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线索自然要第一时间继续往下追查,监狱这条线索,桑陌成原本准备自己过去跑一趟,在童爱国的劝说下,最终还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罗振江和王文涛。
想要询问党金生的具体情况,不是电话里一句两句能够说的清楚的,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当面谈和电话里沟通会有很大的差别,很多东西在电话里沟通想不到,当面沟通就会忽然在脑海里冒出来。所以,像这样想要找到拉他入伙的那个狱友,跟监狱的辅导员当面见一面是十分必要的。
党金生服刑的监狱不在本市,光是车程都要四五个小时,这也是童爱国建议让罗振江去办这件事儿的原因。桑陌成怎么说也是队长,队里的很多事情需要他来处理,总不能整天跑来跑去。桑陌成本人的确不喜欢摆架子那一套,但是有些事情按道理是应该让下面人去跑腿,不管怎么说,他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总不能把他这个刑警队长拿来当小兵用吧?
跟党金生服刑所在的监狱电话沟通之后,罗振江他们踏上了征程。可以说,现在案子的所有希望都压在了监狱上面了,如果罗振江他们从监狱那边弄不到什么线索,这个案子很可能会变成一个悬案,什么时候能够解决,会变成一个遥遥无期的未知数。
到了下午,桑陌成开始有些坐立不安,按照时间计算,罗振江他们这会儿应该赶到了监狱那边,不知道有没有问出什么线索来。一直没有电话打来,这让桑陌成有些心急,他担心这条线索再断掉,那么追查工作就会很被动了。
到了下午三点多,办公桌上的电话猛然响了起来,桑陌成赶紧拿起了电话:“是小罗吗?”
“队长,是我,文燕。”电话的听筒里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女声。
“文燕啊,什么事儿?”桑陌成有些失望,罗振江怎么还没打来电话?
“下面派出所打来电话,说张明一出事儿了,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在现场了,因为他的父母刚出过事儿,派出所那边担心另有隐情,所以打了电话过来。”
“张明一?”桑陌成的心猛然一沉,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张明一出事儿了,他在村民们的帮助下匆匆安葬了自己的父母,在葬礼还没有完全结束的时候,在自家浴室里割腕自杀了。
开车前往案发现场的路上,桑陌成和童爱国一直沉默不语,下面派出所的人虽然没有把张明一自杀的情况说的很清楚,但是他们两个也差不多猜到了张明一自杀的原因。
父母遭遇不幸对这个年轻人来说,已经是很严重的打击了。突然失去双亲,即便是成年人都有可能无法接受从而走极端,这个年轻人心智还不够成熟,不够坚强,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想不开是很有可能的。
但是桑陌成和童爱国猜测的是另外一种情况,他们猜测,张明一很可能知道了自己弟弟妹妹死亡的真相,知道了他父母突然发家致富的真正秘密。
车子赶到了村上,桑陌成和童爱国步行来到了张明一的家门口。附近早已挤满了前来围观的村民,看到穿制服的桑陌成和童爱国,再次议论起来。
院子里比外面更加热闹,一群披麻戴孝的人正在脸红脖子粗的争论着什么,几个派出所的民警站在旁边在看热闹,也不加劝阻。
桑陌成心里有点窝火,这是来办案的,还是来看热闹的?不过民警毕竟隶属于下面派出所,他也不好越俎代庖的斥责,他沉着脸,冲着两个看热闹的民警说道:“这里闹腾什么呢?这样下去不是把现场都给破坏了?”
“桑队,他们都是张贵林家的亲戚,在吵着分钱呢。现场没问题,浴室我们给封了,不让人进去。他们也没说要进去,只顾吵架分钱呢。”其中一个瘦高的民警说道。
“走,过去看看。”桑陌成也知道农村情况复杂,这些亲戚吵着分钱,民警也不可能太过干涉,恐怕正是因为这个,两个人才会在一旁看热闹。
浴室在院子后面的楼梯间里,农村的很少会单独把一间屋子拿来当浴室,都是把楼梯间废物利用,拿来当浴室用,这很常见。
浴室的门开着,门框上扯着好几根警示带,离老远都能闻到里面传出的血腥味儿。桑陌成套上脚套,弯腰从警示带的空隙处钻了进去。张明一穿着衣服躺在浴室的地上,早已死去多时,他的左手手腕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地上那滩血泊的源头正是那道伤口。
“他被发现的时候,门是反锁的,是他姑父撞开了房门,发现他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就打了电话报警。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吵着分家产了,浴室里倒是没人进来。”瘦高的民警解释道。
“他姑父是哪个?”桑陌成想把人叫过来问问情况。
“是穿着灰夹克,留着平头的那个。桑队,你也别叫人了,这情况也没啥好问的,院子里那情形你又不是没看到,吵架分钱恨不得打起来,这会儿叫人也没人理的。”瘦高民警略带调侃的说道。
桑陌成看了看浴室的地面,没有死者之外的脚印,看来这的确是一起自杀事件无疑。是啊,这些亲戚都是冲着钱来的,张明一这个孩子死了,他们拿钱会更轻松,更容易,又有谁会关心张明一的死活呢?他们当然不会动现场了,哪怕当时张明一没有断气,他们也是不会冲进来救人的。
桑陌成忽然觉得一阵寒冷,他看着张明一那张年轻稚气的脸庞,心中像是被针刺了一般,一阵阵的疼痛。
相比可以亲手把孩子送进机井杀害的父母,相比外面那些为了钱大吵大闹的亲戚,这个善良的年轻人才是最有资格活下去的人,他却无法承受情感的折磨,选择了死亡这条解脱的道路。
在这个疯狂的时代,善良太过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