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同回了李府。陆路将阿然扶进客房中后,扶了扶眼镜说道:“在下先去衙门一趟,问问那漏网之鱼的情况。”
李笑妹点了点头,又叫来了月香。月香见阿然受了伤,吓了一大跳,跟着一起跑来的旺财也看见了阿然手臂上的伤口,一边摇着尾巴围着他的腿转悠,一边发出“嗷呜”的担忧叫声。
“旺财,别担心。”李笑妹蹲了下来,拍了拍旺财的头。阿然看着她蹲在那里的身影,唇角微抿。自从他来了这里,接二连三的奇怪事情就出现了,而且每次都带着极大的危险性,真的只是偶然吗?
就在这时,月香请来的大夫走了进来。李笑妹连忙将他带到阿然身边,焦急地看着他给阿然清理、上药,最后见大夫的纱布缠得不够结实,她还上去伸手帮忙把结固定了一下。
得到大夫“伤不重”的结论后,在场的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月香负责将大夫送出门,而李笑妹则负责……在阿然的面前转来转去。
“……你干嘛老在我的面前转来转去,我看得头都昏了。”他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是都说看了愉快的事物会让人的病好得更快吗?”李笑妹一本正经地说道。
“一点也不愉快。”阿然一脸黑线地说道。
李笑妹的样子看起来明显是受到了打击。她撇了撇嘴,说了一句“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后,转身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他坐在那里,看了看缠着自己胳膊的那片纱布上小小的蝴蝶结,有些懊恼地挠了挠脑袋。他刚刚……是不是说的太直接了一点?
“死别扭,大笨蛋!”李笑妹站在厨房门口,踢着小石子把阿然骂了一遍后,还是走进了厨房,把月香早晨熬好的白粥重新热了热,盛了一碗,小心地用碗盖盖上后,端了起来向阿然的房间走去。
她站在门口,回忆着阿然平时的样子,模仿着酝酿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装作漫不经心地推门走了进去,“喂,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可屋里静悄悄的,没人回她。她好奇地把白粥放在桌上,又向前走了两步,目光移到木窗旁时,她停下了脚步。
阿然靠坐在木窗旁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站在了他的面前。
此刻恰逢日落,落日的余晖透过木窗,一格一格洒了进来,为他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橘色光芒。像是被魔力牵引着一般,她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子,慢慢地靠近他的脸,直至与他的脸不过一寸之余。
她从未离他这么近过,余晖照在他的脸上,空气中的金色尘埃像是蝴蝶一般翩翩起舞,那场景就像是一幅画一般,美得不可思议。她从来就知道他长得很好看,可是当她今天近距离地将视线从他长长的睫毛移到他的薄唇时,第一次有了想要偷偷亲一下的冲动。
反正他睡着了……她就偷偷亲一下,他也不会知道的吧?就算知道了,他如果生气,大不了让他再亲回来就是了,反正她也不吃亏。感觉打了一盘非常满意的如意算盘,李笑妹暗暗下定决心。
她也闭上眼睛,按住自己跳得越来越快的心,缓缓地靠近他的嘴唇。不要醒来……不要醒来……不要醒……啊!亲到了!她快速地啄了一下他的嘴唇。那种意外的柔软触感让她的脸一下子绯红。
她一下子直起了身子,捂住了自己红得越来越厉害的脸。不行了,她再呆在这个屋里就会死于脸红过度了!这样想着,她飞快地提了裙摆跑了出去。
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门外,他慢慢地睁开了眼,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笨蛋……看在她刚刚努力帮他给纱布上系蝴蝶结的份上,刚刚那一下,就当是奖励她好了……
天色渐沉。城南树林里。
黎遥将一袋银子塞到了那人的手中,淡淡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我找过你的事情,你知我知便可,如果被第三个人知道,下场你应该懂的。”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就算旁人拿刀架在小的脖子上,小的也不会将这事说出去的,大人放心吧。”那人得了银子,连连点头,感恩戴德地谢了好一阵后才匆匆离开。
见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处,他的唇角终于沉了下来。平静的面具一点一点破裂开来,他闭了眼,靠在树干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此次得到主上的命令来到这里,他做好了一切准备,但独独算漏了一人。当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像往常一般直接动手,速战速决后回去复命。他第一次……有了动摇。
不远处的树干后传来了“咔嚓”一声树枝被踩裂的轻响。他迅速恢复了往日的淡淡表情,平静说道:“出来吧,你已经跟了我一阵子了,是有什么要汇报的么?”
一个黑影飞快地闪到了他的身边,单膝下跪恭谨道:“参见大人。属下刚刚得知了一件事,不知该讲不该讲。”
“你都到了这里,还要废话么?”黎遥看了黑衣人一眼。黑衣人的身子不易察觉地抖了抖,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附在黎遥的耳边简单地悄声解释着。
黎遥的眉毛几乎是立刻扬了起来。
就在此时,方超捂着受伤的胳膊跌跌撞撞地从林子里跑了过来,最后跑到黎遥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面露痛苦道:“大人,大人,您可要替属下做主啊。”
黎遥眼中的愠意在见到方超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渐渐加深,可当方超跪在他的面前时,他的语气反而平静下来,“你白天去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伤成这样?”
提及此事,方超低下头,声音里也带了一丝颤抖:“属下见大人因那李笑妹而受伤,便打算跟那刘四联手做、做掉李笑妹,本来都能将她和那阿然一网打尽了,谁知半路杀出来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他的武功极其厉害,似乎与、与大人不相上下,他杀了刘四那一帮人,让我回、回来带一句话给大人……”
“什么话?”
方超抖了一下,又想起了那时那个男人执着尚在滴血的剑,顺手揪住他的领子,歪了歪头,抬唇淡笑着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如果再打她的主意,下一次就不会让你们死得这么痛快了。”
他将这些话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黎遥听。黎遥眯了眯眼,与之前那个知情者的话联系起来,心下顿时了然了七八分。他负了手,平静说道:“那人是陆路,李府的管家。”
“对对,属下就说他看起来有些眼熟。大人,他侮辱属下不要紧,他甚至连您也威胁了,您可要为属下做主啊。”方超连连点头。
“做主?”黎遥勾了勾唇,反问了一句。
方超见了黎遥的眼神,不由得全身一抖。那种眼神,他只有在黎遥杀人时才见过。此刻的黎遥用这种眼神看着他,难道他家大人……要杀他?
“你好面子,看在你跟了我一场的份上,此事由你自行了断。”黎遥从站在身边的黑衣人手中接过了一把短剑,随意地扔在了方超的面前后,转身离去。
方超看了看那把短剑,只觉得全身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可他还是咬咬牙,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黎遥的背影问道:“属下愿意为大人去死,只是属下还是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要杀属下?”
“为什么?”黎遥侧了侧脸,瞥了他一眼,沉下唇角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杀李笑妹了?”
方超一愣,最终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他、他竟然被那该死的刘四摆了一道……
“看住他,之后把他处理干净。”黎遥简单对着黑衣人吩咐了一句,头也不回地向着城门走去。
第二日清晨。
李笑妹揉着眼睛走进了偏厅,月香见她来了,盛了一碗粥搁在了她的面前。她迷迷糊糊地瞪了那碗粥好几秒后,听到门口传来了另一个带着倦意的声音:“小姐早,月香早。”
她抬了头,看见陆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了进来,看起来昨晚似乎睡得并不好。这对于平时总是精神奕奕的陆路来说,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陆路,昨晚我都睡下了你还没回来,而且你现在看起来也没怎么睡好的样子,是连夜去调查刘四的事情了么?”李笑妹一边把粥推到了他的面前,一边问道。
“谢谢小姐。”陆路摘了眼镜,揉了揉眼睛后说道,“唔,在下昨晚回来得的确比较晚,听衙门的人说,最后还是被那方超逃了。至于我昨晚没睡好,可能是胳膊有些酸疼,毕竟昨天拉了你和阿然两个大活人上来。”
“陆路你早该练练身子骨了,你看人家阿然,受了伤也没你这么夸张。”李笑妹难得逮到机会,抓紧时间吐槽了一句后,发现阿然还没来偏厅,便侧头看向月香问道,“月香,阿然呢?”
“月香也没见到阿然,大概还在屋里睡着吧。”月香挠了挠头,也有些疑惑。
“还在睡?我去叫醒他,顺便醒醒自己的瞌睡。”李笑妹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向着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