有的震怖,轰鸣的马蹄声灌满了他们的耳膜,黑压压的大军占据他们的瞳孔!他们的脸在一瞬间变的煞白。
蒋雄脸色大变,北来的风刮面如刀,隐隐生疼,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惧,他努力表现出镇定自若,大声吼叫:“大家不要慌,准备弓箭!”
楚兵颤抖着弯弓搭箭,一排排箭头从城垛探出,指向压至面前的敌骑。
近了,更近了,十八面悍字大旗迎风猎猎招展!代表着侵略者的身份,悍铭骑!蒋雄心头莫名一震,竟忘记了下令放箭。
遽然,一面黑幕从悍铭骑阵中铺天升起,那无数反光的箭尖在空中形成一幅美丽的图案。然而就在昙花一现间,图案化成无数死神獠牙,向着城头楚兵扑去。
“快躲开!”蒋雄大声喊叫,却已经来不及了。
数千箭矢密如飞蝗落下,将无数楚兵瞬间夺命,血流满城头,形成一场人间炼狱,守军所剩无几。
悍铭骑一瞬就至,第一排骑兵中忽然扔起一条条绳索,飞上城头。绳索首处竟是一只精钢铸就的飞爪,下方用力,便深深插入城墙中,裂缝隐生。
悍铭骑兵纷纷飞离马背,跨刀攀爬而上。
再看中军阵中,六骑马率先飞奔而出,马系铁链,链尾拴着一坚固的架冲城车,往城门飞速冲去。快至城门前几步,骑兵猛勒马脖,骁马前蹄奋起。仰天长嘶!
可见骑兵骑术之精湛。
冲城车迅猛撞向城门,首处尖锐的三棱形巨大钢锥直插入进去,木屑四溅,一道巨大的裂缝赫然撞出。骑兵调转马头,二十四只马蹄蹬地而行,六马之力将冲城车用力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