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并没有限制项清的行动自由。
在楚军的保护下,项清来到草原,耳边充斥着振聋发聩的号声,眼中训练的人头变换,一眼望不到边。
而她的心中除了震叹还是震叹。如此严苛的练兵之法,让人眼花缭乱的训练科目,她虽是公主,却从未听过见过,恐怕就是禁军也不过如此,若是训成,定是一支精锐之师,何人能抗。
项清看向远处,那高大挺拔的身影,脸上时刻带着的笑容,心中的那根弦,不经意间轻轻一动,就是她自己都未察觉。
楚军士兵的眼中没有害怕与紧张,火热充满了他们的瞳孔,军人的血性被训练场上的呼号声激起,他们向往,向往和这些战士们一同训练。
若有朝一日,能成为这支军队中的一员,该是多么自豪与骄傲的事。
到吃饭时间,女人们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食物,草原终于陷入少有的安静。裴云自是和战士们吃同样的东西,住同样的地方。而这时,项清来找他了。
裴云手中拿着一块鹿肉,心中想着必须尽快改善战士们的伙食,否则,夜盲症对日后的战争肯定会极为不利。
他走在士兵之间,他走的很慢,因此项清蒙跟得上。
“公主已亲眼看到匈奴被灭,为何还不离开。”裴云忽然问道。
“我……”项清一时语结。
是啊,她一女子,还贵为公主,久在此处不回,终日与裴云进出,任谁都看得出奇怪之处,可是,她若回去,就任由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盘踞在关外,实力不断膨胀。
可是,就算她留在这里,又怎么能阻止悍铭骑的壮大。
只是每一想起要离开这里,她就莫名的心慌。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莫名的心慌,来自于一个她不能,也不敢去想的原因……那就是裴云。
“将军。”项清强自镇静道:“将军消灭匈奴,彻底清除我大楚边境战乱,立下不世武功军威,本宫已派人送信我皇,请求他为将军进行封赏,对将军的悍铭骑也论功行赏,圣旨应在半月就到。”
裴云淡笑道:“裴云替兄弟们谢过公主。”
“你愿意接受封赏!”项清不敢相信道。以裴云如今实力,完全可以霸占草原,为政一方,就像原来的匈奴一样,不,是比匈奴还要强大。
“能得皇恩垂赐,这莫大的荣殊天下能有几人,我为何不受?”
闻言,项清喜上眉梢。
真是太好了!
与其为敌,不如收服,若得这班悍将雄师,大楚国力必然更上,西戎南蛮之患平定,而且……而且裴云居有大功,到时封赏爵位,他又无妻,自己身为公主,不正好可以……
心中想着,项清霞飞双颊,露出一丝娇媚,更显沉鱼落雁之姿。抬头看身边,哪有裴云身影,却见他早又到士兵群中去了。不禁气的跺脚,粉腮鼓起,小女儿之态尽显。
而项清不知,在裴云离开不久,十几个悍铭骑分往邶关与胤关奔去。
正在裴云与大军热火朝天训练之际,远远越应骑马飞奔过来,不由一笑,这帮小子还是沉不住气,遂停下训练,等越应过来。
越应很快就到,下了马,几步走到裴云跟前,看裴云貌似是在专门等他,早就准备好的话一时竟说不出来,憋着腮半天不语。
裴云看的可笑,替他说道:“你是为受封赏一事而来。”
越应一愣,道:“云哥儿,你怎么知道?”
裴云笑道:“此事定不是你主动前来,是那帮小子推你过来的吧。”
越应心里发虚,挠挠头,那还像个铁血杀敌的将军,心道云哥就是云哥,自己不说他就知道了,也都是弟兄们不解,悍铭骑由裴云一手拉起,难道就这样拱手让给楚廷皇帝?
裴云笑道:“你听我说……”便将心中忧虑与计划告知越应。
听完,越应呵呵至笑,眼中精光灼灼,原来云哥儿早有打算。
裴云叮嘱道:“此事只需你几人知道,不可再告知他人。”
越应点头。
裴云表情忽然严肃道:“越应,你就扔下你一组士兵不管?还不快去训练!”
越应急忙正容道:“是,将军!”又嘿嘿笑道:“云哥儿,我去了。”
裴云挥挥手,看着越应离去的身影,摇摇头笑着投入训练长流中去。
健儿在奋起步伐在训练场上,信兵奋蹄往来长安卞关之间。
一个月后的夜晚,这时,是战士们少有的休息时间,万籁俱寂,裴云与一人来到卞关城头上。
那人从怀中取出三样东西,恭敬的递给裴云。
借着月光,“圣旨”二字清清楚楚展现在眼前。
裴云接过,不看圣旨中是何内容,直接打开第三样东西,看一眼,冷笑一声,原封不动交给那人。
那人接过,悄无声息的下了城头,自始至终二人未说一句话。
大楚皇帝的封赏圣旨到了!
训练场上,卞关城外,迎来了再次沸腾!
这一日清晨,裴云与越应六人,八骑兄弟,还有阳平公主走上城头,走在最前面的,是位朝廷派来的传旨宦官,自见到悍铭众人后就一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除了对项清恭敬外,见谁都是鼻孔朝天,感觉这里就是皇族公主最大,他老.二。
越应几个心中暗骂:等着吧,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有你好看。
一群人上得城头,卞关城下,十五万大军整齐肃立。看见如此军容,那宦官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见他人想笑不笑的表情,宦官心中羞怒,心想着迟早叫你们好看。强自镇定,苍白着脸取开第一道圣旨。
“嗯,咳。”宦官干咳两声,尖锐的声音高声道:“宣旨——”便不再出声。
四周除楚军跪地的声音,再无动静。
所有人焦急等待宦官开读圣旨,屏声静气,一时鸦雀无声。
宦官原本意气风发的脸往下一拉,尖声道:“裴云,尔等为何不跪,下面那些蛮夷为何不跪?难道你没教过他们吗?我手里拿的可是圣旨。”
裴云听若不闻。
项清面露急色,还以为是情况临时有变,慌急的看向裴云。
而下方士兵都听裴云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原草原各族又是不兴跪拜的,听宦官说声宣旨,那知叩头领旨。
“你!”宦官见裴云不语,不由气急败坏,出口道:“果然是马贼出身,不知教化礼仪,与那些蛮夷有何将样。”
闻言,裴云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众将就要上前将其拿下,被裴云挡住,个个怒目而视。
“你……你,你们要干什么?”宦官吓的后退一步,见裴云拦住众将,掂了掂手中的圣旨,就知这帮贼人摄于皇威不敢如何,又恢复傲慢模样。
项清不由松口气,暗恼这宦官说话过分,不识场合,回去定要好好责骂。
宦官扭头过去,似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先展开第一道圣旨,尖锐的声音传出,所宣内容,下方自有人跟着大声念出,然后一个接一个传至大军左右后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