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人在飞扬球馆一起学球的时候,舒静和一边在帮导师编写书,一边在准备毕业论文,一边还要准备考博,其实她一定比我们忙得多。但是,她几乎从来不落一次练球的课,甚至几乎风雨无阻。很多次我和陈博瑞或者偷懒或者其他原因没有去,她就是一个人,也是会去。
她对我们没有一起去练球,会表现出“假装”的失望,有时候会在线上“假装”生气地“责备”我们两个又没有去练球,让她一个人。
至少,她希望让别人觉得,她的“失望”和“生气”是假装的。
记得有一次,她在线上“气嘟嘟”地说:“你们两个不来,也要和教练打个招呼啊。真是没有教养的小毛孩。”
我回说:“最近上多媒体课呢。啊,对的额,忘记了教练说一声了。”
然后,她“假装”是很在乎的样子,说:“你们不来,练球都没有意思了。教练也找不到人陪我练球。”
其实,她就是在乎。
我就笑了:“哈哈,是啊,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明天有时间,2点半上课,到4点半下课。所以会去的。”
我又问:“那你今天一个人玩得开心吗?陈也没去,他正坐在我旁边玩飞车呢。要不这样嘛,哪天我们都没去,你也别去了,省得你衬托出我们的懒惰。”我一个咧嘴笑脸。
舒静和倔强地回答说:“你们不去随你们,我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的。”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每天去球馆练球那么执着。想起来,当初是我动员她一起参加的,现在反而是我们俩人偷懒,觉得有点惭愧。
有或许,她大概需要把时间排得满满的吧。
她假装自己是“假装在乎”,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其实那不是假装,她其实还是真心希望我们能一直一起陪着她去打球的。
她总是笑呵呵的,陈博瑞那种神经大条的男孩子,根本就看不出来。
跟着教练学球已经第二个月了。11月的南方,天气也慢慢变冷。白昼越来越短,而黑夜又来临太快,这一切都衬托出了舒静和内心深处的某种绝望和孤独。有一次,我被她显露在脸上的绝望和凄凉吓着了,一时不知所措。
那一次,也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练完球回学校。我和我表弟有约会,陈博瑞大概因为我有约会,练球也有点累,就想着直接回住处自己煮点汤面吃算了。
一路走到学校餐厅门口的时候,陈博瑞去小卖部买饮料,我刚好接到表弟的催约电话。我们几乎是同时转身离开她身边的,我们两就这样子一下子把她一个人抛在那个她不愿意面对的学校餐厅门口。
如果那个时候我知道,在那个学校餐厅的门口,曾经发生过她多么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如果那个时候我知道,她当时一个人在那里遇到了她多么不愿意遇到的人,我一定不会接那个该死的电话。
当我接完电话,转身回来准备和她说“再见”的时候,我看见了她一脸几近绝望般凄凉苍白的脸。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子的神情,我好惊讶,我惊讶于她那一脸想马上收回来却没有能力收回来的孤独和凄凉的神色。
尽管,她以最快地速度恢复了正常,让我去赶紧去赴约,我还是坚持陪她一路走到餐厅里头,然后才自己去赴约。
到了餐厅外面,我忍不住给陈博瑞打了电话,让他赶紧回来餐厅,陪舒静和吃饭。
那个晚上,我和表弟吃饭吃得心不在焉。我一直在担心舒静和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好不容易和表弟吃完饭,我马上给舒静和打去电话。结果是关机。
我又忍不住给陈博瑞打了电话,问他:“刚刚静和学姐怎么样?脸色很苍白,有点吓人啊!”
陈博瑞懒洋洋地答到:“哦,没事啦。你打电话来,一开始我还有点紧张,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回头去找她一起吃饭,还是有说有笑的。她说今天打球累了,又有点晕车,休息一下就好了。你这么紧张干嘛?”
被陈博瑞这么一问,我也怔住了,是啊,我这么紧张干嘛呢?可能就是晕车而已呢?
餐厅热腾腾的食物,明亮的灯光,热闹的就餐气氛,还有陈博瑞,应该已经可以让她恢复了吧?陈博瑞跑回餐厅的时候,她应该已经恢复原先的落落大方了吧?
可我还是忍不住在线上留言给她:
“嘿,静,吃饱了,心情好些了吗?”
“平时的你总是笑眯眯的,今天忽然一副忧郁的样子,让我很诧异。”
“我的朋友不多,从心底尊敬的朋友更少,所以我很紧张你。”
她是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回复我的。淡淡地说:“我想家了。”
又隔了几分钟,她留了一段文字给我:
“家园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逝在自己的日子里,只留在了梦境中。我离开家太久了,家乡如同孩时般的梦境,有着袅袅的炊烟,香香的稀饭,缓缓的步伐,妈妈的笑容,我想念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