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2)
“你听清了没有?你不能走。”京华秀士在他身后厉吼,要发威了。
“我情有独钟的秀士到何处去了?”她在厅口止步,并没回身黯然自语:“我要回京都 去找。”
说完,她重新迈动沉重的脚步。
“你……”身后的京华秀士爆发了,踏出两步右手伸出袖口。
一声剑鸣,女随从拔剑跃然欲动。
“不要三姨。”无双玉郎并没回头,但知道身后的变故,伸手轻轻阻止女随从动剑:“宁可他无情,不可我无义。他的神魔爪即使偷袭,也伤害不了我。”
“少爷,你就是任性。”女随从三姨收剑归鞘:“老爷说这个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又说其外呈忠厚,暗藏奸诈;表里不一;名利心重,不可信任。而你,却对他……”
“别说了,我知道错了。”无双玉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快步走了。
京华秀士的手爪,五指所涌现的用劲线条,一而再张而后驰,可知暗中迟疑难决,最后颓然下垂,强抑攻出的冲动。
前厅大开,等候天黑之后所发生的预计变故,入侵的人,可以长驱直入。
崂山七子的老大玄虚子独坐厅中品茗,仙风道骨神态悠闲。京华秀士坐在下首,脸色很不好看。两人低声交谈,附近没有人走动。
“万一闹翻了,方门主肯吗?”玄虚子说话不带感情,脸上神色漠然,似乎所谈的事与他无关,更像是闲聊天信口敷衍。
“方门主早就示意,要我不管用任何手段,务必博取董公子的竭诚效忠,接受不二的指挥。”京华秀士的声音更低,郑重其事:“不但可以利用她威摄南天群雄,更可获京中她老爹定远候的奥援。定远候与南京锦衣卫南镇抚司的人渊源深厚,与仍在天下各地的查缉秘使也关系密切,必要时可以藉他们的名义壮大声势,无往而无不利。”
“那小丫头外柔内刚,你不怕弄巧成拙?”
“不会的,大法师。”京华秀士得意地说:“京都四公子只有她武功惊世;另三公子只是绣花枕头。京都的佳子弟在她眼中,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眼。我是她唯一倾心的男人,五年出双入对情谊深厚。家父是伯爵,地位仅比她老爹低一级,可说门当户对,同是燕山护卫出身的功臣后裔,老实说,我要是多用些心机,三年前我就把她弄到手了,虽则她老爹反对,她却是心甘情愿和我相好的。只要她留在南方,她老爹会支持她的。”
“贫道不知道你们的内情,但似乎你的想法,有点一厢情愿呢!”
“决非一厢情愿,这是事实,目下之所以出了差错,问题全出在大宁集的失败,门主在愤怒下处置有点过激而已。大法师,本门解决了武道门,对诸位法师重建太清宫,是不是大为有利?有她相助,必定事半功倍,桐柏山太清宫,必定稳如泰山。”
“这……”
“大法师,请帮助我。我一定保证,日后本门全力支持诸位法师重建太清官山门。”
“好吧!贫道成全你。”玄虚于淡漠的口吻仍保持原状,似乎把承诺不当一回事。
“谢谢大法师成全,日后不敢或忘。”
“但愿如此。你留心听我面授机宜……”
外面的敌人不足虑,内部的敌人可是心腹大患。要计算敌人并不容易,计算自己人可说易如反掌。
申牌时分入侵,那是不可能成功的事,茅屋的诛仙阵,主要是应付夜间袭击的。所有的人中,除了无双玉郎知道罗远有袭击的可能外,其他的人根本不相信会有袭击的事发生,耽在防守区内睡大头党,养精蓄锐准备夜间大展威风。
东行的十个人,远出七八里外的谷口,便分散渡溪,沿溪右岸缓走,小心翼翼潜行,正慢慢接近那座山峰的坡底,准备布下埋伏,等候罗远入暮时分下山。
三座茅舍静悄悄,那位隐藏在******树中的警哨,终于有点懒散,不时移动手脚以驱走睡魔。长期追逐担惊受怕,所有的人都疲劳万分,睡是唯一恢复精力元气的妙方,警哨同样想睡。
罗远与苏若男,已接近茅屋后方。
三家茅舍,并非指仅有三栋茅屋。事实上每一茅舍,皆有四五处建架,主宅的格局,就分三进与左右小院,其他牲口棚、猪圈、碾房、地屋……零星散步,每一家皆占地甚广。一家与一栋,是两码子事。
在山上已看清茅屋的形势,接近便容易多了,如不先解决警哨,就不易秘密潜入。
罗远负责对付警哨,蛇行鹭伏像伺鼠的猫,不求快只求慢,利用每株草木每块石,无声无息无形无影,逐渐向头露出茉莉丛枝梢的警哨接近。
接近至二十步左右,他突然向后游走。
“怎么啦?”远在他后面十余步,爬伏在草丛中的苏若男讶然低问。
“茅屋有古怪。”他解开百宝囊。
“有何古怪?”
“金刚禅寺故事重演,布下的毒物,比玉虚天师的更霸道,我几乎退不回来了。来,吞下,药末抹鼻端,最好将药末塞一些入鼻孔。不要怕,不会打喷嚏的。”他倒出三种丹丸,自己也吞下三颗不同的小指大辟毒丹。药散是谈褐色的,有淡淡的药味,不刺激鼻咽。
“有效吗?”
“有九成。”
“九成?这……”
“如果不想冒这一成凶险,就把他们引出来;明知有埋伏却要去硬闯,本来是非常愚蠢的事。”
“他们会被引出来?”
“用火招子生火。”他拔动满地的枯枝败叶:“燃起野火,他们能不出来?”
“哎呀,那会波及茅屋……”
“不会,这是初夏,野火威力有限,片刻就可以扑灭,这里不是松柏或衫木,所以我愿意冒险,用意就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毁了茅舍波及无辜,于心难安。我先摆平那位警哨,再进去要他们好看。”
仓卒间在陌生的地方草草布阵,威力有限,无法设置机关削器,也缺乏充足的人手布阵势的不足,老道凭的是一些装神弄鬼的法器而已,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诛仙十绝等大阵,唬外行人而已。
京华秀士重返东厢,怀中盛有不少老道所给的法宝。计算自己人,毫无风险可言。
东厢是他五个人的防守区,他有权在防区各处往来巡视,在某些地方,将某种装置塞人墙根壁缝,即使被人发现,也不知道他在弄些什么玄虚。
第一个对他起疑的人,是他的同伴,那位豹头环眼,年近花甲,佩了沉重泼风刀的人。这人看到他折人无双玉郎歇息的房间,在转角处的土墙缝摸索了片刻。
“哦!陈副门主,你在于什么?”这人刚转出角道,讶然走近问。
“没什么,这里有墙缝可以看到小院的一角。”他支吾以对:“尉迟堂主,你到外面走廊看看,检查墙角的伏弩,绊绳是否松弛了。”
“好的,应该不会走样。”尉迟堂主不经意地瞥了墙缝一眼,并没走近,应喏着地转身走了。
不久,他出现在小厅,厅中静悄悄,人都不在。他坐下斟了一杯冷茶,手因紧张而抖个不停,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又恐惧又兴奋。如果失败,一切努力都白费了,而且后果颇为严重,他在作一次自以为稳赢的豪赌。稳赢的想法不切实际,其间随时皆可能出现难以逆料的变数,多少会有些风险,有点紧张是意料中事,患得患失的心理压力也不轩
尉迟堂主突然出现在厅口,脸色沉重大踏步抢入,手一伸,将一具四寸长,径寸粗的紫铜管丢在桌上。紫铜管构造十分精巧,里面的艾绒显然点燃不久,底口出现捏熄后的焦痕,管口已没有淡烟泄出。
“二副门主,这是干什么的?我捏熄了,我要知道这玩意的功能,与为何你把他点燃的用意。”尉迟堂主大环眼精光四射,狠盯着他沉声质问:“很像离魂香,我吸入一丝便发觉不对了,要是没有壁香解药,现在恐怕已经躺下了。这东西好像两位仙师,在外面布置了一些,要天黑才点燃,对不对?你怎会有这种玩意?”
“不关你的事。”他心中一惊,伸手急抓铜管。
尉迟堂主早有准备,手急眼快抓回。
“我几乎被迷倒,有权知道。”尉迟堂主迟了两步,戒备的神情显而易见:“你不说,我去找两位大法师,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虚,我一定要知道。”
“给我,没你的事……”
尉迟堂主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通向后堂的堂口,跌跌撞撞出来了女随从,刚扳住门框,嗯了一声向前一栽,滚了半匝便失去知觉。
尉迟堂主的眼角余光,恰好看到女随从栽倒的依稀形影,反正有物在动,本能地重新迅速转身。
糟了,可怕的强韧手爪,正虚空抓出,可怖的劲流及体,奇异的抓与掀无穷澈骨劲道直透肌骨,身躯斜撞而出,砰然一声大震,摔在土墙上房舍摇摇,掉下便寂然不动了。
“别怪我。你不该起疑心。”京华秀士冷冷地说,转身向无双玉郎所住宿的厢房走去。
他对自己的神魔爪深具信心,丈内抓劲可透心腑,肉裂骨碎,再重重一掼,五脏六腑必定一团糟,立即气绝万无生理。
他却忘了,尉迟堂主早已暗中运功戒备。
一般的门、会、盟、帮等等黑道组织,不管是白道或黑道,不论其宗旨为何,组织的分工合作绝对有其必要,职分内外也是基本组织的必具要件。有些设内三堂外三堂,有些设内八堂外八堂,凡是荣任堂主的人,必定是出类拔苹的人物。
这位尉迟堂主即然早怀成心,岂能不运功戒备?可惜武功相差远甚,攻击也太过迅疾猛烈,毫无躲闪的机会,摔中土墙弹落便像个死人。
女随从也静静地躺在堂口,是被迷昏的。
他到了厢房门外,向通道末端瞥了一眼。男随从躺倒在壁根下,丝纹不动毫无生气。
东厢共有五个人,已经倒了三个。他冷冷一笑,一掌拍在房门上,里面门闩折断,房门倏然而开。
无双玉郎斜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无双玉郎悠然醒来用。张开星目,第一个反应便是要惊跳而起,却发现手脚已不听指挥,神智完全清醒了,终于知道浑身已失去控制的能力。
令她急得要吐血的是,坐在床上的京华秀士,正在兴高采烈,替她卸除那件还没完全干透的水蓝色长衫,她身上的兵刃饰物,全丢在床头。
她横躺在床上,成了待剥的羔羊。
“你急什么呢?”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流动:“从前,我会心甘情愿将身子交给你;现在即使对你产生不满,只要你求我,我还是你的人,毕竟你是我唯一倾心的秀士郎君,我会和你厮守一辈子。”
“女人善变。”京华秀士邪笑,眼中燃烧着****之火:“违心之论。你已经表明撒手不管的态度,提从前的事已无意义,弄成这种地步,那是你自找的。”
“你这畜生……”她的泪水,终于滚落床席。
“今后,我不信你还敢提返回京都的事。”京华秀土开始剥她的衣,胸围子呈现眼下,被包紧的****,呈现美妙动人的线条:“你必须助我称霸南天,助我……”
外面的小院子,突然传来悦耳的语音。
“怎么不见有人,难道人都逃掉了?”是苏若男的嗓音,但京华秀士觉得陌生:“老爷,我们来晚了,中了金蝉脱壳计。”
“不可能,那个警哨的口供可信。”罗远的嗓音声如洪钟:“正屋里的人将闻声赶来,准备了。”